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情谊
闵清泉揉着膀子,一脸憋屈地从金阙峰演武坪上走了下去,而一旁的皮瑞清,脸色忍得通红,显然藏着笑意,這两人当年与墨止在金阙峰上大打一架后,面子上折进了土裡,几年以来都成了门内笑柄,如今掌教真人辜御清常年闭关参道,修悟道法,御玄宗为首一脉的金阙峰,倒是以三云道人說话最是合用,這两個人当年丢了大脸,故而三云道人闲来无事便要将這两人调過去耳提面命一番,這一日正是方才加练已毕。
「要我說,师傅也实在是太過严苛,当年我不過是输了一招半式,他可足足折腾了咱们两年光景!」
闵清泉脖颈上一片酸疼,略略一动便是一阵龇牙咧嘴,而皮瑞清虽与他整日同处,但论及年齿,倒還算得上他师兄辈分,自然也长他不少,只见皮瑞清当年生得肥胖,两年下来,倒也不见瘦下多少,此刻只是說道:「怪得谁?谁教你当年输给了那個‘小祸害,?当初還以为你三拳两脚便要打趴下他,也好教玄岳峰的雍矮子面上无光,谁承想反倒是你出了大丑!师傅记挂着当年之事,自然处处磨炼你。」
闵清泉「啐」了一声,說道:「啊呸!皮师兄可别再提那小祸害,姓什么来着?哦对了姓墨,反正是黑不溜秋的姓氏,当年故作蠢笨,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若非如此,哼哼......」
皮瑞清笑道:「夸口自然由得你,我后来可是听了师傅与田烛师叔复盘了你二人当日对决。」
闵清泉脸色一红,其实当日他与墨止一战,虽然墨止武功之上尽是破绽,处处看着不過初涉武道的新手,却寥寥草草,模模糊糊地夺了胜果,当年闵清泉自家学艺也未到纯熟,自然看不真切,但两年间功夫大有长进,心下也回想当日,总觉得仍有蹊跷,這一番被皮瑞清提到师长复盘,更是坚定当初所料,不由得问道:「怎的?师傅也說那小子故弄玄虚是不是?」
他二人沿着山路,便朝着弟子静舍走去,皮瑞清翻着白眼,口中淡淡說道:「也大差不差,师傅只是說,当初你二人一战,墨止看着不通武学,但其实当时招式之间,却好似看透了你剑法之中的疏漏,处处躲闪反击,愚莽之下,却尽是关窍,有好几处解法,连师傅与田烛首座都是思忖良久,方才想透,总之說了许多,我记不下那么多,只是說墨止所学的,怕不是那么简单。」
闵清泉冷冷一哼,道:「可不是么!小祸害是大祸害带上山来的,那沈沐川是什么身份,可是当初咱们御玄宗门下弃徒,這個家伙可是精通门内剑法,想必是出了宗门,也再无视祖师清规,将咱们门内剑法的破解之道,尽数传给了小祸害,专门来教咱们御玄宗弟子难堪的!」
皮瑞清摆了摆手,說道:「师傅当时也有此怀疑,但后来也想到,沈沐川即便通晓门内剑法剑诀,也未必便能将這剑法之中处处隐秘疏漏全数看清,毕竟你当日所用凝光剑法,可是自祖师一辈便流传下来的不变之法,饶是沈沐川多深造诣,也不可能破解得這般清楚。」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是猜测不透,其实沈沐川又何尝传了墨止御玄宗剑法隐秘?御玄宗剑法精要及破解之道,皆是墨止独自身陷忏過峰山洞中,所见石刻图谱,独自记下来的法门,至于這石刻图谱究竟出自哪位前辈高人,可就再不清楚了,皮闵二人又如何猜想得出這其中還有這样一折因由?数语之下仍讨论不出個结果,两人身上又酸又痛,不由得再起了气恼,顺便便口中辱骂了墨止与沈沐川几句,算作出气。
「如今那大祸害不知所踪,小祸害死在西北关外,也算天道有常,這两個人心术不正,若是活下来,反倒是咱们宗门隐患!」
皮瑞清连忙做了個噤声的手势,左右看了看,小声說道:「可不敢乱說,据說当年那小祸害与徐浣尘深入西北边关,虽未查探到补天门灭门之事,但却阴差阳错参与了卢龙关血战,那徐浣尘回到宗门之后不久,朝廷嘉奖便也到了,据說卢龙关初时未及抵御北桓鞑子兵马,還是墨止献身黄沙,招来了大片飞鸦,拖住了北桓军阵,才让西北边军有了還手余地,如今墨止虽然身死黄沙,但若是被雍少余听到你背后议论,那個倔梆子可不讲什么情面,将你吊在玄岳峰后山鞭打也是能的。」
闵清泉听罢,登时便想起雍少余那一张铁板似的面孔,雍少余门下人丁虽是稀薄,他本人性子又古怪至极,但单论玄岳峰门下武艺,却极是精深艰奥,雍少余手上功夫便是在御玄宗门内,怕也列得上前三地位,他想到此处,心中恐惧,但嘴上丝毫不服软,只是說道:「有甚可怕!這域外的传言也能当真!墨止一個凡夫俗子,怎的便能招来飞鸦助阵了?怕也是不知从哪学来的奇诡妖术罢了!雍矮子门下真有這通天彻地之人,今年门内大较,他玄岳峰方泊远杜泊浮怎的首轮便纷纷落败了?」
皮瑞清听得只是心惊肉跳,他年纪长于闵清泉,性子也更显沉稳,此刻低声說道:「岂能不信呐!徐浣尘回来也是一般說法,他那次西北边关一战,可是出了大力的,据說单骑白马出关,百裡独创北桓军阵,這不是回来便赐了随意出入瀚海阁的礼遇?」
「哼!」闵清泉听到此处,心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說道,「說起那個徐浣尘,也是個不明事理的,平日裡便冷着面孔,好似天生便比谁高了一筹似的,這两年了,竟是不出瀚海阁半步,依我看,他功夫也不過如此,這一次倒不需从首轮比起,径直可参与這最后一战,若是此战再胜了,据說便要随掌教真人研习那‘太初纯阳手,的功夫了。」
皮瑞清瞥了瞥嘴,說道:「人家如今可是掌教真人心尖上的弟子,那瀚海阁中多少珍藏典籍,這两年间怕是他功夫又要大有长进,只不過徐浣尘性子倒也罢了,毕竟是咱们金阙峰门下弟子,這一次若是能将那齐云峰的刘渊狄一举胜了,那可教田烛大大失了颜面。」
闵清泉笑道:「這偏疼的果子不上色,师尊等人越是看重,怕是明日便越是丢人现眼,徐浣尘两年不出瀚海阁,谁也不知他如今功夫究竟如何,兴许一個人在裡面睡了两年,功夫大退也是未必!反观那刘渊狄這两年可是占尽风头,据說啊据說,田烛连‘八方拜剑势,也传给了他,你可看了刘渊狄此次大较比试,几乎全是一招必胜的路子,似這般功架,徐浣尘两年不与人交手,如何打得過他?」
两人正說话间,忽然听得身后「蹬蹬蹬」几声靴子响,似是有人速至,两個人话裡尽是不妥,听得有人速速而来,登时一惊,待得回首望去,只见着松柏森森,哪有旁人在?他二人对望一眼,也不知方才是出了幻听,還是真有人转瞬便失了身形,若真是這般身法,怕是连门内长老也未必有此功夫,两個人额上冷汗渗出,也顾不得什么身上疲累,飞也似地便连滚带爬,下了山道。
而此刻,一阵山风吹過,松柏之间,却立着一個蓝袍少年,面色雪白,五官俊俏精巧,只是這般朗朗风姿,却不带丝毫表情,正是徐浣尘,他看了看皮闵两人鬼哭狼嚎地跑了出去,歪了歪头,身形陡然便坠,形若飘风,连着闪過三四道山坳,待得四下裡人声渐息,忽然看到眼前林中,静静立着一道身影。
徐浣尘身法奔驰急速,然而待得望见那身影,却恍然顿止,飞鸢般地在青竹竹身之上一触,身躯便已跃至地面,足见着地,不出半分声响,想来是如今轻功造诣已非等闲可比,却见着他朝着那身影深深一拜,道:「弟子徐浣尘,拜见雍师叔。」
而那身影,便是当初墨止师傅雍少余,只见他一身淡黄道袍,不持云帚,不携配剑,五六尺的身量,满面黑须已显出零星灰白,但单說這副面庞,与這宗门宗师的身份,却是绝不相称,雍少余见了徐浣尘来到,面色也未见和缓,反倒重重一哼:「那两個家伙话裡话外這般怨天尤人,我便是出手教训,三云又能奈我如何?」
原来方才,雍少余恰巧路過,听得了皮闵两人所說,登时气得火冒三丈,便要出手教训,可中途却被徐浣尘出手阻止,雍少余上下打量了一番徐浣尘,說道:「方才看你出手,功力比之两年前,已绝不可同日而语,這两年间,你看似不出瀚海阁半步,但暗地裡却随着泊远等人到西北边关寻了老七两次,也算耽误了你修习时日,但却仍能到這般境界,掌教师兄果然沒看错人。」
徐浣尘拱手道:「师叔言重了,墨师弟当年与我一同深入漠北,若非墨师弟,怕是如今卢龙关已然失陷,似墨师弟這般的人物,浣尘也不愿他就此陨落,只是可惜,這些年過去,却未曾探听到丝毫消息,不知此次,雍师叔可查到什么消息?」
雍少余想到這位当年凌厉诡谲的七弟子,心中便一阵不是滋味,此刻面色也略显凄苦,摇了摇头。
徐浣尘长叹一声,說道:「墨师弟为人机灵得紧......」他這般說着,但其实自身也是心如明镜,即便是再机灵的人,孤身陷落关外敌阵,也是十死无生之局,何况当时墨止身上重伤难愈,而這一节,他却担忧雍少余更加担心,故而始终未曾言說,但他到了如今,這「吉人自有天相」的几個字却是决然再說不出口的。
雍少余摇了摇头,說道:「罢了罢了,人各有命,道行无根树,他来时便是飘飘零零,只是怪老夫未曾护得好他,你既然自西北回来,即便记挂着他,也莫要太损心力,明日大较,等着看你笑话的,可不止那两個弟子,刘渊狄是近年来宗门青年一辈翘楚,你可万勿轻敌,若是败了,怕是我家老七在天上也要笑话你。」
徐浣尘微微一笑,他生来俊俏,只是往日裡冰冷惯了,這忽然一笑,也不知因由,只是拱了拱手,道:「谨遵师叔之命,弟子尚且要回瀚海阁中,便不打扰师叔了。」
雍少余点了点头,两人就此在林中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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