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睡美人
无故度假毕竟是不可能的,毕竟现在我也不是王爷,于是就借便利申請了调研旅行。
虽然最终沒有回到在锦城的王府,但林洛新给我安排了一個新宅子。锦城应是有不少人熟悉我的,在锦城出门,我也都尽量低调行事,能戴斗笠则带,和看起来神秘十足的公孙殊组合起来,活像江湖中人。
不過在這個位置,见林洛新一面实际上挺难的,都不知道上次他是怎么跑出来找我的。
我确确实实地感到了古代的等级鸿沟,并且无耻地走起了私人关系。
好不容易用手制千层雪花酥劳动了不情不愿的公孙殊帮忙跑腿,总算是拿到了入宫许可。
第二日辰时,我应召入宫。下朝的官员们与我逆向而行,往宫外而去。有些人向仍旧戴着面帘的我投来好奇的神色,于是我便加快了步伐。
早在回返中原时,为了防止露馅,我自称面容有损,目不堪视,污秽圣听,要林洛新特许我出入都戴着面帘。
不過不能保证沒人会认出我。
等到来到林洛新殿前,我却听到争执声。
“陛下,此事实在不可。不处死逆贼难以定人心,何况是前朝皇室……”
“此事朕自有定夺。卿不复再言。”
我有点尴尬地站在门口,偷偷往裡面看了一眼,未料想不小心撞到门,房中的两個人顿时齐齐向我投来目光。
【“曾许诺的终结”已使用。】
又是系统突兀的一声,我正紧张,此时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我尴尬地推门进入,环视房间,只见先前林洛新提到過的朱州刺史——现尚书右仆射桓夔正跪在林洛新身前,一手拉住林洛新的袍角,林洛新寡淡的表情裡居然能看到几分厌烦。
虽然系统消息跳了出来,但两個人似乎都反应平平。到底是谁……触发了何月进的道具?
我暂且顾不得系统,先行礼:“鸿胪寺主簿余容拜见陛下。”
林洛新抬手免礼:“你来了。桓夔,你先退下吧。你所言之事朕意已决,不必再說了。”
桓夔只得深深一礼:“臣先退下了。”
走之前,他又看了我一眼。
桓夔走后,我好奇地看向林洛新:“什么事啊,吵這么厉害。”
“无事。”林洛新揉了揉眉心。
“诶……”虽然早知道他会這么說,但我沒趣地撇了撇嘴。
“皇叔找朕何事?”
“哦,前些天长公主是不是给你一面镜子……”
“确实是有這件事。”
“那,那面镜子现在……?”
“我置在寝宫中了。”林洛新想了想,“那面镜子似是照不出什么来。”
“沒事沒事,我想看看。”
林洛新看了我一眼,沒說什么直接起身去了后殿。我跟上去,只见他从层层抽屉中拉出一個,裡面是许许多多镜子,他从中拿起一面。又从另一個放满了帕巾的抽屉裡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镜子。
這分類工作做得真好,怪不得寝殿的摆设都乏善可陈。林洛新是不是有强迫症啊?
我一边暗自感叹,一边接過林洛新递来的镜子。
果真如林洛新所言,這面镜子就像磨砂玻璃一样,朦胧之中看不清任何事物。
天啊,把东西随便丢给林洛新的长公主心真大。
一抬头,只见林洛新直勾勾地盯着镜子。我把镜面翻覆過来:“這东西可以先借我一下嗎?”
“皇叔喜歡,尽可拿去便是。”林洛新收回目光,一如既往地看着我。
“谢谢陛下。”我乐滋滋地抱着镜子,准备走人,“那么我便不多打扰了,陛下好好休息。”
林洛新乖顺地点了点头,我忽然也很想摸摸他的头。
不過现在人家是皇帝,這显然不太合适。我遗憾地放弃了這個念头,带着镜子出宫了。
按照游戏中所說,還需要结合卜算才能使用玄机镜,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找上了公孙殊。
来到观星楼下时,清风拂面,竹叶娑娑。昨日公孙殊說要瞧什么“七政四余”,我估计他還在观星楼。
我坐上升降机,不久便抵达了楼顶。公孙殊仰面躺在地上,一双无神的眼睛对着天空。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旁边:“公孙殊……”
公孙殊听到我的声音,转向我,瞳孔却暗淡无光。我坐在他身边:“你能看到星星嗎?”
“能算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看不到了。
“你算出来什么?”我抿了抿嘴,复又问。
“计都。今日会有月蚀。”
“计都……?”我疑惑地看向天空。
“计都是月亮的南交点。寓意着過去、轮回。普遍意义上,它是一颗灾星——虽然,并不存在实际的计都星,它只是人们捏造出来的。”
“灾星……那,难道又要什么大灾大难?”
“不。与荧惑、或是北交点的罗睺不同,计都的作用并非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计都会扰乱人的心智。”
“這也不太妙吧?!”
“祸福相依。”他笑着抬头,“计都的存在也可以让人认清自我。”
我胡乱地点着头,虽然他已经用足够浅显的语言为我解释了,可我還是一知半解。
比起這些——我拿出了玄机镜。
向公孙殊解释清楚玄机镜的用处以后,他仔细触摸玄机镜,问道:“這么說,王爷是不清楚使用方法了?”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推了推他:“你快看看怎么办吧——”
“如果只是算,自然可以算出来。只不過要看如何算,算法实在很多……嗯……一般而言有個简单的方法。”
“什么?”
公孙殊二话不說,干脆利落地拿出剪刀割破手指,血滴落在镜上,瞬间镜面入水波一漾,显像清晰起来。
我目瞪口呆,看看镜子,又看看公孙殊。我一把抓起公孙殊的手按住伤口:“等等你這個笨蛋,你在干什么?”
“只要血脉中的灵气够浓,就能暴力破解算法。成功了嗎?”
“……成功了。”
“這么看来,使用這面镜子的成本很低。不過,不知道得到的信息是否是和代价等价的……你先看看镜子吧。”公孙殊抽出手,我不依不饶地拿袖子包住他的手,另一手端起镜子照,血珠顺着镜面滚下,如同在我的眉心流淌。
我心想着我想知道的事情,镜中的画面渐渐出现了变化。
一点血,两点血。正当我以为眼花时,血渍后面隐约浮现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青色的发带被血沾湿,雨点不断落下,我還沒有看清楚,镜面又倏忽模糊了。
我睁大眼睛,看看公孙殊,又看看镜子。
我刚才想的問題是:公孙殊的未来如何。
“怎么样?”公孙殊问。
“……沒怎么样,它說你下雨不带伞。”
“……噗。”公孙殊不禁笑出声,“要不要再来一次?我也想看看我想知道的未来。”
“……”我无言地将镜子递给他,他就着沒愈合的伤口在镜子上抹下血痕。
镜中渐渐浮现出我的模样,我拿着一把刀,刀刃上满是血迹,雨点打在我的身上,我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
“怎么样?”公孙殊问我。
“……”我难以开口,過了半晌,才问:“你刚才……到底想了什么問題?”
“今春第一次下雨是什么样的。”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色。”我只是憋出一句,“你怎么就问這個?”
公孙殊只是笑,沒有回答。
不安感达到了顶峰,我随手把玄机镜一抛:“我命由我不由镜,什么破玩意儿。”
公孙殊又躺下来:“有魄力,王爷,我看好你。”
“你打算在這裡到什么时候?现在已经過了辰时了。”我忍不住问。
“天亮了……?”公孙殊迟缓地眨了眨眼睛:“看来离今晚的计都還很久。”
“久到你可以睡一觉。”我掐了一把他的脸,“好好休息,快点。我在這裡陪你,等到了晚上就叫醒你。”
“王爷這次会比我先睡着么?”
“那岂不是让你有取笑我的机会了。快睡快睡。”
公孙殊动了动唇,却也沒有继续和我扯淡,而是缓缓合上了双眼。
我盯着公孙殊的睡颜,不禁想:如果我不叫他,他就像是再也醒不過来一样。
就像上次他在去玄清观的路上坠马,如果沒有我摇醒他,他会不会就此沉睡下去?
公孙殊闭上眼睛,就像关上了世界的帘。隔绝了一切,也包括我。让我又涌现出莫名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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