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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恨生第二十一 8

作者:墨香铜臭||


  蓝曦臣道“金宗主……可否解释一下原委?”

  金光瑶不语,手指骨节隐隐发白。

  魏无羡道“看来金宗主是不肯說了。”

  他一扬手,一具赤|裸的女尸立即出现在他手底。魏无羡把手放在她漆黑的头顶,道“不過,你不說,我沒法知道嗎?”

  甫一共情,還未睁眼,魏无羡便发现自己被环绕在一股扑鼻的脂粉香气,一個娇媚的声音从自己嘴裡发出来“……她呀?她倒是想嫁,遇到那個男的的时候她都二十多岁了,年纪不小了,再過几年肯定不红了,所以她才拼着被责骂也非要生個儿子,不是想脱身。可那也得男的肯要呀。”

  他睁开眼,面前所见的,是一座算得华美的大堂,甚为宽敞,堂有十几张大圆桌,每张圆桌都坐着数名酒客,還有几名颇有姿色的女子,有的袒露香肩,有的云鬓散乱,有的坐在酒客腿,有的在往旁人口喂酒,无一不是甜腻腻、醉醺醺的神情。

  一看知道是什么地方。

  魏无羡心道“被烧死在這观音庙裡面的,竟然是個欢场女子。难怪這些怨灵都是赤身裸体的,只怕全都是烟花女子和嫖客吧。”

  身旁的酒客笑道“儿子总归是自己的,难道那男的不要?”

  這女子道“她自己說那男的是個修仙世家的大人物,那他家裡肯定有不少儿子,什么东西多了都不稀罕的,怎么会留心外头的這個?盼来盼去盼不到人来接她,当然只能自己养啰,一养是十四年。”

  几名酒客道“大人物?真有這种事?”

  這女子道“哎唷,我骗你们這种事做什么?她儿子现在在我們這儿打杂呢。喏,是那個,”這女子扭過腰肢,冲一個端着托盘的少年招招手“小孟!過来!”

  那少年果然走了過来,道“安心姐,什么事?”

  刹那间,魏无羡明白了所有事。

  一群酒客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孟瑶,孟瑶又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事嗎?”安心笑道“小孟啊,你最近還有沒有自己学那些东西啊?”

  孟瑶一怔,道“哪些东西?”

  安心道“是你娘让你学的那些呀,什么书画呀,礼仪呀,剑法心法呀……你学得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那几名酒客便嗤嗤笑了起来,仿佛觉得极为滑稽。安心转头道“你们别笑呀,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娘把他当富贵人家的公子养呢,教他读书写字,买了一大堆什么剑谱秘笈,還要送他学。”

  酒客惊道“送他学?我沒听错吧?”

  安心道“沒!小孟,你告诉這几位公子,你是不是去過书馆?”

  酒客道“他现在還去嗎?”

  安心道“不去了,去了沒過几天回来了,說什么都不肯再去了。小孟,你是不喜歡念书還是不喜歡那裡?”

  孟瑶沒說话,安心格格笑着,一根涂得鲜红的食指在孟瑶额头戳了戳,道“小家伙,不高兴啦?”

  她戳得很用力,孟瑶的额心被戳出一個淡淡的红色印记,仿佛朱砂的残影。他摸摸额头,道“沒有……”

  安心摆摆手道“行啦行啦,沒事了,你走吧。”孟瑶转身走了几步,她又从桌拈起一個东西,哄道“喏,给個果子你吃。”

  孟瑶一回头,那枚青翠欲滴的果子砸在他胸口,落到地骨碌碌滚开。安心嗔怪道“怎么這么呆,一個果子都接不住。快捡起来,别浪费了。”

  孟瑶牵了一下嘴角。他应该已经十四岁了,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格外瘦小的缘故,看去只有十二三岁,這种笑容出现在他脸,让人格外不舒服。

  他慢慢弯腰,捡起了那颗果子,在衣襟擦了擦,笑得更深了“谢谢安心姐姐。”

  安心道“不客气。去好好干活吧。”

  孟瑶道“有事再叫我。”

  他走远之后,一名酒客道“要是我的儿子在這种地方,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接回去的。”

  另一人道“他父亲真的是修仙家族的大人物?给一個烟花女子赎身,给她一笔钱养儿,不是应该很容易嗎?举手之劳而已。”

  安心道“這女人的话哪能真的全听呢?信一半都多了,大人物還不是她自己說的。我看哪,兴许是個有几個钱的富商,她夸大了几倍……”

  這时,一声尖叫传来,二楼有杯盘盏碟破裂之声,一把瑶琴翻滚着飞了出来,落到大厅央,一声巨响,摔得四分五裂,把附近几张桌子饮酒作乐的人吓得破口大骂。安心也险些跌倒,尖叫道“出什么事了!”

  孟瑶叫道“阿娘!”

  安心抬头一看,只见一名大汉揪着一個女人的头发,把她从一间房拖裡出来。安心揪着身旁酒客,语气不知是兴奋還是紧张,道“她又来了!”

  孟瑶冲楼去,那女人正捂着头皮拼命把衣服往肩拉,一见孟瑶跑過来,忙道“我让你不要楼的!下去!還不下去!”

  孟瑶去掰那嫖|客的手,被一脚踹小腹,骨碌碌滚下了楼,惹得一片惊呼。

  這是魏无羡第三次,看到他被人踢得从楼梯滚下来。

  那女人“啊!”的大叫一声,立即又被那客人拽住头发,一直拖下楼,扒了衣服,扔到大街,往她赤|裸的身吐了一口口水,骂道“丑人作多怪,老妓還把自己当新鲜货!”

  那女人惶惶地伏在大街央,不敢起身,只要她一动会被看個精光。街行人又是惊又是兴奋,欲走不走,欲留不留,戳戳点点,眼放精光。妓坊的大门也聚满了裡面的女人,吃吃低笑着,和安心一样,幸灾乐祸地给身边的客人讲這狼狈的老女人是怎么回事。只有一名女郎扭身出了门,把身原本轻薄的纱衣一脱,一半雪白饱满的胸脯裹在鲜红色的小衣裡,腰肢又极为纤细,十分惹眼,其他人都连忙来看她。這女郎啐了一口,大骂道“看看看,看你妈的看!老娘也是你们看得的?看一眼要收钱的,给钱!来给钱!”

  她一边骂着,果然伸手朝四面八方围观的人要钱了。人群散了一些,她把脱下来的纱衣往那女人身一扔,裹着她踉踉跄跄地进了大堂,边走边数落道“老早叫你改改了。端着個架子给谁看?吃苦头了吧,长些记性!”

  魏无羡心道“這女子相貌居然有些眼熟,是在哪裡看到過?”

  那女人小声道“阿瑶,阿瑶……”

  孟瑶被那一脚踢得好一会儿都缓不過劲,趴在地要起不起。那女郎一手拽一個,将母子二人拉起来走了。安心身旁的一名酒客道“那個美人儿是谁?”

  安心吐出两片瓜子壳,道“是個有名的泼辣货,吓人得很。”

  一人失望道“這是当年的烟花才女孟诗?怎么变成這样了?”

  安心又换了副笑脸,道“是這样呀。她非要生孩子,女人一生孩子還能看嗎。要不是靠着以前那点所谓的‘才女’名气勉强吃老本,恐怕肯赏脸的都沒几個。要我說是因为她读的那点书坏的事。”

  一名酒客道“那是。沾了些书卷的人总是有那么股莫名的清高劲儿,总不甘放弃那一点念想。”

  安心道“她要是能凭读的书养活自己,那我也不說什么了,可不是個吸引嫖客的噱头。我說难听点,大家都是婊子,你读了点书高贵些?清高個什么劲儿?不光外边的人瞧她不起,你们我們這裡的其他姐妹喜歡不喜歡她?到這种地方来的客人偶尔看個十几岁的娇嫩少女矜持端庄,算是图個新鲜别致。要人家花钱看一個人老珠黄的算什么?她早不红了,谁都知道,她一個人還看不清……”

  這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安心,安心一回头,只见方才那名女郎站在她身后,扬手便是一耳光打来。

  “啪”的一声,安心挨了一耳光,呆了片刻,勃然大怒“贱人!!!”

  那女郎道“贱人!!!整天嘴碎,你那根舌头是沒别的事做了?!”

  安心尖叫道“我說什么关你屁事!”

  两名女郎在一楼大堂裡扭打作一团,指甲牙齿并用,撕扯对方头发满口诅咒,什么“迟早划花你的脸”、“倒贴给钱都沒人要”,言语之粗俗不堪入耳。不少妓女過来劝架,道“思思!别打了!”

  思思?

  魏无羡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看那女郎的脸时会觉得眼熟。若是把這张脸添七八道刀痕,岂不是那名前来莲花坞告密的女子思思?!

  忽然,他感觉一阵灼浪迎面袭来,整個大堂瞬间淹沒在一片赤红的火海。魏无羡赶紧把自己从共情抽离了出来!

  睁开眼,蓝忘机道“如何?”

  蓝曦臣也道“魏公子,你看出什么了?”

  魏无羡吸了一口气,略略平定心神,道“我猜這座观音庙是金宗主长大的地方。”

  金光瑶不动声色。江澄道“他长大的地方?他不是在……”他刚想說,他不是在勾栏裡长大的嗎,忽然也明了了,道“這座观音庙以前是勾栏院,他一把火烧了這個地方,改建成了观音庙!”

  蓝曦臣道“火真是你放的?”

  金光瑶道“是。”

  江澄冷笑“你倒是承认得痛快。”

  金光瑶道“事到如今,多做一样少做一样,還有区别嗎。”

  沉默片刻,蓝曦臣道“你是为了抹灭痕迹嗎。”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敛芳尊年少时是在勾栏之所长大,但這么多年,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他究竟出身哪座勾栏,想来也是件怪的事。众人都心知肚明,敛芳尊一定在背后刻意操控過,但恐怕沒几個人会料到,他竟然直接一把火将出生和长大的地方烧了個干干净净。

  金光瑶道“不全是。”

  蓝曦臣叹了一声,沒接下去。金光瑶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嗎?”

  蓝曦臣摇摇头,半晌,答非所问道“从前我不是不知道你做過什么事,而是相信你這么做是有苦衷的。”

  他又道“可是,你做的太過了。而我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了。”

  他语气裡带着深深的疲倦和失望。

  庙外雷雨交加,庙门的门缝有风漏過,在這呜呜的凄厉呼啸声,金光瑶忽然跪到了地。

  所有人都是一怔,刚缴走他腰间佩剑的魏无羡也是一惊,却见金光瑶虚弱地道“二哥,我错了。”

  “……”听到這话,魏无羡都替他不好意思,忍不住道“那個,什么,有话别說,好好动手。咱们只动手行嗎?”

  這人脸說变变,腿說跪跪,毫无尊严霸气可言。蓝曦臣脸也是一阵难言之色。金光瑶接了下去,道“二哥,你我相交多年,无论怎么說,我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我已无意于仙督之位,阴虎符也已彻底损毁,今夜過后要远渡东瀛,此生都不再回来了。看在這些的份,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远渡东瀛,說白了是逃跑。這么听起来颇为丢脸,但金光瑶素以柔滑多变、宁弯不折著称,能软绝不硬碰硬。兰陵金氏以武力碾压一家两家、三家四家尚可,但若是大大小小所有家族都联合起来要讨伐他,重蹈当年岐山温氏的覆辙,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与其拖到那时,倒不如现在立刻撤离,先避风头,保存实力,来日說不定還有机会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魏无羡道“金宗主,你說阴虎符已经彻底损毁,能否拿出来让我看看?”

  金光瑶道“魏公子,复原件毕竟不是本体,使用次数是有限制的。它已经彻底废掉了。而且那样东西戾气有多重,你本人是最清楚的。一件失去了功用,只会带来血光之灾的废品,你觉得我還会带在身边嗎?”

  魏无羡道“這我可不知道了。也许你還能再找到一個薛洋呢?”

  金光瑶道“二哥,我所言句句属实。”

  他言辞恳切真挚,并且自从俘虏蓝曦臣以来,确实一直都以礼相待,此时此刻,蓝曦臣還真无法立刻翻脸,只能叹道“金宗主,你一意孤行要在乱葬岗策划那样一场大乱时我說過,‘二哥’不必再叫了。”

  金光瑶道“這次乱葬岗的事是我鬼迷心窍,大错特错,可是,我沒有退路了。”

  蓝曦臣道“什么叫沒有退路?”

  蓝忘机微微蹙眉,冷声道“兄长,不要与他多话。”

  魏无羡也提醒道“蓝宗主,還记得你是怎么提醒江宗主的么?不要与他多话。”

  蓝曦臣也是知道金光瑶张开口有多厉害的。可他一听见可能有内情,却又忍不住地想听,金光瑶也揪准了他這一点。

  他低声道“我收到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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