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第37章 草木第八5

作者:墨香铜臭||


  蓝景仪扒到门缝裡看了一眼,旋即用身体堵住门缝,瞠目结舌道“好、好、好多!”

  魏无羡道“走尸嗎?多是多少?”

  蓝景仪道“肯定過百了,我不知道,但是整條街都是,而且在越来越多!我看那两個纸人要撑不住了!”

  守门的一对纸人若是守不住了,门外整條街的走尸会涌进這间店铺。品書網斩,尸毒粉,而且奋力厮杀,毒素流走会极快;不斩,便会被撕咬至死。晓星尘持剑欲推门而出,大概是想以残力抵挡一阵是一阵,但脸颊涌一层紫红之气,竟然跌坐到地。魏无羡道“你安心坐着吧。很快解决了。”

  他随手又在蓝景仪的剑划破了右手食指,血珠滴落,蓝景仪道“你又要用点睛召将术嗎?每個纸人眼眶裡点两下,点完了你得流多少血?”

  魏无羡道“有沒有空白符篆?”

  這群世家子弟年纪尚小,還沒到可以即画即用的火候,因此备在身的都是已经画好了的符篆。蓝思追摇头道“沒有。”魏无羡道“画過的也行。”蓝思追便取出了乾坤袋的一叠黄符。

  魏无羡只拿了一张,粗略扫一眼,并起右手食指和指,在朱砂绘制的符路龙飞凤舞地从顶画到底,殷红的鲜血和赤红的朱砂合成了一副新的符。他以右手二指夹起這张焕然一新的符篆,举至与额齐平,手腕一翻,黄色的符红色的字在空自燃起来。魏无羡伸出左手,接住燃烧后悠悠坠落的符灰,收拢五指,微微低头,张开的同时,将掌心裡黑色的灰烬向那一排排纸人轻轻一吹,低声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符灰扑面。

  站在最前方的一名阴力士,忽然将他垂放在脚边的砍刀扛在了肩。

  他身旁一名云鬓高耸、衣饰华贵的纸美人慢慢举起右手,纤细修长的五指灵活地转腾,似乎是一位慵懒的贵妇,在漫不经心地欣赏自己涂得猩红的长指甲。美人脚边站着两名金童玉女,金童顽皮地拽了一下玉女的辫子,玉女冲他吐了吐舌头,一條近九寸的长舌从她的小嘴裡倏然探出,毒蛇一般在童子的胸口戳了一個大洞,旋即缩回,又毒又狠。金童张大了嘴,露出两派森森的白牙,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两個纸人小童竟然自己先开始打起架来了。

  二三十只纸人,一個接一個地开始东摇西晃起来,仿佛在活动筋骨一般。一边晃动一边彼此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声音四下起伏。不是活人,胜似活人。

  魏无羡错开身子,让出大门的方向,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势。

  木门再次猛地弹开,尸毒粉的腥甜腐烂之气灌入,众人立即掩口举袖阻挡。阴力士大吼一声,率先冲出,剩余的纸人们鱼贯而出。木门跟在最后一名纸人身后重新关。魏无羡道“沒人吸进去吧?”

  众人纷纷表示刚才留心了,沒有。魏无羡便扶起晓星尘,拖来一张矮榻,让他不必坐在冰冷又满是灰尘的地面。晓星尘依旧紧紧抓着他的霜华剑,道“阁下会使用点睛召将术?”

  魏无羡道“粗略懂。”总不能說点睛召将术是他传出去的。晓星尘怔了怔,道“嗯……用来杀灭這些走尸,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顿了片刻,他才道“不過,修习此道,极易遭受手下厉鬼凶灵的反噬。连身为此道开山祖师的夷陵老祖魏无羡,也不能幸免。”晓星尘委婉地道“阁下不若今后多想一想自己的道路是否正确。”

  成名的修士大多会旗帜分明地站出立场,划出界限,表示与某人不共戴天。他這位小师叔還能温言相劝,已属难得。一般只有涉世未深的少年子弟对這些歪门邪道是好新大于厌恶痛斥。除了脸色一直很难看的金凌,其他的世家子弟都挤在门缝前观战。啧啧道“噫……那女纸人的指甲好恐怖啊,给她抓一下是五條沟。”“那個小姑娘的舌头为什么那么长那么硬?她是吊死鬼嗎?”“男的力气好大!居然能一次举起那么多走尸,他要往地下摔啦!看看看!摔了!摔裂了!”

  魏无羡拿下桌最后一碗沒喝完的糯米粥,道“你毒已深,這裡有碗东西,可能可以给你缓一下,也可能什么用都沒有,并且非常难吃。你要不要试试。如果你不想活算了。”

  晓星尘道“当然想活。能活還是尽量活吧。”他双手接過碗,低头喝了一口,嘴角抽动起来,紧紧抿住才沒吐。半晌,他彬彬有礼地道“谢谢。”

  魏无羡转头道“看见沒有?看见沒有?人家說什么了?你们娇气,吃了我煮的粥,還诸多抱怨。”

  金凌道“那是你煮的嗎?你除了往锅加了一堆怪的东西,你還干什么了?”

  晓星尘道“不過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要我天天吃這個,我選擇死亡。”

  金凌毫不留情地大声嘲笑起来,连蓝思追也绷不住,“噗”了一下。魏无羡无言地看向他们,蓝思追连忙正色。這时,蓝景仪喜道“好啦,都杀完了。咱们赢了!”

  晓星尘忙道“先别开门。不要懈怠。一定還会再来的。”

  魏无羡靠近木门,从门缝往外看去。刚经過一场非人的厮杀,街道弥漫飞扬着稀薄的白雾和紫红的粉尘。尸毒粉正在渐渐消散。那群纸人慢悠悠地在街道行走巡视着,满地尸块,遇到還能动的,狠狠地踩,直踩到它们彻底烂成一摊肉泥为止。

  除此以外,寂静无声。暂时還沒有新的走尸赶到。

  正在此时,魏无羡的头顶,传来一阵极轻极轻的异动。

  這声音实在是太难觉察了,似乎是有人在瓦片飞速踏走的动静,但這個人身法异常轻灵诡异,足音接近于无。但魏无羡五感灵敏,這才捕捉到瓦片之间的细微碰撞声。更瞒不過晓星尘這個瞎子,他提醒道“面!”

  魏无羡喝道“散开!”

  话音刚落,堂屋方的屋顶破了一個大洞,碎瓦、积灰、草叶如雨纷纷而落。好在众多少年已经敏捷地四下散开,這些东西才沒砸到人。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屋顶方的破口落下。

  這人一身黑色的道袍,身形高挑,腰杆笔直,立如苍松。背插拂尘,手持长剑,面容清俊,微微昂着头,一副很是孤高的形容。

  然而,他的双眼裡沒有瞳仁,亦是一片死白。

  一具走尸。

  众人脑子裡刚刚确定了這件事,只见他挺剑刺来。

  他刺的是离他最近的金凌,金凌格剑抵挡,只觉剑传来的力量极大,震得他手臂发麻。一剑不成,又是一剑,连贯一如行云流水,狠辣一如仇深似海。情急之下,晓星尘出剑替他挡了一下,可能是尸毒涌,他勉强出剑,自己却倒下不动了。

  蓝景仪惊道“他究竟是死是活?!我从沒见過這么……”

  行动這么敏捷、剑法如此精湛的走尸!

  他沒說完后半句,不是因为這個评价有多难,而是因为他想起来,他是见過的。

  鬼将军不也是這样的?

  魏无羡紧紧盯着這名道人,思绪急转“难道除我以外,也有人炼出了這种凶尸?”他拔出腰间竹笛,一来是一段凄厉刺耳的长调,刺得在场其他人都捂住了耳。那名道人听到笛声,身形晃了晃,持剑的手不住发抖,最终還是一剑刺来!

  无法控制。這具凶尸的确是有主的!

  魏无羡错身避开這风雷般瞬息而至的一剑,转身過程,从容地吹出了另一段调子。须臾,那些在外巡逻的纸人也跃了屋顶,从那個洞口跳了下来。那道人凶尸觉察有异类靠近,右手刷刷两剑回刺,将两名纸人从头至下劈成了四半。左手抽出拂尘,千万根柔软的白丝仿佛化作钢鞭毒刺,一甩便是爆头断肢。魏无羡百忙之抽空道“都别過来,好好呆在角落裡!”說完继续催动,笛音时而跳脱轻佻,时而高亢如怒。那道人虽然双手并用,凶悍已极,但源源不断有纸人从方落下,围着他攻击,他打了這边有那边,杀了前方来背后。突然,头顶从天而降一名阴力士,砸了他,踩着他的肩,把他压在了地。

  紧接着,又有三名阴力士从洞口跃下,一個接着一個地砸在他身。阴力士被传說为力大无穷,手艺人扎它们的时候原本会加一些东西给它们增加体重,被召来的孤魂野鬼身之后,更是一個赛一個的死沉死沉,如此砸下一個,已是犹如泰山压顶。一口气砸下四個,沒有被砸得口吐内脏已是了不起。那身穿道袍的凶尸被四名阴力士压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魏无羡走了過去,发现他背后有一处衣料破损,抚平察看,破损处下能看到他左边肩胛骨附近的一道伤口,又细又窄,道“翻過来。”

  四名阴力士便将這道人翻了個身,仰面朝天,方便他察看。魏无羡伸出割有伤口的手指,在他们口唇处一一抹過,表示奖励。阴力士们伸出纸舌,缓慢又珍惜地舔舐着口边的鲜血,似乎吃得津津有味。魏无羡這才低头继续检查。這名道人左胸靠近心脏处也有同样的破损,同样的细窄伤口。像是被人一剑贯心而死。

  這具凶尸一直在勉力挣扎,喉咙裡发出低低的咆哮,嘴角有接近乌黑是血液流下。魏无羡捏住他的脸颊,逼他打开了口,往裡一看,他的舌头,竟也被连根拔去了。

  盲眼,拔舌。盲眼,拔舌。

  为什么這两种特征出现得如此频繁?

  魏无羡观他神色,觉得這模样和温宁当时被黑钉子控制时很像,心一动,伸手在他太阳穴附近摸索。竟然真的让他摸到了两個金属小点!

  這种黑色钉子,是用来控制高阶的凶尸,使他们丧失神智和自主思考能力的。魏无羡不了解此尸身份和为人,不能贸然拔钉,暂且收手。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审问一下。但既然舌头已被拔去,這具凶尸算清醒了也是說不出话的。他向蓝家那几個小辈问道“你们之,有谁修過问灵?”

  蓝思追道“我。我修過。”

  魏无羡道“带琴了嗎?”

  蓝思追道“带了。”他从乾坤袋,取出了一把样式简洁、木色发亮的古琴。魏无羡看這把琴似乎很新,道“你的琴语修得如何?实战過嗎?請来的灵会不会說谎?”

  蓝景仪插嘴道“思追的琴语含光君說過還可以的。”

  蓝忘机說“還可以”,那一定是還可以,不会夸大,也不会贬低,魏无羡放了心。蓝思追道“含光君說,让我修精不修多,請来的灵可以選擇不答话,但是一定不能够說谎。所以只要它肯答,那么說的一定是真话。”

  魏无羡道“开始吧。”

  古琴横于那名道人的头前,蓝思追坐在地,下摆整齐地铺开,试了两個音。魏无羡道“第一個問題,问他是谁。”

  蓝思追想了想,默念口诀,這才敢下手弹出一句,放开手。

  半晌,琴弦颤动,弹出了如金石崩裂般的两個音。蓝思追睁大了眼睛。蓝景仪催促道“他說什么?”

  蓝思追低声道“宋岚!”

  ……晓星尘那位知交道友,宋岚?!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昏迷倒地的晓星尘,蓝思追道“不知他知不知道,来的是宋岚……”

  金凌也压低声音道“多半是不知道。他是個瞎子,宋岚又是個哑巴,還成了沒有理智可言的凶尸。不知道最好。”

  魏无羡道“第二個問題,问他,为谁所杀。”

  蓝思追认真地弹出了一句。

  這次,沉寂的時間是次的三倍。

  正在他们都以为,宋岚的魂魄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时,琴弦颤颤地、沉痛地响了三下。

  蓝思追脱口而出“不可能!”

  魏无羡道“他說什么?”

  蓝思追满脸不可置信,艰难地道“他說……晓星尘。”

  杀宋岚者乃晓星尘?!

  他们一共不過才问了两個問題,孰知,一個問題的答案一個让人震惊。金凌怀疑道“你弹错了吧。”

  蓝思追道“可是,‘尔乃何人’,‘为谁所杀’這两個問題,是《问灵》裡最简单、也最常问到的两個問題,人人一开始修习《问灵》,学的第一句和第二句是它们,练习次数不下千万遍,我刚才還反复確認過,绝沒有弹错。”

  金凌道“要么你的《问灵》弹错了,要么你的琴语解错了。”

  蓝思追摇头道“如果說弹错不可能,解错更不可能了。‘晓星尘’這三個字和名字,在来灵的回答都不常见。如果他回答的是别的名字,而我接错了,也不可能刚好错成了這個名字。”

  蓝景仪喃喃道“如果這是真的……那我們听到的那些又有多少是真的……宋岚去找失踪的晓星尘,晓星尘却杀了他……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好朋友?他不像這样的人啊?”

  魏无羡道“先别管這個,思追,问第三個問題为谁所控。”

  许多双眼睛都紧紧盯着琴弦,等待着宋岚的回答。

  蓝思追一字一句解道“尔、等、身、后、之、人。”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原本晕倒在地的晓星尘已经坐了起来,单手托腮,冲他们微微一笑,举起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打了個响指。

  那清脆的声响传到地的宋岚耳裡,像是突然在爆炸在他耳边,宋岚突然将牢牢压住住他的四名阴力士都掀飞了出去!

  他一跃而起,再次长剑和拂尘弃出,左右手并用,将四名阴力士连削带绞,绞成了纷纷扬扬五颜六色的碎纸片。长剑抵住魏无羡的脖子,拂尘则威胁地对准了那些世家子弟。

  店铺内這片方寸之地,风云瞬息突变。

  金凌把手放在了剑,魏无羡斜眼瞥见,忙道“别乱动,别添乱。剑法,這裡的人加起来都不是宋岚的对手。”

  他這具身体灵力低微,佩剑又不在身边。何况還有個晓星尘。

  晓星尘道“大人跟大人說话,小朋友们出去吧。”

  他对宋岚了個手势,宋岚默然听令,驱這群世家子弟出去。魏无羡道“先出去吧。你们在這裡也帮不忙。外面尸毒粉应该都沉了,出去不要乱跑乱踩激起粉尘,放慢呼吸。”

  金凌听到“在這裡也帮不忙”,又不服气,又是懊恼,赌气般地先走出去了。蓝思追欲言又止。魏无羡道“思追,你最懂事,带一下他们。能做好嗎?”

  蓝思追点头。魏无羡道“别害怕。”

  蓝思追道“不害怕。”

  “真的?”

  “真的。”蓝思追竟然笑了笑“前辈你和含光君真像。”

  魏无羡道“像?我們哪裡像了?”天差地别,南辕北辙的两個人。蓝思追不答,带着剩下的人出去了。

  他心默默地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很像。好像只要有這两位前辈的任何一個人在,不必担心害怕任何事情。”

  晓星尘不知从哪裡摸出一枚红色的小丹丸吃下去,道“真是感人。”

  他吃下之后,脸的紫红之气迅速消退,魏无羡道“尸毒解药?”

  晓星尘道“不错。你那碗可怕的粥有效多了,对吧?而且是甜的。”

  魏无羡道“阁下的戏真是太足了。从外面那一场奋勇杀尸、力尽不支,再到后来为金凌挡剑,失去知觉,都是演给我們看的?”

  晓星尘举起一只手指,竖在面前摇了摇,道“我不是演给‘你们’看的,而是演给‘你’看。久仰夷陵老祖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我猜,你還沒有告诉别人的你究竟是谁吧?所以沒有拆穿你,让他们出去,我們关起门私底下谈。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魏无羡道“义城裡的走尸都是受你驱使?”

  晓星尘道“嗯。从你们一进来,吹起那支笛子的时候,我觉得你有点古怪。所以我亲自来试探一下。果然,点睛召将术這种低阶的术法也能发挥如此之强的威力,說你不是创始者?仿佛在讲笑话。”

  魏无羡道“真是瞒不過同行啊。所以,你拿了這一堆小朋友做人质,究竟是想让我干什么?”

  晓星尘笑道“我想让前辈你帮一個忙。一点小忙。”

  他母亲的师弟居然叫他前辈,這辈分可太乱了。魏无羡正心嘿然,只见晓星尘拿出了一只锁灵囊,放在桌面,道“請。”

  魏无羡将手放在那只锁灵囊面,把脉一般地把了一阵子,道“什么人的魂?碎成這样,浆糊都糊不起来,只剩下一丝一口气了。”

  晓星尘道“如果這個人的魂那么容易粘得起来,那么我求你帮忙做什么呢?”

  魏无羡收回了手,道“裡面装的這点魂魄实在是太少了。而且這人生前应该受到极大的折磨,痛苦至极,很可能是自杀身亡,不想再回到這個世界。你要我修补這個魂魄,但你肯定知道,如果一個魂魄自己沒有求存欲,那么九成是救不回来的。我沒猜错的话,這点魂魄是被人强行拼接起来的,一旦离开锁灵囊,随时都可能散去。”

  晓星尘道“我不管。這個忙你不帮也得帮。前辈不要忘记了,你带的那一群小朋友都在门外巴巴地望着你,等你带他们脱险呢。”

  他說话的腔调十分特,听似亲热,還有些甜蜜蜜的,但是有一股无端的凶狠。仿佛一刻在和你称兄道弟一口一個前辈叫得欢,下一刻能翻脸动杀手。魏无羡笑道“嗯,阁下也是百闻不如一见。薛洋,你好好一個流氓,为什么要装道士?”

  顿了顿,“晓星尘”举手,摘掉了眼睛的绷带。

  绷带层层落下,露出了一双明亮如星、熠熠生辉的眼睛。

  完好的眼睛。

  這是一张年轻而讨人喜歡的面孔,可以說是英俊的,但一笑时露出的一对虎牙,却可爱得几乎有些稚气了,无形间隐藏起了他眼底的凶残和野气。

  薛洋把绷带扔到一边,道“哎呀呀,被你发现了。”

  魏无羡道“故意装作疼得害怕,让人良心发作不好意思摘你的绷带察看。故意把霜华露出一截,故意說漏嘴。不光会使用苦肉计,還会利用人的同情心,演得好一派清逸出尘、大义凛然。若不是你不该懂、不该会的东西太多,我真的顺理成章地坚信你是晓星尘了。”

  而且,《问灵》的时候,宋岚最后回答的两個問題,答案一個是“晓星尘”,一個是“尔等身后之人”。如果“尔等身后之人”也是晓星尘,沒理由宋岚一定要换一种表述方式。

  除非,“晓星尘”和“尔等身后之人”,根本不是同一個人。而且宋岚想要提醒他们,這個人很危险,但直接答薛洋,又怕他们不认识薛洋,只好采用這种表述方式。

  薛洋笑嘻嘻地道“谁让他名声好,我名声坏呢?当然要装成他,才较容易获取别人的信任了。”

  魏无羡拱手道“演技精湛。”

  薛洋道“哪裡哪裡。我有一個很有名的朋友,那才叫做演技精湛。我自愧不如。好啦,废话少說,魏前辈,這個忙你非帮不可。”

  魏无羡道“你之聪明,不在我下。控制宋岚和温宁的黑色长钉是你做的吧?阴虎符你都可以复原一只,修补一個魂魄,又何必要我帮忙。”

  薛洋道“這不一样。你是创始者。如果你不先做出前面的一半阴虎符,我是沒办法自己做出后面一半的。你当然我厉害。所以我不能做到的,你一定可以做到。”

  真不明白,为什么不认识的人都代替他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魏无羡道“你谦虚了。”

  薛洋道“這不是谦虚,這是事实。我說话从来不喜歡夸夸其谈。如果我說要杀一個人全家,那么一定是全家,连條狗都不会给他留下。”

  魏无羡刚想张口问“如栎阳常氏?”這时,大门被猛地砸开,一道黑色身影飞了进来。

  魏无羡和薛洋同时向后退去,离开了方桌,薛洋還眼疾手快地拿走了那只锁灵囊。宋岚一手在桌轻轻一扶,在空翻起,落在桌,化去了力道,随即猛地抬头,望着门口,道道黑色血丝爬他的面颊。

  温宁拖着一身铁链,挟一股白雾黑风,沉沉破门而入。

  早在魏无羡刚才吹第一段笛音的时候,已经发出了召唤温宁的指令。魏无羡对他道“出去打,别打烂了。看好活人,不要让其他走尸靠近。”

  温宁提起右手,一道锁链甩了過来,宋岚举起拂尘相迎,两物相击,绞缠在一起。温宁拖住锁链向后退去,宋岚也不放手,這样被他拖出了门。众世家子弟已躲进了屋边另一间店铺,伸着脖子看得目不转睛。拂尘、铁索、长剑,叮叮当当,火花四溅。只觉這两具凶尸相斗真是凶悍无,招招狠辣,拳拳到肉,若是两個活人這样对打,早已缺胳膊少腿、脑浆爆裂了!

  魏无羡道“你猜,温宁和宋岚打,谁会赢?”

  薛洋道“哪用得着猜?肯定是鬼将军赢。只可惜我给他钉了那么多刺颅钉,他還是不肯听话。有些东西太认主了,也很是叫人头疼。”

  魏无羡不咸不淡地道“温宁不是东西。”

  薛洋哈哈笑道“你沒发现這话有歧义嗎?”說到“有”字时,他突然拔剑刺来。魏无羡闪身一躲,道“你经常這样话說到一半动手杀人嗎?”

  薛洋讶然道“当然。我是流氓呀?你又不是才知道。我也不是想杀你,是想让你不能动,先跟我回去,慢慢地帮我修复這個魂魄。”這次话沒說完,他又是一剑。魏无羡在满地纸人碎片裡避了又避,心道“這小流氓当真身手不错。”

  眼看薛洋出剑越来越快,刺的地方也越来越刁钻毒辣,他忍不住道“你欺负我這具身体灵力低嗎?”

  薛洋道“流氓嘛。本色。”

  魏无羡终于遇一個他還不要脸的了,也嘻嘻笑了回去,道“宁可得罪好汉,不可得罪流氓。說的是你。不跟你打,换個人来。”

  薛洋笑眯眯地道“换谁啊?那位含光君嗎?我派了三百多只走尸去包抄他,他……”

  话音未落,一道白衣从天而降,避尘冰冷澄澈的蓝光,迎面朝他袭来。

  。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