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绀青如黛的辍枝鸟 作者：青空乐章 “原来，事情已经发展到這步了呀。“ 坐在装点藤萝的小阳台，缇兰一袭白裙，耳侧的发丝为一旁的翠绿遮掩少女，有如端坐在森林的环境裡，在阳台内侧，德洛丽丝站在一侧，手中翻阅着最近整理出来的主流观点和情报，将這些念给缇兰听。 面对现今联邦流传的言论，她并沒太惊讶，好像這都在她意料之中。 一手轻绕過脑后，将头上的头发整理，缇兰轻靠在木椅上，想着自己不在這段的時間发生的事。 对于這一天的到来，她早有心理准备和预料，应该說自从从菲露瑟琳那得知自己的身世特殊后，她就想到，将来可能会有引发争议的一天。 若是以前，她大概会有些惶恐不安，害怕被大家否认、排斥，失去现有的一切等等，但现在嘛，她已逐渐不在意這些了。 “否认就否认吧。”她对着桌上的小镜子梳理头发，学着母亲顾雍容曾经的打扮，将部分头发挽起，编成古典的发型，然后插上发簪。 “不去管嗎？”德洛丽丝略带不解。 “是的，不管它，有谁愿意信就信好了，让他们放开南部星区的言论管制。” “可是這样，会对你的名声，還有正统性产生影响。”德洛丽丝的建议并不坚定，也许是眼前的少女太過淡定，让她也怀疑自己之前的担忧是否有必要。 “是会产生影响。”缇兰将一只手放下，另一只手对着镜子做着最后的打理。 “然后呢，他们不认可我，将我赶出联邦？”缇兰說着最坏的可能。 “若是真发生那种事，德洛丽丝觉得我会怎么应对。”缇兰突然想捉弄下德洛丽丝。 “大概会带人将這些家伙教训一顿。”德洛丽丝一手环胸，抱着记录板，另一手指轻触下巴。 “不是，我会直接走的哦。”缇兰眨眨眼。 “這……”德洛丽丝有些看不懂缇兰到底怎么打算。 “具体原因很难和你說清，你只要理解，我现在已经不太在乎联邦這個框架了。” “何必一定要附和他们的观点和规则呢，再者强扭的瓜也不甜。”缇兰摇摇头。 任何事情都是一体两面的，她想要联邦歌姬這個称号，就得受联邦歌姬的种种管辖和规则约束，对于常人来說，這個称号带来的收益是极大的，而付出的那点约束完全不用在意。 可对于她不一样，现在的她已经不太需要歌姬這個称号来支撑了，甚至放弃后，她能摆脱自蔷薇联邦自建立起来的种种约束框架。 迟早有一天，她要打破联邦的一切既定的东西，与其在那個时候被人咒骂說受了联邦的恩惠，然后来砸锅，不如现在脱离更方便。 漆黑太阳，神圣太阳，金色烈阳，不過是用来区分敌我的称呼，這些都是第五纪元时斗争的产物，现在她已经可以从旧有的框架中脱离，来描绘她想要的未来了。 也许很久以前，她也想過做联邦的第三代色彩级歌姬，来改变当下糜烂腐坏的局面，可随着认知和经历的增长，她越来越不看好這种不治本的改良行为。 就算她成功了又如何，也不過是第二個爱缪拉琳，让联邦過上200年比较平稳向上的时光，然后再度堕落下去，重新轮回。 归根结底，当年伊赛妮莎创立联邦，其实也是不得已，只能在一片溃烂的世界裡，勉强搭建一個架子，来框柱脆弱的文明体系，并留下各种约束，防止重回第五纪元的老路，至于未来人类到底该怎么走，去往哪個方向，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這個临时的框架，在第六纪元早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现在它已经不适用了。 人们迫切需要的更美好生活，它满足不了，只能不断的在老路徘徊，论前卫和大胆程度，现在的联邦连黄昏时代的各大人类派系都不如，更别谈发展出崭新的理论和改变了。 往后的几個月裡，南部星区關於缇兰的言论愈演愈烈，而风暴的中心，這位少女始终不给予回应，让某些势力也慢慢大胆起来。 为了获得来自中央星域的认可，以及依靠出卖如今的南部星区获得现在难以收获的利益，一小部分人开始鼓动民间对缇兰发起抗议活动，并开始捏造更为夸张的言论和事实。 终于，在半年后，一场抗议活动在南部星区发动，它涉及16個星域，21個居住星，波及近百万人，希望赫希娅下台，让金焰之花大圣堂剥夺這位少女的歌姬名号。 尽管听起来来势不小，但和南部星区万亿的人口规模来看，抗议的群体可能连万分之一都沒有，這其中還有许多是凑热闹的年轻人，觉得這样的行为很‘酷’，而其中真正赞成该想法的可能连十万人都不一定有。 作为歌姬的身份，缇兰目前确实有争议，但她作为南部星区‘翡翠之龙’的领导者，带来的实际功绩不可忽视，并在此期间，带动了不知多少行业的发展，麾下的追随者数不胜数，绝不是這种蚊子叮咬的抗议能解决的。 可是，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這次抗议后，缇兰真的出来回应了，而回应的结果也超出了所有人想象。 “我知道有人并不喜歡我，但所幸的是，有更多的人支持着我，相信我們的事业。”站在演讲台上，這位少女身着简约的黑色露肩礼裙，仅在右肩处别有一蓝一金并蒂花。 “我知晓现在是极其困难的时期，联邦需要改变，我們需要发展出不同的道路，那是打破诸多陈旧框架的道路。” “我明白這不是放弃的时候，我应该以更坚定的意志来承担压力，肩负大家的期望。” “但是。”她停顿了下，目光缓缓扫過在场的所有人。 “我不愿以這种模糊不清，令人难堪的身份来继续今后的一切。” “既然我不够‘完备’，符合联邦传统的成为一名歌姬，那我也只好放弃這個称号和身份。” “也是为了避嫌，過去因歌姬身份获得的一切职务和权力，我都将同时放弃，以此回应這份通告。” 她說完這句话，台下一片哗然，不仅是南部星区的民众震惊无比，就连中央星域的一众派系和势力也疑惑不解，原本還有很多人等着缇兰来打破‘火莲璀星’的统治，改变局势呢，现在可好，這位就這么轻易干脆的放弃了。 整個事件宛如一场闹剧，可之后這位少女真的用行动履行了不久前說的话，她辞去了‘翡翠之龙’领导者的职位，并再度和普琳可可谈判协商。 大概一個月后，联邦中央宣布和平接手南部星区和西部星区，作为條件和约定是不得迫害曾经反对中央派系的人员，并且在今后五年裡不作大的政策更改，而人员职位的变动率，每年不得超過10。 就在這种让人猜不透的情况下，联邦奇迹般的再度一统，实现了许多人不敢奢望的中兴格局。 關於‘翡翠之龙’和‘璀璨群星’拥有的技术将在今后20年裡，逐渐向联邦各個星区星域普及，用于开拓天上和地上的世界，改善整個联邦居民的生活环境。 可以预见今后的数十年裡，联邦都将迎来一個经济高速振兴发展的时期，直到现在的技术革新完全结束，再次进入平缓期。 事情過去数個月后，有人开始分析這样奇妙结果的成因，最后一個普遍比较接受的观点被分析得出。 那就是作为同出自四叶晶星域的两位歌姬，普琳和缇兰，两人间的私交可能远比外界想象的好，這种高度的信任才使得這种看起来完全不可能的和谈，在短時間内达成，并平缓交接。 另外，两人虽然理念和风格不同，但并沒有不可调和的冲突，而這次和谈的成功，有人猜测可能是缇兰最终放弃了之前坚持的想法，并放手让普琳去走她的那條路。 离开四叶晶星域，离开南部星区，缇兰并沒有接受普琳的邀請去中央星域，而是带着少部分核心追随者，前往了遥远的西格玛机械议会。 远航星舰上，缇兰在专属的卧室裡安心睡觉，這样不用忙于各种事务的闲暇生活，很是难得。 就這样随着她平缓的呼吸起伏，時間慢悠悠走過。 6個小时后，叮咚的音乐声响起，這位和高中生差不多的少女从被子裡探出雪白如艺术品的手臂，关掉那提醒的闹钟，然后又過了一会才将被子打开，摇摇那黑青的发丝，然后坐起身。 赤脚踩過柔软的地毯，缇兰打开房间一侧的窗帘，這裡可以看见外面那璀璨的星河，现在星舰正处在缓冲期，沒有进入超光速航行状态。 “這会是要吃晚餐了吧。”缇兰看了看一侧终端上的時間，正好是晚上18点過两分钟。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层单薄睡裙，想着就這么去餐厅有点不好，于是转到衣帽间，从有如展览架的数百件套装中，挑出一套换上，然后走出房间。 走廊很宽敞，甚至开车都沒問題，缇兰一路上碰到了不少随行的人员。 “缇兰殿下晚上好。”两名身着白底银边制服的侍从行礼，他们是漆夜花星团后几期吸纳的精英人员，每位都在序列7左右。 对此，缇兰点点头，让他们不用這么拘谨，随后继续往前，這时又遇见了三名走在一起的血族女仆，她们自然是缇兰走到哪就跟到哪，如今也在星舰上做一些辅助工作。 “缇兰大人”她们轻松而礼貌的向這位少女打招呼，随后還给缇兰介绍今晚餐厅的菜谱。 “那個风车冰淇淋口感很好，甜但不腻，還有点点香草的冷香。” “還有特殊手法煎烤的大红裳鱼，也非常好吃。” 看来她们很快就适应了在這星舰上生活，现在缇兰辞去了职务，這些血族女仆们也很多清闲下来了。 转過走廊，来到装点温馨的餐厅，這裡是星舰上27個用餐点之一，因为這艘星舰是‘翡翠之龙’特意用战列舰改造的，大概能容纳20万乘客，极限可能在60万左右，但那样就很拥挤了，食物也会不足。 這次缇兰前往西格玛机械议会，带走了3艘改造后的战列舰，大概有近60万乘员，其中十分之一是舰船上的工作人员，剩下的部分则是一直以来支持她的精锐成员。 如果她有心，其实可以带走十倍以上的人，但那就不是和平离开了。 按照预计，她大概要在西格玛机械议会呆上20年，用来磨合和探索未来文明的道路，例如人类和机械的共生，灵魂意识的本质、肉体和身躯对個人精神性格成长起的作用，社会价值的新标准建立等等。 這些课题20年肯定是不够的，但缇兰预估，大概20年后，联邦内部就会迎来新的問題，那個时候她再进行判断，是介入，還是继续等待时机。 “嘛，人就是這样呢，不撞南墙不回头。”缇兰的视线穿過道侧面的金属玻璃，遥远远方的点点辰星。 “我是這样，联邦也是，大家都要竭尽所有的执念，才能获得最后的平稳，踏实无比的向前。” 如果她留下来，就算击败了普琳可可，实行改革，但那個时候還是有人会想，普琳可可代表的那條道路，会不会是更好的選擇，最后开始怀疑眼下的一切。 得不到的，永远会有幻想和期待，也就永远有不甘心和遗憾。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得到吧。 她已经腻烦和人争辩這些事的对错，也不希望今后有人還纠结這個問題，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错误。 所以，就让他们尽情去做吧，也或许只有痛苦，才能让人清醒過来，从而心甘情愿的舍弃過往，踏上新的道途。 她不想勉强别人，也不想被人咒骂着做個牺牲者，因为那种勉强来的美好，只会让人厌恶。 過程要正确，结果也要正确，沒有遗憾和悔恨的走向未来，那样风和日丽的黄昏彩霞，才是她想要的结局。 时光冲刷而過，每個人的内心就如洗干净的玻璃瓶，氤氲着淡淡的光晕，简单而平和。 嘛，描绘的有点朦胧，或许朦胧才更有童话幻想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