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除夕國宴(一)
這既是嶽國對內的慶典,也是政治外交的一種手段。
嶽暻白天都忙着招待外賓,處理使節覲見、朝貢獻禮等瑣事。
東夷此番還算賞臉,派了丞相牧孖前來赴宴,嶽暻畢竟在和親一事上理虧,又忌憚東夷後起之秀的勢力,特意抽出時間與牧孖應酬作陪,盡主家東道之誼。
日暮時分,嶽暻才從酬酢逢迎裏抽身,準備回太極殿更衣。
王后從夾道而來,向嶽暻行禮,準備與他知會宴會名冊臨時的調整。
嶽暻應聲駐足,仰頭扭了扭僵硬的脖頸,恰好瞥見夾道盡頭從匆匆行過的薛芳與史醫士。
“王后,孤還有事,這些瑣事辛苦你看着辦吧。”他隨意吩咐一句便扭頭叫慎懷去傳喚薛芳二人。
酈婼樗神色一滯,很快恢復如常,福身與他道別,心無旁騖地帶着宮婢們疾步趕去宮宴。
今夜晚宴,嶽暻要求闔宮上下必須出席。
雲樂舒身上不舒服,又不得不去,薛芳只好去請醫士。
史醫士親自爲雲樂舒推拿,她仍是腹疼腰痠,毫無緩解,史醫士無法,回太醫院取鍼灸器具爲她鍼灸,又命人熬止疼湯藥。
雲樂舒鍼灸後確實緩解不少,史醫士便讓薛芳隨她回太醫院取止疼的湯藥,以備今夜之用,臨走前見她身上傷痕交錯,還吩咐宮婢取瑞徵白芝膏仔細幫她護理身上傷處。
嶽暻在枕蓆之歡上素來荒誕不羈,可從來也沒有把女人搞得渾身是傷過,男女歡好,若是你情我願,再怎樣縱情恣意也不至於搞成這樣。
史醫士心頭暗忖,雲樂舒這內外交困的羸弱模樣只怕是自己討來的苦頭。
嶽暻開口便問雲樂舒怎麼了。
史醫士如實告之,嶽暻聽罷久久無言。
因着一口吐不乾淨的悶氣,他這兩日在她牀上毫無節制,對於她的抗拒也只是暴力壓服,嶽暻回想起自己的粗暴,再想想她身上初生嬰兒般嬌嫩的肌膚,心裏悄然滋生了愧意。
她那皮肉素日裏輕輕撞一下都要淤青,遑論他那樣不講究的力道
他每次完事後都匆匆離開,從沒有好好看過她,以至於根本不知道她身體不適成這般。
“若是她還是痛得厲害,除夕宴便不強要她參加了。”他長眉略蹙,微微透出擔憂。
薛芳露出喜色,纔要謝恩,史醫士卻口快回道,“方纔奴婢爲貴妃娘娘施針後,娘娘便說腹痛之感已緩解許多,奴婢叫人專熬了止痛湯藥,對散寒止痛有奇效,娘娘若是飲下,三個時辰內必定安然無痛。”
嶽暻點點頭,“那便好生照顧娘娘,叮囑她穿多一點,夜間還是涼的。”
薛芳不滿地看了一眼史醫士,心怪她爲了攬功勞害得雲樂舒沒法藉機辭去晚宴奔波之苦。
嶽暻頓了頓又說,“罷了,一會兒孤回太極殿更衣,再親自去接她赴宴吧。”
薛芳心感詫異,點點頭便要去太醫院取藥,嶽暻又喚住她,似乎有事要問。
“那奴婢便先回太醫院,薛娘子一會兒記得來取藥。”史醫士見狀,與嶽暻行禮道別,先行回了太醫院。
“這兩日那助孕湯她可願意喝了?”嶽暻問。
薛芳誠惶誠恐,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麼告訴他,她看雲樂舒可憐,不捨得再熬那些湯湯水水逼她去飲。
誰料嶽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罷了,這兩日她心裏不痛快,不願意喝就不喝吧。”
薛芳鬆了口氣,踟躕了一下,主動提及那塊崑崙玉,“王上不知,吾鄉山房落難那數月,缺醫少藥,衣食難繼,娘娘受了多少委屈,日子過得又有多艱苦,您也知道的,宮中拜高踩低之人如過江之鯽,除了王后,宮中沒有人願意平白無故伸出援手,奴婢給娘娘過生辰時,便是想要膳房多給一枚雞蛋都得拿銀錢賄賂,娘娘兄長出事那日實在是無路可求了......奴婢按娘娘意思將她所有積存取出,用來疏通門路,吾鄉山房都掏空了......那塊崑崙玉是太后宮裏人爲娘娘通風報信時順手訛走的,娘娘她實在別無他法......”
薛芳知道阿兆身上那塊崑崙玉的來歷,但若是扯一個無傷大雅的謊言能讓雲樂舒的日子好受一些,何樂而不爲。
嶽暻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沒有說話。
“娘娘她心地純善,並非鐵石心腸之人,只是性子強硬了些,王上逼得太緊她反而心生畏懼,王上前些陣子對娘娘百般包容愛護,娘娘對王上的態度也軟了許多,奴婢們瞧着王上與娘娘,也瞧出了恩愛夫妻的影子來......”薛芳百般調解,可謂不遺餘力。
嶽暻擡眸看向薛芳,心底水波亂涌,全因她方纔那席話裏毫不起眼的“恩愛夫妻”四個字。
“哪怕結心扣被人收去,娘娘也只說知道了,並不像從前一樣撲奔着要去尋回來,奴婢想,娘娘大概心裏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只是王上步步緊逼,她透不過氣來,才使性兒犟着。”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薛芳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嶽暻竟就立在風中,靜靜聆聽。
“那奴婢去給娘娘取藥了。”薛芳話盡,福身行禮。
嶽暻頷首,若有所思回了太極宮。
雲樂舒入嶽以來從未出席過如此盛大的國宴,她也不願意赴這場對她來說猶如油煎的盛宴,可嶽暻心胸狹窄,她若不去,他免不了又要發瘋。
嶽暻發起瘋來,她到底是怕的。
宴席上會有各國王公使臣,有的甚至是她從前身爲圖璧皇后曾接見過的熟悉面孔,她要承受衆人各異的目光,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總之,不是一件易事。
不過還好,圖璧婉拒了嶽國的邀請,她至少不必面對以敵國妾妃身份與鄉梓故舊寒暄的尷尬場面。
吾鄉山房中,宮婢們汲汲忙忙,爲她薰香理裳,梳妝綰髮,佩玉戴金。
她面色淡然,接過薛芳遞過的止痛藥一飲而盡,又以清茶漱口,拿帕子輕輕壓了壓脣角。
宮婢取來熏籠上香氣縈繞的雲霏妝花緞織彩寶花立鳥紋錦衣,小心翼翼伺候她穿衣,一邊感慨琳琅鎮織出的碧光錦精美絕倫,一邊抱怨薰衣的小宮婢瀆職怠工,薰出來的衣裳都蓋不住貴妃娘娘身上的藥味。
雲樂舒擡眸看向那委屈的小宮婢,淺淺一笑,“我這一身藥味是醃入了味的,怎麼都蓋不住的,不是你衣服薰得不好,別放心上。”
小宮婢聽了這話,眯着眼對她笑,“奴婢曉得了。”
薛芳目光慈愛,提醒道,“王上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了,娘娘披上氅衣就出去吧,別叫王上久等。”
多好的姑娘啊,心裏頭再怎麼荊棘叢生,總還會收起尖刺,向身邊低微的人們開出善意的花朵。
雲樂舒嗯了一聲。
薛芳替她攏攏毛領,試圖遮住雪頸上斑駁的痕跡,而後披上氅衣,細緻入微地繫上衣帶,又塞給她一個暖烘烘的湯婆子,“娘娘揣好。”
嶽暻坐在金頂墜銅鈴的紅輜車中等了又等,忍不住從車上下來,往裏走去。
園裏花枝燈樹合,隔壁帷房工匠還在叮叮噹噹引渠動工,而云樂舒正在次間梳妝更衣,他聽着房中宮婢嘰嘰喳喳聲聲誇讚貴妃宛若天人,只是站在園中靜靜地等,心頭難掩期待。
門內嬌娘袨服華妝,豔溢香融,緩緩梳妝,門外郎君望穿秋水,卻不敢責新妝晚成。
“娘娘,雪才化,小心足下溼濘,別摔跤......”
嶽暻心頭一跳,見宮婢如潮,擁着梳雲掠月的一個女人,啓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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