第22章 马甲掉掉
我們赶上了一個好时机,与我們一同的還有龟兹,鄯善,焉耆,车师等国的使团。
据說這次鄯善人带来了美人进献给皇帝,早就听闻了楼兰美女之名,更有海娜珠玉在前,我便更好奇這位美人的长相了。
直到出发之前,我才瞥到鄯善人之中有一個戴着轻薄面纱的美艳女人,一头波浪卷的长发,深邃的眼窝,腰肢纤细,眼光灵动。她穿着坦领的五色裙装,宝石的项链称托锁骨,披帛被垂链压着,繁饰间相得益彰。
美人,当之无愧的美人。我在心下啧啧赞叹。然而此时,我却注意到她的耳朵上坠着一对金蛇。
原来是我昨晚灯会遇见的那個戴着美人面的女人?
上了为克裡洛特使团的安排马车,我們进入皇宫。
宫宴上歌舞升平,使团一席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大梁的繁华。我在鄯善也算度過一段时光,已经能听得懂一些他们的言语。
我朝坐在最上首的皇帝看去,這份目光却被冠旒所挡。而且距离太远,难以看清他的面容。
无心歌舞,我只是低着头看着饭菜发呆。
到了使者拜见的环节,鄯善人第一個登场。不過,那美人却沒有被献出,而是一直跟在使臣后面。
下场时,我看见美人强忍着泪水,眼睛都红了。路過席前,鄯善人一脸挫败。他们的悄声言语顺风飘进我耳中:“這還献什么,献不成啊……”
“要是把她献上去,都要怀疑我們是不是找事的了……”
“开什么玩笑……這怎么拿的出手啊……”
轮到我时,我格外谨慎地低着头上前,献上克裡洛特的织物与金银杯盘,谦恭地說明来意。
“在下是克裡洛特王派来的使节余容……”我小心地组织着语言。
在听完我的话以后,皇帝抬了抬手,“朕已明了你的来意。通商之事,互通有无,既有商利,也有民益。中原向来愿与西域友好交往,若有机会与克裡洛特结下友谊,自是好事。”
“只不過……你似乎是中原人?”
“是……在下在西域时逢克裡洛特王救助,幸得生還,因此才代为出使,报答救命之恩。”
“若是如此,那么克裡洛特救我中原子民有功,更应嘉赏。若有兵困,愿为友邦解之。”
我晕乎乎地听着皇帝点出赏赐,又愿意出兵相助——看来我這是外交成功了,简直是当代张骞啊。
“使节余容,抬起头来。你助大梁与克裡洛特交好,往返千裡,亦是有功。”青年的声音清冽,“你可愿留在中原,任鸿胪寺主簿?”
我惊讶地随着他的话抬头,還沒来得及說什么,就不禁屏住了呼吸。
這個距离已经能够透過冠旒的遮掩,瞥到他的容貌。那一刻,我明白了为什么鄯善人不敢献出美女了。
和這位皇帝相比,那位美人黯然失色。我无法用语言形容這份形貌。在他面前,昳丽一词都显得质朴。
他的目光仿如穿透了我的面帘,令我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我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皇帝出声又道:“倘若你愿意,我便乘今日之机,予你封赏。”
我狠狠吞了口口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是。”
对這個人,恐怕說不出“不”。
我拜谢在地。
恍恍惚惚地回到席前,我才反应過来自己答应了什么。弥蘖小声问我什么情况,我才用拉丁语同他复述了一遍。一边的塔格也很吃惊,我只是用“就如同雪莲比其他骆驼,他比其他人”這句话,就让他瞬间明了。
当天,我拿着皇帝批下来的援助文书,把克裡洛特代表的身份交给了弥蘖。弥蘖带着赏赐,打算過不久就和中原派去克裡洛特的使节一起赶回国。
不得不說皇帝的效率真的很快。处理完克裡洛特這边,我又拿到了官印,官服,被领着去报了到。
鸿胪寺——也就是古代的外交部门,分属礼部。看起来是我走后建立的,反正朝廷大换血,我想能认出来我的人沒有几個,就算有,也沒有人敢认。
不知996的风俗从何而来,现在鸿胪寺上下還在工作。估摸着這几天使团拜访,工作密集,也真是辛苦他们了。
鸿胪寺只安排一個主簿,官居七品,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好歹对我来說,也有了栖身之所,不用再辗转于黄沙之中。
作为公务员,自然有机关大院——皇帝特意赐了我一间单人官舍,简直福利满满。以后我只要做個兢兢业业的监察官,勾检稽失,就能高枕无忧了。
鸿胪寺也掌凶丧之仪。鸿胪寺卿接待我时,桌上還放着厚厚一沓祭礼安排文件。
“近来有些忙,招待不周。”鸿胪寺卿抱歉地道。
“大人,难道近日……?”我问道。
一般来說,有高级官员离世,才会直接交给卿张罗祭奠事宜。
“非也。”鸿胪寺卿摇了摇头,“你将来也要着手相关工作,我便直接告诉你吧。近来,有锦亲王的忌日。锦亲王是皇上的亲叔父,却不幸在两年前罹难。每年的這些日子,皇上都会去皇陵祭奠已故的锦亲王。”
我听得一愣一愣,鸿胪寺卿却抓紧這個机会,“主簿啊,鸿胪寺需要提供丧葬之具。前些日子我去工部交接,却被使团的事情缠住了,现在都還抽不开身。你若是有空,便替我去少监府看看吧。”
此时此刻,鸿胪寺卿仿佛一個头上顶着感叹号的任务npc。
“我明白了……”我只能应道。
“上任第一件活,好好干啊。”他笑着拍拍我的肩。
在见過鸿胪寺卿以后,引我的礼宾院前辈带我又转了一圈,一個個跟大家打過招呼,介绍鸿胪寺的工作。
他送我回官舍,离开之前也笑着对我道,“余容,现在懂异邦语的人不多,你可是個人才啊。有机会考虑一下来礼宾部帮帮忙啊。”
我点头复点头,好不容易送走了他。
第一天上班就已感到心累,怎么办?急,在線等。
我回到屋内。月光撒入房中,此处早已被收拾整洁。
我简单地洗漱一番,收拾好便上床睡觉了。
半夜时,我隐隐感到不对,睁开了眼睛。只见一個白影冷不丁出现在我床前,我头皮发麻,吓得不轻。
“你……?!”我点声音卡了一下,唯物主义此时鲜明地闪现在脑海中,冷静下来,我意识到那人不是鬼。
白影戴着面纱,顾盼生辉的眼,眼下一点痣,容姿动人。
“云中子。”她轻声开口道。
“是你?”我睁大了眼睛,她眯起眼睛,微微点了点头。我立时从袖子摸出玉簪,還给她。
不過,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怎么知道我在這裡?她是怎么进来的?
而且,這個容貌有些熟悉。這個声音,对女性来說也并不十分合适……
少女仔细地戴上玉簪,忽地扑进我的怀裡。
面纱轻轻掉在地上,我在一眼之间认出了她,却不敢置信。
“你、你是……”
“您還是很喜歡把东西全放在袖中。”他的声音清冽如泉。
我推着他的肩,往后退去。
“您不喜歡嗎?”他微微歪头。
女装大佬?這——我脱口而出,“皇上,您自重。”
“皇叔,是您先不自重的。”
我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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