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說走就
……不,這些都不重要。我摇了摇头,甩开莫名的预感。
一個月的时光飞速流逝。
总有一种违和感频频让我感到不舒服,在能离开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正向着解放与自由前进。我拖着旅行箱出门,街灯昏暗,天上不见一颗星星。
我边抬头看着天,边出神地想着自己今后将度過的人生。此时,我反复问自己是否愿意過這样的生活,就此成为婪尾春。我发现自己既沒有回原本世界的愿望,也找不到在這裡好好生活的理由。
這股无名的挫败感让我放慢了脚步。就在這個空档,我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在回過头的一瞬间,我被迅速捂住了嘴。随着呼吸,我的感知变得迟钝,很快失去了意识。
被暗算了。
第一個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過。
莫银杏還在机场等我。
這是我失去意识前,在最后想起来的一件事。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個奢华的房间。我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只披了一件浴袍。试着动了动,手脚却受到了强烈的牵制力。锁链的声音传来,我放弃了挣扎,幽怨地看着天花板,在心裡叹了口气。
在我发出声响不久后,门就打开了。进来的是個他意料之外的人。深沉的眉眼,不辨喜怒的表情,那個人向我投来淡淡的目光。
“何月进……?”你不是应该在同学聚会嗎?我沒有把心裡的疑问說出口。
他变高了,感觉健康了不少。而且最重要的是……
“你的眼睛好了嗎……?真是太好了。”
說完,我都有点惊讶自己自然而然的态度与說出口的话。
何月进的手放在自己的左眼上,随后他又立刻撤下手,移开了视线。
尴尬的沉默沒有持续多久,他又看向我。
“……你为什么還在這裡?”
這是個愚蠢的問題。我反问道,“那不是应该问你嗎?”
“……這裡是母亲的房间。”何月进低声說。
“你不觉得,他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嗎?”何月进身后出现了一個突兀的声音,這個熟悉的语调……毫无疑问,是何东海。
他依旧带着满面笑容,“哦,我沒想到你会在這。早知道我就把他放在其他房间了。”
“父亲……。”何月进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何东海走到我的身边坐下,用手抚摸着我的脸。他的手顺着我的颌线往下,摸到我的脖颈,并拉出来一條项链。
“很适合你。”何东海笑得很开心,他仿佛在透過我注视着其他什么。“我說過的,你会需要它的。”
何月进的身子僵住了。
“月进,怎么了?你還沒有和妈妈打過招呼嗎?”何东海看向他。
何月进被迫转向我,他深吸了一口气,過了很长時間,他才小声挤出一句,“……婪尾春。”
“不对,不是這個。”何东海严厉地呵斥他。“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亲嗎?你忘了是谁给你你现在的一切了嗎?”
“……”何月进沉默了,而后他咬着牙转身跑出去。
何东海嗤了一声,“沒礼貌的小子,究竟是像谁啊。”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又看向我,“春,不要在意那小子。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在這裡生活,沒有人会欺负你的。”
我的目光则越過他,看向房间墙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结婚照。年轻的何东海身边站着一個漂亮的女人,娃娃脸,圆眼睛,温顺得像一只绵羊。角落裡写着【何东海孟殿春】
我闭了闭眼,沒有应答,大概清楚了自己的境况。
何东海动情地呼唤着,摩挲着我脖子上的项链,眼睛注视着我。我不由得感到反胃,随着他的触碰,我不可抑制地干呕起来。何东海见此沉默的收回手,只是說了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房间。
我被自己呛到,生理性泪水溢出眼眶,心中仍旧沒有实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又疲惫地陷入睡眠。這样反常的感受让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某种药物正在我的体内发挥作用,然而我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莫银杏怎么样了。好吧,也许是因为他是我在這個世界最熟悉的人,也是为数不多的好人。
我再次醒来时,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莫银杏的事情。
有人敲了敲门。他推门进来,手上的托盘盛着食物。這是一個乍一看十几岁的少年,长得与我有几分相似——或许该說,与孟殿春相似。他好奇地看着我,怯怯地开口,“夫人……我来为您送餐。”
他对我来說并不是一個陌生的人。我撑起一個微笑,“辛苦你了。”
“不……這是我应该做的。”他在我的床头柜边放下托盘,语气有些不安。
“别害怕。我是……婪尾春。你叫什么名字?”
“何献……”
“不好意思,小献,你能把我的锁链松开嗎?這样我沒办法吃饭。”我尽可能温和地问道。
他摇了摇头。“对不起……因为老爷說過……”說着扶起我,抬起碗,准备喂我吃饭。
何献,第二個次要攻略人物。他是何东海的私生子,被何东海收养以后在宅邸内被当做仆人使唤。在《予你梦》中,他被经常来何宅的婪尾春所关照,对婪尾春产生了雏鸟情怀一般的依赖。又因为何东海的反面榜样导致這种感情扭曲,和婪尾春发展出了不正当的恋情。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這個少年,张开嘴乖乖吃下食物。现在的情况看来,完全与原作相反,倒是我在被他照顾。
“……谢谢你。”我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他的动作十分细致温柔,让我在這样的境况下有了一丝宽慰。
“不好意思……我能问一下,你知道莫银杏嗎……?”我揣度着他的性格,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
何献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沒有对此抱多大希望,就转了個话题。
“何月进呢?”
“少爷……被罚禁闭了。”
“那何东海呢?”
“老爷在、在公司……吧。”
“今天是几月几日?”
“5月15日……”
“现在只有你照顾我嗎?”我问道。
何献点了点头。“是的……夫、夫人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你真的,是個值得依赖的好孩子呢。”我不禁道。
何献屏住了呼吸,“……诶?”
我不禁失笑,“我說,你是個好孩子。”
何献动作一顿,他缓缓低下头,肩膀颤抖。我惊讶地凑過去,“咦?!你怎么了?沒事嗎……?”
他抬起头,胡乱抹了抹自己的脸。“对、对不起……因为我還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說這样的话……”
我沉默了下来。
“谢谢您……夫人……!”他慌忙起身,看向我的眼睛裡似乎有种坚定的信念……
啊——那個。那是责任感嗎?我怀疑我的眼睛,這双会把十几岁的少年看成母亲一般的眼睛。
“夫人,我一定会让您安心依靠……啊!這样說话,是不是太傲慢了……对不起……”他对我鞠了個躬,带上餐具出去了。
我又感到无聊起来。
不知過了多久,门悄然开启。何月进进来后反锁上门,他久久凝视着我,却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我开始有些厌烦起来。
“你要干什么?”
“……”
“如果你不說我就睡了。”我翻了個身。
“婪尾春……。”何月进低低地喊到。我转過头去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何月进的人设可是婪尾春的冤家,在游戏裡看多了他气势凌人地刁难嫌弃婪尾春,唯独沒见過他這副黯然的表情。就连我都感到一股奇妙的趣味。
可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你說過,你不会回来的。你为什么打破了诺言?”何月进喃喃着。
“什么?”
“你忘了嗎?”
何月进解开领口的扣子,我紧张地盯着他的举动。他解开的领口处露出来脖颈的皮肤,青紫的勒痕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看着我的表情,咬着嘴唇,“想起来了嗎……?”
……
是的,我想起来了。
不如說,我从来沒有忘。我不会对何献說出口,但是何月进在逼我承认。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何月进极慢地說着,缓缓解开下面的扣子。更加触目惊心的伤痕出现在我的面前。
何月进从以前开始就是這样。从来都是伤痕累累。
“为什么他现在還在打你?”
“因为她。”他看向了墙上的照片,“万幸的是,我长的不像母亲。”
“……何献可沒這么幸运。”我语带嘲讽。
“不幸的人不需要再多一個。”他平静地垂落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我。
“這是我自己选的。”我鼓起脸看着他。
“那么,我也可以嗎?”何月进将解开的衬衫脱下,坐在床边俯下身,清俊的脸庞贴近我。
“什么?”我吃了一惊,盯着近在咫尺的他。
“我不明白……我当时甚至已经放弃了。你为什么還要回来?我可以猜……是因为我嗎?”
“少自以为是了你這個笨蛋!”我立刻打断了他,时至今日,那份合同渐渐在我的脑海裡浮现。同时清晰的,還有過往的回忆。
啊,简直是畜牲。這個虐待自己孩子的父亲,還有這個只会给朋友带来痛苦的家伙。我很想推何月进一把,别說他后悔,我也后悔极了,如果当初他和我都死了或许事情会更好点。
何月进的眼睫颤抖着,我深呼吸,然后猛地抬起身子向他撞去。
“清醒点啊你這家伙!我才不是为了你回来的!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自己!你难道要变成何东海那样的人渣嗎!”
何月进吃痛地皱眉,但沒有发出声音。不知从何而来的悲痛在无声中吞沒了我的心,我感觉自己正在脱离控制。
一切,我想起来了一切,不曾被《予你梦》所揭露的裡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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