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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佼僚第九3

作者:墨香铜臭||


  魏无羡坐在地,胡思乱想了一夜,不知什么时候,头一歪,靠着木榻睡了過去。品書網

  迷迷糊糊歪到清晨,他感觉有人动作轻柔地把他抱了起来,放平到榻。魏无羡勉力睁眼,蓝忘机那张冷淡依旧的脸映入眼帘。

  他一下子清醒了七八分,叫道“蓝湛。”

  蓝忘机“嗯”的应他。魏无羡又道“你是醒着還是醉着?”

  蓝忘机道“醒着。”

  他拿起魏无羡的手腕,两只腕都是数道血红的勒痕。蓝忘机取出一只浅青色的小瓷瓶,低头给他药。细腻的药膏抹到之处,登时一片清凉。魏无羡眯起眼睛,道“好疼啊。蓝湛你喝醉了之后真沒礼貌。”

  蓝忘机眼也不抬,道“自作自受。”

  魏无羡的心吊了一下,道“蓝湛,你喝醉了之后,干了什么,你真的不记得吧?”

  蓝忘机道“不记得。”

  魏无羡心道“应该是不记得。否则他還不得恼羞成怒把我剐了。”

  他心既庆幸蓝忘机不记得,又有点可惜他不记得。好像悄悄干了一件坏事,偷吃了什么东西,自己一個人躲在角落窃喜偷笑。不由自主的,他的眼睛又盯了蓝忘机的嘴唇。

  虽然嘴角从来不会勾起,但看去很柔软,也的确很柔软。

  魏无羡无意识咬了一下唇,又开始胡思乱想“姑苏蓝氏家教這么严,蓝湛又是個完全不解风情的,他从前肯定沒亲過女孩子,這下怎么办呢,被我拔得头筹了,我要不要告诉他?說不定从来都沒动過那方面的心思……不对!次他喝醉的时候,我问他‘有沒有喜歡的人’,他回答過‘有’。說不定亲過?——不对不对,算他有,依蓝湛這种惯于克制的性子,肯定也沒亲過,发乎情止乎礼。說起来,沒准他当时根本沒明白我說的‘喜歡’是什么样的‘喜歡’……”

  蓝忘机是卯时准时醒来的,给魏无羡涂完药之后,便有人轻轻敲门。敲了三下,蓝思追的声音传来“含光君,都起来了。要走了嗎?”

  蓝忘机道“楼下等。”

  众人出了城,在城楼下要分道扬镳了。诸名世家子弟原先不過都是脸熟,各家开办清谈盛会的时候登门作客,然而這几日先是共历杀猫怪事,又同在一座迷雾鬼城裡度過了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夜,還一起烧過纸钱、一起偷喝過酒、一起吵過架、一起骂過人,彼此之间已非常熟稔,临别之际,都依依不舍,在城门口拖拖拉拉,约定什么时候到我家清谈会来玩,什么时候去你家夜猎。蓝忘机也沒有催促,任由他们讲這讲那,站在一棵树下静立不语。

  仙子被他盯着,不敢乱叫乱跑,只能也缩在树下,巴巴地望着金凌那边,尾巴摇得飞起。

  趁蓝忘机把仙子盯住了,魏无羡揽着金凌的肩,走了远远一段。

  他边走边道“回去之后不要跟你舅舅吵架顶嘴了,听他的话,今后小心,不要再一個人出来夜猎了。”

  莫玄羽是金光善的私生子之一,是金子轩和金光瑶同父异母的弟弟,所以他现在也算是金凌的小叔叔了,可以理所当然地用长辈的语气对他叮嘱。

  金凌虽然出身名门,但毕竟无父无母,难免会受一些流言蜚语影响,急于求成急于证明自己。魏无羡又道“你才十几岁啊?现在跟你差不多大的世家子弟,都沒有猎過什么了不得的妖魔鬼怪,你又何必急于一时,非要抢這個先。”

  金凌闷闷地道“我舅舅和小叔叔成名的时候也是十几岁。”

  魏无羡心想“那能一样嗎?当年有岐山温氏压在头,人心惶惶,不拼命修炼厮杀,谁都不知道下一個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己。射日之征裡拉人战场,管你是不是十几岁。而如今形势安稳,各家安定,氛围自然沒那么紧绷,沒那么拼命了。”

  金凌又道“连魏婴,他当年斩杀屠戮玄武的时候也是十几岁。连他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能?”

  魏无羡道“那是他斩杀的嗎?那不是含光君杀的嗎?”

  听他提到蓝忘机,金凌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想說什么,但又强行忍住了,道“你跟含光君……算了。你们自己的事。总之别的我不管,你爱断袖你去断袖吧,這病治不了。”

  魏无羡嘿道“這怎么叫病呢?”

  心捧腹“他還以为我在恬不知耻地纠缠蓝湛呢?!”

  金凌又道“我已经知道了姑苏蓝氏抹额的含义。既然事已至此,你好好待在含光君身边吧。断袖也要断得洁身自好,别再找我們家的人,我也管不着你。”

  他說的“我們家”,既包括兰陵金氏也包括云梦江氏,看来是对断袖的容忍程度有所升,只要不找他家裡人可以当沒看见。魏无羡道“抹额?姑苏蓝氏的抹额有什么含义嗎?”

  金凌道“你不要得意還装傻!我不想再說這個。你是不是魏婴?”

  三句话的最后,他突然甩出一句,单刀直入,令人猝不及防。

  魏无羡道“你觉得我像嗎?”

  金凌沉默半晌,忽然吹了一声短哨,道“仙子!”

  被主人叫了名字,仙子甩着舌头,撒开四條腿奔了過来。魏无羡拔腿狂奔“好好說话,放什么狗!”

  金凌道“哼!再见!”

  他說完再见,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兰陵方向去了,看来還是不敢回云梦去见江澄。其他家族的子弟们也三三两两,朝着不同的方向回家去了。最终,只剩下魏无羡、蓝忘机,和蓝家的几名小辈。

  他们两人行在前,其余少年跟在后。行了一阵,蓝忘机道“江澄知道你是谁。”

  魏无羡坐在花驴子,让小苹果慢腾腾地走着,道“是啊,知道。可知道又如何,他拿不出什么证据。”

  献舍与夺舍不同,是无迹可查的。江澄也只不過是根据他看到狗之后的神情判断出来的。可一来魏无羡怕狗這件事江澄从来沒对任何人說過,二来神情和反应這些东西,不是非常熟悉的人,根本无法判断,做不了什么铁证。算江澄现在到处贴公告广而告之夷陵老祖魏无羡是個见狗怂,估计所有人也只会当是三毒圣手忽然无聊了拿他们消遣。

  魏无羡道“所以我真的很好啊。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的?”

  蓝忘机淡声道“我也很好,你记性为什么那么差。”

  他们本应直向姑苏而行,回云深不知处。而途听闻潭州某地有精怪扰人,便小小绕了一段路,顺便夜猎。平乱回程,途径一处花园。

  花园极大,设有石亭石栏,石桌石凳,供赏花赏月。然而多年雨打风吹,亭子缺了一角,石凳倒了两個。满园不见花卉,只见枯枝败叶。這個花园,已经荒废多年了。

  蓝思追道“這是莳花女的花园。”

  蓝景仪愣愣地道“莳花女?是谁?這花园有主人嗎?怎么看去這么破,好久都沒人打理了。”

  花期短暂,应季而开的花卉,称之为莳花。品种繁多,花色各异,开时满园芬芳。听到這個名字,魏无羡心一动,记起来一点什么。

  蓝思追道“這座花园曾经很有名。我在书读到過。《莳女花魂》篇载,潭州有花圃,花圃有女。月下吟诗,诗佳,赠以莳花一朵,三年不萎,芳香长存。若诗不佳,或吟有错,女忽出,持花掷人脸,后而隐。”

  蓝景仪道“吟错诗是要被她用花砸脸啊?那花不要带刺,不然要是我来试试,一定会被砸得脸被扎出血。這是個什么妖怪啊?”

  蓝思追道“相传花圃最早的主人是一位诗人,他亲手栽种了這些花,以花为友,日日在此吟诗,园花卉受书香诗情所染,凝出了一缕精魂,化为莳花女。外人来此,吟诗吟得好了,让她想起栽种自己的人,一高兴便赠送一朵花。若是吟得差了错了,她便从花丛裡钻出来,用花朵打人的头脸。被打的人会晕過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扔出了花园。十几年前,来這座花园的人可說是络绎不绝。”

  魏无羡道“风雅,风雅。不過姑苏蓝氏的藏书阁裡可不会有书记载這种东西,思追你老实說,读的是什么书。”

  蓝思追脸一红,悄悄地去看蓝忘机。蓝景仪道“莳花女是不是很美貌?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来?”

  见蓝忘机并无责备意思,蓝思追道“应该是很美貌的。但是很少有人看到,毕竟算自己不会作诗,背一两首吟诗一番又有何难,因此大多数人都得到了莳花女的赠花。算偶尔有吟错了被打的,也看不清莳花女的脸。只有一個人除外。”

  另一名少年问道“哪個人?”

  魏无羡轻轻咳了一声。

  蓝思追道“夷陵老祖魏无羡。”

  魏无羡又咳了一声,道“怎么又是他?咱们聊点别的不成嗎?”

  沒人理他。蓝景仪摆手道“你不要吵。魏无羡怎么了?他干什么了?他把莳花女抓出来了嗎?”

  蓝思追道“這倒是沒有。不過,他为了看清莳花女的脸,到這座花园来,每次都故意吟错诗,惹得莳花女发怒用花朵打他,再把他扔出去,他醒了之后再爬进来,继续大声念错。如此反复二十多次,终于看清了莳花女的脸,但是莳花女也被他气到了,好长一段時間都再也不出来了,看见他一进去一阵乱花下雨,景還景……”

  众少年齐齐笑了起来,都道“魏无羡這個人真讨厌!”

  “怎么這么无聊啊!”

  魏无羡摸摸下巴,心道“這有什么无聊的。谁年少的时候沒干過一两件這种事?话說回来,为什么连這种事都有人知道啊?還记在书?”

  蓝忘机看着他,虽然面无表情,眼底却漾着异样的光采,似乎在取笑他。魏无羡心道“你取笑我?嘿,蓝湛竟然好意思取笑我。”

  他道“你们這群小朋友,心不静,意不清。肯定天天都在看杂书,不专心修炼。回去叫含光君罚你们抄家训,十遍。”

  众少年大惊失色“倒立着還要抄十遍?!”

  魏无羡也是一惊,看向蓝忘机“你们家现在罚抄都是要倒立着抄?太狠了。”

  蓝忘机道“光是罚抄,总有人不受教训。”

  他们听故事听得兴致大发,要在莳花园夜宿。野宿对夜猎者也本是常事,东捡西捡,堆起一堆枯枝败叶,生起了一堆篝火。蓝忘机出去巡视,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么异动。魏无羡坐在火堆旁,见现下终于有机会问了,道“对了,你们家的抹额,到底有什么含义?”

  提到這個,众少年的脸色陡然一变,都支支吾吾起来。

  蓝思追小心地道“莫公子,你不知道嗎?”

  魏无羡道“我要是知道了,我還问?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嗎?”

  蓝景仪嘀咕道“那你還是别知道了。”

  蓝思追似是在考虑措辞,斟酌了好一阵,才道“是這样的。姑苏蓝氏的抹额,意喻‘规束自我’,這個你知道吧?”

  魏无羡道“知道?”

  蓝思追继续道“而姑苏蓝氏立家先祖蓝安有言,只有在命定之人、倾心之人面前,可以不必有任何规束。所以,蓝家的抹额,历代以来,除了自己,谁都不能够随便碰、不能随便取下,更不能够系在旁人身,這是禁忌。嗯,只有,只有……”

  只有什么,不必說了。

  篝火之旁,這些年轻稚嫩的脸红成一片,蓝思追都說不下去了。

  魏无羡感觉身体裡一半以的血都冲了脑门。

  這抹额、這抹额、這這這——

  這抹额的含义、相当之沉重啊!

  他忽然觉得非常需要新鲜空气,霍然站起,蹿了出去,心道“……我都干了什么!!!他都干了什么!!!”

  当年在岐山,温氏举办過一场百家清谈盛会,大会为期七天,七日裡每日的余兴项目都不一样,其有一日是射箭。

  一千多個真人一般大小、灵活走动的纸人靶子裡,只有一百個是附有凶灵在内的,各家未及弱冠的少年子弟入场争猎。只要射错一個,必须退场,唯有不断地射附有凶灵的正确纸人,才能留在场,最后再计算谁射的最多、最准。

  那时距离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听学、被遣送回云梦已過去一年多。他回云梦之后,跟人讲了一通蓝忘机如何如何刻板、如何如何沒趣,未過多久把這段日子抛在脑后,继续湖翻浪、山撒野去了。

  他听了一早的辩论,听得头昏脑涨,背起弓箭才好容易来了点精神,随眼一扫,只见身旁有個面若敷粉、冷若冰霜的俊俏少年郎,身穿正红圆领袍衫,系九环带,袖子收得很窄。這本是此次岐山百家清谈会小辈们的统一礼服,被他穿得格外好看,三分雅,三分英气,剩下的四分全是俊美,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這少年背着一束尾羽雪白的箭,低头正在试弓。他手指纤长,在弓弦一拨,发出琴弦一般的音色,动听而又不乏刚劲。

  魏无羡见這少年有点眼熟,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兴高采烈招呼他“咦,這不是忘机兄嗎?”

  蓝忘机试好了弓,扭头走。

  魏无羡又吃個沒趣,对江澄道“又不睬我。嘿。”

  靶场有二十多個入口,各家不同,蓝忘机走到姑苏蓝氏的入口前,魏无羡抢先溜了過去。蓝忘机侧身,他也侧;蓝忘机挪步,他也挪。总而言之是堵着不让他走。

  最终,蓝忘机立定原地,微微扬首,肃然道“借過。”

  魏无羡道“肯理我了?刚才是装不认识呢,還是装沒听到?”

  不远处,其他家族的少年们都看着這边,的,笑的笑。江澄不耐烦地一咂嘴,自己背好箭到另一個入口去了。

  蓝忘机冷冷地抬起眼帘,重复道“借過。”

  魏无羡嘴角含笑,挑挑眉,侧過身子。入口的拱门狭窄,蓝忘机不得不挨着他擦身而過。等他入场,魏无羡在他背后喊道“蓝湛,你抹额歪了。”

  世家子弟都极为注重仪表,尤其是姑苏蓝氏。闻言,蓝忘机不假思索举手去扶。可那抹额分明佩得端端正正,他一回头,目光不善地投向魏无羡,后者早哈哈笑着转去了云梦江氏的入口。

  入场正式开始赛之后,不断有世家子弟因错手射普通纸人而退场。魏无羡一箭一個,射得很慢,却例无虚发,箭筒裡的箭不到一会儿便去掉了十七八支。忽然,有什么东西飘到了他脸,搔得魏无羡脸颊痒痒的,他回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蓝忘机已到走了他附近,背对着他,正在向一只纸人拉弓。

  那條抹额的飘带随风飘起,轻柔地扫了魏无羡的脸。他道“忘机兄!”

  蓝忘机将弓拉满,道“何事。”

  魏无羡道“你抹额歪了。”

  這次,蓝忘机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一箭飞出,头也不回地迸出两個字“无聊。”

  魏无羡道“這次是真的!真的歪了,不信你看,我给你正正。”

  他說动手动手,一把抓住了在自己眼前飘来飘去的抹额尾带。可坏坏在,他這個人手忒贱,以前拉云梦那边小姑娘的辫子拉惯了,手一抓到丝状物想扯一扯,這次也扯了扯。谁知,這條抹额本来微微歪斜,有些松动,被他一拉,便从蓝忘机额滑落了。

  刹那间,蓝忘机握弓的手一個哆嗦。好半晌,他才僵硬地回過头,视线极慢极慢地转向魏无羡。

  魏无羡手裡還拿着那條雪白的抹额,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重新系吧。”

  蓝忘机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的印堂之间简直有一团黑气笼罩,握弓的手背青筋暴起,整個人气得像是要发抖了。魏无羡看他似乎眼睛裡爬了血丝,忍不住把那條抹额捏了捏,心道“我扯掉的這东西确实是一條抹额,不是他身的什么部位吧?”

  见他居然還敢捏,蓝忘机猛地将他手裡的抹额夺了過来。

  他一夺,魏无羡便松了手。蓝家几名其他的子弟也不发箭了,围了過来,对着沉默不语的蓝忘机低声說着什么,边說边摇头,還边用意味不明的诡异眼神看魏无羡。

  魏无羡只听到模糊的字句,“不必在意”、“意外”、“不可当真”、“无须生气”、“男子”,诸如此类,越发茫然。蓝忘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拂袖转身,径自往场外走去。

  江澄走過来道“你又干什么了?不是让你不要撩他的嗎?一天不找死心裡不痛快。”

  魏无羡摊手道“我說他抹额歪了,第一遍是骗他的,可第二遍是真的。他不相信,還生气。我不是故意拉掉他抹额的,你說他为什么那么气愤?连赛都不参加了。”

  江澄道“谁知道,可能因为你格外惹人讨厌!”

  他背后的箭已经快射完了,魏无羡见状,也开始发力起来。

  這一段,這么多年来他根本沒有细想過,原本不是沒怀疑過抹额对蓝家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但完赛之后,他把這件事又抛到了脑后。如今想想,当时在场的其他蓝家子弟都是用什么眼神看着他的——

  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被一個混小子强行摘走了抹额,蓝湛居然沒把他当场捅死——涵养真是好得可怕啊!!!

  蓝景仪疑惑道“他一個人在那裡走来走去的干什么?吃多了坐不住嗎?”

  另一名少年道“脸色也忽红忽绿的……是不是吃坏了……”

  魏无羡绕着一丛枯花走了五十多圈才冷静下来,对自己道“魏无羡,你能活到那么久才死,而不是十几岁夭折,真是生平大幸!不過,蓝湛的抹额是不是从来也沒有别人摘過?沒有别的人碰過?只有我……”

  想到這裡,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枯叶被踏碎的声音。

  听足音不是小孩子,应当是蓝忘机回来了,魏无羡琢磨着该怎么求证是不是果真如此,一转身,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身后不远处,一株死树的阴影之下。

  這道身影很高、很挺拔、很有威势。

  只是少了一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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