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和亲
开口就夸我?此人极会收罗人心!朱元璋赶紧道:“過奖了,這些是小人应该做的。”
马智雄面无表情地道:“一点都不過奖,你也别假意谦虚了,我這人不喜歡說应酬话,咱们還是开门见山直接說实际的。”
他在這裡顿了顿,转头对马千九道:“去我的账上支一百两银子出来赏给朱八,我不在府裡,你们這些家伙做事就不用心,朱八立了這么大的功,怎么连点像样的赏赐都沒有?”
马千九低声道:“老爷赏了二十两银子,三小姐也赏了他几套衣服鞋袜……”
“去!這点赏赐有什么用?”马智雄挥手道:“我马家的面子,二弟的安危,就只值二十两银子和几套衣服么?一百两都少了,只是赏多了怕别人嫉妒,我暂时只给他一百两,以后再赏。”
马千九赶紧支银子去了。
马智雄又对着朱八道:“我家這二弟,唉……爹和三妹都知道要赏你,偏偏他這個正主儿却沒有一点表示,我代二/弟向你赔個不是,你莫往心裡去,以后好好帮我家做事。”
朱元璋点了点头,心中暗思:這马智雄果然是個厉害角色,一边重赏我,一边故意用赏赐的事情来衬托他与二少爷之间的不同之处,让我更加讨厌二少爷,更加感激他的赏识……如果我只是個沒见识的普通放牛娃,被他這两句话一說,只怕就肝脑涂地,成为他的忠犬了。
控制人心原本就是朱元璋的特长,现在居然来了個和他同类型的家伙,不由得他不警惕起来。
马智雄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朱元璋坐下来說话,同时道:“对了,朱八,這次对付陈县令的事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我想问问你,咱们马家和澄城张氏究竟要如何了局?”
对方是個办实事,不讲虚话的人,朱元璋也就沒有多作掩饰,伸出两只手指道:“两种方法。”
“愿闻其详!”
朱元璋压低声道:“第一种方法,借衫家的力量把澄城张氏彻底拍死……第二种方法,借衫家的力量和澄城张氏化干戈为玉帛……”
马智雄哑然失笑:“你這两种方法都是借衫家的势,但具体的方案却南辕北辙,八竿子打不到同一個方向,你這是出于什么考虑?”
“第一种方法,是考虑到双方已经结了仇,如果不把对方弄死,我們就随时可能被对方弄。”朱元璋沉声道:“大少爷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家裡,很快又要去西安经营米庄,为了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掉這個麻烦,必须一巴掌拍死张家,以免留下后患。”
“說得好!”马智雄微笑了起来:“但是自古民不与官斗,咱们沒有能力拍死张家,你要再来一次诬陷张氏是东林党,衫大未必還会上当,估计到了现在,衫大也猜到陈观鱼并不是东林党的人,是被你误导了,但他要面子,不会把這事說出来。”
“沒错,所以我才又考虑了第二种方法。”朱元璋嘿了一声,笑道:“衫家与咱们联合吓走了陈观鱼的事,澄城张氏肯定已经知道了。澄城*县城距离白水*县城七十几裡路,消息传得又慢又乱,现在他肯定還搞不清楚衫家与咱们马家究竟是什么关系,咱们正好借衫家的势,在這個时候上澄城张氏的门示好……张氏迫于衫家的压力,肯定会和咱们尽消前嫌……如果多拖一些時間,等他打听到了衫家与咱们家真正的关系时,說不定又要闹出妖蛾子。”
“好!”马智雄一拍桌子,大声道:“好计策!你果然是個玲琍人。”
刚才他听了马千九讲的故事之后,虽然也惊叹這個朱八的能力出众,但心底裡還是有些不信的,一個乡下放牛娃,哪能有如此厉害?其中多半有传言失实的地方,或者误打误撞之处吧。但是听了朱八這几句话之后,他的感观已经彻底改变,不知不觉将朱八当成智囊级的人物了。
他居然可以将衫家的余势利用到這個地步,這份见识,别說区区白水*县,就算放到繁华的西安府去,也是百裡挑一。
马智雄又仔细想了一会儿,他是一個行商的人,讲究的就是万事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嘛。所以听到朱八的第二個方法时,心裡立即就认同了。他的脑子也转得飞快,立即就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谈和之后,张氏发现衫家与咱们家沒交情,他要反悔怎么办?”
“這個不难办,从现在开始,咱们家努力搞好和衫家的关系就行了,只要這份关系变成真正的关系,经得起张氏的考查,他就不敢轻举妄动。”朱元璋认真地道。
“不行!”马智雄居然一口就拒绝了:“咱们家有进士杆,那衫家不過是個暴发富,這次贴上去送田送人已经失了面子,以后再不可与衫家有所往来。”
“這……”朱元璋哑然失笑,這马智雄虽然是個厉害人物,但也有這种盲目的自傲啊?果然……他是考中過举人的,多少也有点读书人看暴发富的那种不屑之气,拥有這种傲气,他终究也难成大器。也罢,马家毕竟是乡下一個士绅家族,要出個成大器的人哪有這么容易?
朱元璋不再提意见,静等着马智雄自己拿主意。
過了几息的時間,马智雄抬起头来,轻笑道:“对了,自古以来,就有一种极好的谈和方法,可以把两家人紧紧地绑在一起,想反梅翻脸都不成……”
“您說的是和亲?”朱元璋忍不住一楞。
“沒错,和亲!”马智雄得意了起来:“二弟今年虽然二十四岁了,却還未娶正妻,三妹今年十五岁,也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我听說澄城张斗耀有一儿一女,也在适婚之龄,干脆就把這两对人给撮合到一起。三妹嫁给张家的儿子,二弟则娶张家的女儿,正是一举两得。”
和亲?朱元璋心裡顿时反感起来,上一世他就非常反感和亲政策。在他的影响之下,大明朝二百七十六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大明朝虽然出了许多蠢材皇帝,但再蠢的皇帝也谨守着大明朝的铮铮铁骨,沒有一個子孙给他丢過和亲的脸。沒想到重生转世,居然碰上一個拿自己弟妹去玩和亲的族长,真是让他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马智雄对着朱元璋笑道:“你看和亲這计策如何?”
马智雄十分得意,但朱元璋却意兴全无,低声道:“這种事儿关系到二少爷和三小姐,哪有我這下人插嘴的余地,大少爷自己拿主意便是。”
马智雄沒有察觉到朱元璋的不快,实际上就算他察觉到了也不会当回事,嘴裡笑道:“也对,這种事你沒资格說话,我得亲自处理。三妹倒是好办,二弟却是個麻烦人……来人啊,快去内院把二少爷請来。”
不一会儿,马千九先回来了,一百两银子装在一個蓝色的小布包裡,沉甸甸的,他把银包交到朱元璋手上。這可是相当大的一笔钱。大明朝的银子购买力是极强的,一個上等的丫鬟,也不過才值二十两银子。差一点的小丫鬟,只需要五两银子就能买到。如果用银子来买食物,一两银子可以买一千個烧饼,放在后世的物价,用一元钱一個烧饼来计算,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元人民币。一百两银子,就是十万元人民币。
马智雄眉头也不皱就赏了朱元璋這么大一笔钱,收罗人心确实舍得下本钱。
朱元璋装出一幅感激涕零的样子收下了钱,正要告辞回自己的小屋,二少爷马智彬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不满地嚷嚷:“大哥回来了嗎?哎呀!回来了怎么不先去内院,而是把我叫到前院来?又有什么事了?”
“二弟!你最近在家裡胡闹得很开心嘛……”马智雄脸色一沉。
见他脸色一变,平时跳脱不着调的二少爷顿时身子一怂,显然他有些害怕自己這個大哥。虽然大少爷不在的时候,二少爷总是在家裡耀武扬威,胡作非为,对着马千九也摆出一幅“你把大哥叫来我也不怕”的架势,但当他真正站在马智雄的面前时,還是感觉到脚肚子打闪,說话不太利索。
“我沒胡闹!”二少爷犹豫了半天才抗议道:“张氏先来咱们這裡抢水,我才叫西固村的人打回去,他们又打了西固村的人,我再叫齐管事组织人打回去……這都是有因有果的。”
“有因有果個屁!”马智雄大怒:“人家是澄城*县的县太爷,你是個什么?进士?举人?秀才?你连屁都不是一個,你凭什么和人家打?”
“我……我們家有进士杆!”二少爷强辩道。
“那进士杆是爹的,不是你的。但是人家张斗耀自己能当上县太爷,也就是說他家的进士杆是他自己的!”马智雄沒好气地道:“你就只会给咱们家添麻烦,让爹爹老了還要为你操心。”
二少爷哑了火,不敢再争。
马智雄挥手道:“我已决定了,明天就派人送礼到张氏那裡去,顺便向张家提亲,修好咱们家与张家的关系,你切莫再胡闹了。”
“提亲?”二少爷一阵茫然:“這是要做啥?”
马智雄沉声道:“我想让你娶张斗耀的女儿,把三妹嫁给他的儿子。”
“什么?”二少爷猛地一下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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