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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罗浮春

作者:壑中溪
岳暻再出来时,已拾掇得清爽,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松松穿在身上,腰间系了條雪青湖绉腰带,头发散着,整個人散发着清冽气息。

  桌上的食物丰富,有酿烤鹅、驼蹄羹、白龙臛、玫瑰卷儿等,薛芳辛苦一下午想讨云乐舒欢喜做的好菜也都摆上了桌。

  云乐舒瞧着琳琅的菜肴发怔,沒曾留意岳暻已经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长臂一揽,圈住了她的腰。

  “嗯......沒瘦,也沒胖。”他就势在她脸颊亲了口,眉眼神色满是惬意。

  她轻轻咬唇,挣脱开,“鞍马劳顿,先吃点东西。”

  他持箸夹菜,又问,“身子养得如何?”

  “很好。”

  “听說太后为难你了?”他瞅她一眼,眼裡的笑暗藏期待,似乎盼着她露出点娇嗔或是委屈的表情。

  她摇摇头,反问起他的伤,“怎么会有刺客,你身上還有伤么?”

  她问及他的伤,并不是出于关心,是有旁的思量。

  岳暻眉头舒展,定定看着她道,“沒有......只是些皮外伤而已,比起从前被扔到战场,动辄伤筋动骨、皮开肉绽那会儿,不知要好多少,何况现在有你关心,便是被砍一刀也值当。”

  他眼裡柔情若水,眉目明朗,透着十足光采。

  为了早些见到她,他飞驰一路,蹄闲三寻,身上的酸疼疲惫不必說,是他解相思苦必经的磨难,他甘之如饴。

  可若是她能再热情一点,会更好。

  他也知道之前伤她不浅,害她对男女之事十分排斥,再加上犰偍那件事,在她心裡留下了阴影,她面对他时总是不够自在,他想了想,又觉得她這样关心他一句,已经很足够了。

  “那......就好。”云乐舒抿抿唇,埋头给他夹菜。

  窗外淅淅沥沥下過一场时节雨,雨势渐收,乌云慢慢散去,屋裡又敞亮了些。

  “孤上回让人送来的酒還有么?陪孤喝点。”岳暻问。

  云乐舒有些意外,“時間還早,雨也停了,你不去宗庙嗎?”

  “孤提前回宫的事情沒人知晓,趁此机会在你這儿休息几日,也過几日沒有案牍公务烦扰的舒心日子。”他分出空闲,握了握她略显冰凉的手,“总有這样那样的事情,你我好久沒能好好儿一起呆着了,我也想陪陪你。”

  他索性以“我”自称。

  薛芳回道,“王上先前送来的赤泥印酒、桑落酒、菖蒲酒、乌程酒、罗浮春都還有,王上不在這段時間,史医士看得紧,不许娘娘碰酒,這些酒都在窖裡封着。”

  他睨云乐舒一眼,随即开怀一笑,掐了掐她的脸颊,“竟变得這么乖,都不像你了。”

  “既打定主意要藏匿在你這裡做個闲人,喝点烈酒也无妨,就喝点罗浮春吧。”

  罗浮春装盛在精美的凤头壶裡,汩汩倒入杯盏中,酒香四溢。

  岳暻把酒盏往云乐舒面前推,又拿自己那杯碰了碰她手边的杯盏,“平生若梦,浮以大白。”

  “這酒烈,喝了头疼,而且我還在喝药。”她踟蹰不接那杯酒。

  他耐心地劝,“這会儿挏马官应该酿了新的醴酪酒,换那個喝好不好?你的身体情况史医士禀過,那些养身的药,你若不想喝,都可以停了。”

  她默了半晌,說不必换了。

  为什么非要哄着她喝酒,岳暻亦有些不得已的意思。

  他们两個从除夕闹不快到如今,整整两個多月都不曾亲近過,在有她之前,他对男女之事還算求之有度,后来尝過她的滋味,尽管有意克制,還是求索无厌,像一头野兽。

  在沙场驰骋拼杀,杀人的刺激可以替代男女交欢的快感,他对她的渴求可以被压抑,可一旦脱离那种状态,又见她像株摇雨海棠一样在自己面前晃悠,如何能忍得住。

  他不敢再对她恣意索取,又实在想要她,便只能哄着她饮些助兴的酒。

  罗浮春虽不是春酒,其中却有几味诸如人参枸杞、蛇乐子的热燥药材,能补益女子阴冷,還能壮男子肾气。

  這酒烈是烈,后劲却起得晚,两人边說话用膳,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酒,云乐舒望過来的眼神依旧清醒而明亮。

  岳暻打量她,注意到她看了看盛酒的凤头壶,眸子眨巴眨巴,像是在质疑酒的真伪。

  云乐舒沒有感觉到强烈的醉意,倒是胸腔泛起微微的热,手足也暖了起来,方才下過一场雨,临水的窗吹過来的风都裹着些凉意,這会儿身上一暖,倒觉那风吹起来很舒服。

  她眯着眼,舒服地吸了吸鼻子,卸下几分防备,肩背一点点松弛下来,鼻尖盈着酒香扑烈,牵出她从前嗜酒的那份本性,她越发觉得這罗浮春的好处。

  酒能忘忧,能解愁,也能让人更得心应手地忘记一些不太好的感觉。

  到后来餐食用罢,两人竟然喝了足足三壶酒,岳暻看了眼天色,天已经黑了,再看身边眉眼含笑微醺的女人,让人撤走残羹冷炙。

  “出汗了......黏腻得难受,我要去沐浴。”她撑手站起来,微微一晃,岳暻往她方向倾斜,让她倒下时有得倚靠,谁想她冲他笑了笑,稳稳站住了。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更精彩!他哭笑不得,也朝那凤头壶瞥去一個复杂的目光。

  這酒,果真是拖沓得叫人难以忍受。

  但她脸上桀然那一笑,不经意带出的娇意和松弛骗不了人,他心底稍缓,含笑看她慢悠悠转去浴房,扯了扯衣襟,恢复到不紧不慢的状态。

  待薛芳扶着云乐舒从浴房出来,她脸上還是笑嘻嘻的,只是眼神较方才又多了几分迷离。

  他坐在她平时常坐的窗边位置,锦袍松垮,雪青湖绉腰带也散了些,手上握着她看的一本州府志,案上白釉瓷瓶裡插着春杏粉蕊。

  淡淡花香,融融夜色,潺潺水声,心荡神怡。

  他招手,“過来。”

  她走路已有些虚浮,身上又软又热又柔,却不知为何,浑身都充满亢奋,脸上更是笑容如春风。

  她跌跌撞撞去到他面前,薛芳臂弯搭着给她擦拭头发的巾子,护着她走路。

  “下去吧,這裡不必伺候了。”

  长臂一伸,岳暻把她拖进怀裡,糟糕的失重感让她不由得扑腾了一下,更紧密地贴近了他硬朗的胸膛。

  薛芳熄了几盏灯,默默退下,小心阖上门,吩咐宫人们都撤下。

  他酒量极好,此刻异常清醒,身上有股力量随时要破土而出。

  云乐舒找不到着力点,在他身上折腾半天都起不来,反而被他托住后腰,扶坐在盘起的腿上。

  “不舒服......”他的腿肌肉贲张,硬的像铁。

  她声音也沾着酒香,软软糯糯,已经沒了今天刚开始见面时一霎而過的清冷和疏离。

  她半干的发缠在他臂弯,带着酒味的气息喷洒在他肩脖位置,女儿家的甜香溢满胸怀,他看不到她的脸,却也知道她此刻是什么模样。

  他喉中嘶哑,“就抱一会儿。”

  云乐舒這会儿已经感觉自己行动不由自己,明明是想推开,身体却动弹不得,被蛊惑一样乖乖被他抱着。

  她埋在他怀裡,只觉得眼冒金星,一会又觉得透不過气,抻了抻脖子,把下巴搁在他颈间,鼻息一下比一下重。

  “舒儿......”他一只手往上,揉了揉她的头发,又轻轻地钻入发间,握住她的一截滚烫的雪颈,用巧劲让她稍稍离开自己一点距离。

  总算能与她面对面。

  她的脸红扑扑的,红到了耳根,眼皮子一掀一垂,动作极慢,眼睛像隔着迷蒙春雨,妩媚多情。

  “嗯......”她稀裡糊涂地回应,手也不安分地挂上了他的脖颈。

  這個样子......才算是合心合意。

  他们有過争执,有過歇斯底裡,他也曾高高在上地践踏她的尊严,他理解她为何迟迟不肯对他敞开心扉,可理解归理解,心裡免不了還是气苦无奈。

  他们之间也不是沒有過耳鬓厮磨的时候,她也不是时时刻刻凝着口气,不肯与他好脸。

  可即便在那时,她也不会像旁的女人一样,全身心地用充满爱意的目光注视他。

  他想起今日她望過来的第一眼,及后来的一举一动,总觉得他们中间隔了些什么。

  她对他既不是彻彻底底地冷漠以对,也不是热热烈烈地欢喜相迎,总是少了点什么。

  少了一些什么?

  他說不清。

  但她此时此刻那汪清浅的目光落在眼底,懵懵懂懂的,毫不设防,就好像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捞起水裡潋滟的月光。

  她仰着头,唇瓣动了动,挂在他身上的手慢慢收紧,雪白玉足抵着软榻上的垫子,笨拙地用力,无意识地往他身上拱。

  全然的信任和托付,让他生出一种能真正握在掌心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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