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胡扯
徐浣尘面无表情,处之如常,可方才飘然而前,抬掌打穴的功夫却颇为不俗,那外号摧峰手的汉子被他轻轻一拂,竟立足不稳,连连后退,随行两人一见,各自呼叱着冲上前来,三個人将徐浣尘围在核心,各自持着兵器,喝问不休。
墨止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起发难吓了一跳,也不知为何這冷脸子一时說着不理,一时又冲上前去动手,左右竟全不与自己商定,和当初在重桓山上时那般循规蹈矩的样子全然不同,此刻也不急着上前相助,反而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静静地看着徐浣尘如何打算。
“你這小子,究竟是谁!”那摧峰手汉子肩颈一阵酸麻,但他功力也自不弱,将手臂轮转数圈,竟当时恢复如初,但心中怒意已生,见眼前少年生得唇红齿白,一派清雅俊秀的样貌,不想出手竟如此沉重,即便是他再大大咧咧,也不能不郑重相看。
徐浣尘眼神撇了撇周身三人,缓缓问道:“你们方才說了侠义盟,我想问一问你们,侠义盟以武定品,是怎么個规矩?”
墨止听他话语,已是大扶额头,原来徐浣尘自幼皆在山中,故而养成了個全无心机,遇事爽直的性子,此刻他心中想问什么开口便问什么,方才突然动手,也并非相助店家,而是听到对方话语中有自己想打探的消息,故而突发一招。
可经他如此行为,那三人已是对几方生出极大敌意,此刻又怎么轻易答他所问?且徐浣尘這般直来直去地问,语气更是冷淡默然,好似视眼前三人于无物,那为首的汉子冷笑道:“你算是個什么?你问什么,我們便要答什么?”
徐浣尘点了点头,說道:“這是自然,我既然问了,你们为何不答?”
三人被他這直白一說,反倒一怔,旋即各自大笑,墨止摇了摇头,徐浣尘這般所說虽无他意,只是询问這三人消息而已,但在旁人听来,這却好像极是跋扈飞横,颐指气使地便要旁人开口搭话。
這三人昂首大笑三声,墨止看出這三人似笑实狠,赶忙飞身上前,一把便将徐浣尘拉出重围,几乎是在同时,那三個大汉同时动手,各施兵刃,竟是齐刷刷地砸向原先徐浣尘所处之地,若非墨止及时拽到身侧,以徐浣尘那般脾气,哪裡预料得到這三人便要动手?
那三人看着粗鄙不堪,可功力却着实不俗,单单是這合力一击,竟是将這二楼地板轰出一個大洞,掌柜的看在眼中,哪裡敢多說半句?早已藏到楼下,驱散了食客伙计,生怕再有事端。
徐浣尘果然并未想到這三人会突起发难,但他一向极少发怒,此刻也问道:“你们三人为何突然动手打我?”
那左首的汉子问道:“大哥,這小子莫不是個傻子吧?”
摧峰手看了看徐墨二人,哼道:“即便是個傻子,那也是個会武功的傻子,喂!你敢袭击侠义盟,莫非是魔道中人嗎?”
徐浣尘一听這汉子說自己是魔道,微微皱眉,便再要开口,而墨止却是一把将他拉住,低声說道:“你可别再多說半句了,我們才刚出山门,我可不想被侠义盟追杀。”
徐浣尘淡漠說道:“那你又有何善策?”
墨止突然笑道:“我给你变個戏法好不好?”
徐浣尘听得新奇,眉毛一挑,问道:“什么戏法?”
墨止坏笑一声,指了指那名号为摧峰手的汉子,說道:“你看,我只需片刻功夫,便叫那汉子邀咱们一同饮酒吃喝,還得一路送着咱们到钦阳城。”
徐浣尘抬眼望去,却见眼前三人尽皆满面怒容,尤其是那为首一人,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显然是气恼已极,握刀的之手青筋暴起,如此场面,他们尚且不是易于之辈,又如何会邀請自己吃饭?若是再言說护送,则更是无稽之谈,当下摇了摇头,說道:“不信。”
墨止正要再說,但那三個汉子却已是怒吼出声:“喂!你们两個鬼鬼祟祟的,在筹谋什么诡计?”
“你闭嘴。”墨止一脸严肃抬头喝道,随即低声对徐浣尘道:“若是我能做到,你可要应允我一事。”
徐浣尘料想他這般奇思怪想,如何便能成功,于是点了点头:“若真如你所言,那一路上可大大减少了我們麻烦,许你一事也无不可,但......”他正要說所许之事不可過激生事,但墨止何等狡猾,全不容他再多约束,便大大剌剌地走了過去。
那三個汉子见他如此便大步走来,都怕他猝起发难,毕竟這两人方才只是稍显功夫,已是看出根基,但随即见那墨止步态慵懒随性,全不似要动手的样子,也便略略放心,但仍是怒目相视,直到墨止走到近前,才呼喊道:“你要做什么!”
徐浣尘远远看着,只看到墨止低声与那三人交谈着什么,其间不但夸夸其谈,更是撩开袍襟,也不知是显摆着什么,但那三人的神情却是亲眼见着由恼怒转为惊诧,由惊诧再到将信将疑,互相呆望几眼。墨止再叨咕几句,那三個大汉似是如梦方醒般连连点头,竟拱起手来,样貌甚是谦卑,脸上哪裡還有半分怒意?
墨止与那三人话语說罢,指了指桌上菜肴,那三人连连点头,不等墨止回身招呼,为首一人已是殷勤地跑向徐浣尘,徐浣尘方才见這汉子手上劲力实不在自己之下,见他跑来也暗中戒备,可那汉子表情此刻却是随和温暖,满面堆笑。与当初那般凶神恶煞已是不同。
只见他跑到近身,拱了拱手,笑道:“徐少侠,对吧?咱们大水冲了龙王庙啦,多亏墨兄弟說清楚,咱们既然是一道上的,不如一同用饭如何?”
徐浣尘被他态度骤变搞得一阵不解,但他說自己与他们一道,却是他不敢苟同,于是摇了摇头,說道:“我与你们并不是一道上的。”
那汉子却也不以为忤,点了点头,让开一條道,笑道:“徐少侠說什么便是什么,您是万金之躯,哪能与我們一道呢?能和两位用上一餐,已是不易啦,快請。”
徐浣尘侧头看去,却见墨止已经坐在桌上大口吃喝起来,而另外两人又是夹菜又是敬酒,可谓极尽谄媚,徐浣尘一时也想不透,但他自山上比武时便知墨止心思机变百出,若非他相助,自己此刻只怕還需将养那铁扇之伤。
一想到此折,徐浣尘便点了点头,也在那大桌边坐下,墨止见他坐在身侧,又是一脸轻浮笑容凑了上去,好似在說着:“你看看,你可输我一事。”
徐浣尘多年持重,虽是少年年纪,却已是老气横秋,心田沉静。对墨止這般轻佻浮躁的风格极是不适,当下也不理睬,只道墨止是自有妙招,但忖度着墨止心性,必定沉不住气,不需自己盘问,他便会主动上前告知。
那为首的汉子走上前来,举杯說道:“在下侯长明,江湖人称摧峰手的便是,這两位皆是我把弟,极要好的,這位名字叫做朱韬,這位是季风波。方才是在下乱了方寸,竟与二位起了冲突,在下先饮一杯谢罪,還望二位少侠兄弟勿怪!”說着,大手指向下首两人,但见那两人虽不似侯长明那般高壮,却也算得上人高马大了。
一见自己大哥带头,余下二人也各自起身陪酒,徐墨二人皆不饮酒,便倒了茶水回敬,侯长明饮下酒水,又是一声长叹。
墨止问道:“侯大哥何故叹息?”
侯长明只叹不语,一旁的朱韬眼色机敏,便连忙說道:“我家大哥实是因为侠义盟定品不公,故而有此一叹呐!”
墨止问道:“我等虽非侠义盟门下,但见三位哥哥武艺卓绝,却不受重用,也是替三位委屈得紧。”
徐浣尘听了只是皱眉,墨止根本不知道侠义盟是如何定品,又哪裡知道這其中不公了?這三人功力虽是不低,但若是与那莫西东、李七襄等人相比,则更是大为不如,地位不及那两人再正常不過。
方才墨止听得他们抱怨,已是猜出他们心中所思,如今顺着他们话头询问,不過是投石问路罢了。
果然侯长明点头举杯:“墨兄弟知我苦闷!我們兄弟三人,原本念着锦衣剑神的名号,从赏金游侠加入到侠义盟中,只盼着能大展身手,可最终却只落得個麻衣品级,這可真是让人心寒!”
听他话到此处,徐墨二人皆是聪慧心思,回想到当日莫西东等人皆着紫袍,后首几人皆着红衣,再随后所跟的便都是麻衣,如此一来,已是猜出他们身份规格,想来是麻衣品级便是最低,再高些的便是红衣,莫西东等人便是身份颇高的紫衣。
当下墨止故作沉痛地连连点头,說道:“正是,我們此前与李七襄前辈相聚时,他便曾說過,侯长明、朱韬、季风波三位都是豪杰,却只得個麻衣之品,他老人家曾言說,若非有人从中作梗,你们三位至少是红衣品级!”
這话一出,徐浣尘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他虽也猜出這定品之类,但只是心存犹疑,却不想墨止居然直接脱口而出,言语之间,竟還标榜自己与李七襄相识,若是被人察觉了异样,只怕登时便要动起手来。
可侯长明等人一听,却是眼中放光,大现喜色,连忙說道:“真的?李七襄前辈知道我們?”
墨止点了点头,說道:“這是自然,只不過他老人家是紫衣品级,也不好对其他紫衣的意见加以驳斥,故而只能委屈三位了。”
侯长明恨道:“果然!我就知道那姓韩的若是沒有后台,绝不敢如此对待我們兄弟三人!”
徐浣尘听得侠义盟中关系繁复杂乱,似是乌烟瘴气,正要暗自提醒墨止别再胡說,当心言多必失,但见墨止朝着自己暗暗一笑,示意他朝下看,他目光下移,却见墨止腰间悬着一块铁牌,寒光闪闪,日光之下隐隐泛出丝丝紫气,正是那日李七襄所赠,徐浣尘登时放心,原来墨止方才便是亮出這块牌子,自证身份。
想来這牌子乃象征着侠义盟中极高地位,所持之人极有荣宠,故而此刻墨止无论說些什么,這几個人便都一股脑儿地接了下来。
墨止一招手,示意三人凑近,那三人知道他必有密辛要谈,连忙凑近倾听,墨止故作神秘,低声說道:“李七襄前辈曾說,三位皆是豪杰,可却有人总也看你们不惯,欲要整治你们,若是三位能到钦阳大展身手,立下功业,那么旁人岂不是皆无话可說了?诸位也好再升一级。”
侯长明听了却是皱眉,道:“這......确是李七襄前辈的意思么?我們兄弟三人奉命巡守此镇,若是自行离开,只怕不好交代吧。”說话间,他又是瞥了一眼墨止腰间铁牌,却见雕工材质,淡放寒芒,确系李七襄所赠。
墨止一听,连连摇头,长叹一声,徐浣尘见他如此,還以为他计穷辞竭,但一旁的侯长明等人先是见李七襄令牌,再听墨止言之凿凿甚合情理,此刻已是全然相信墨止所說,看他长叹不语,却是更急,连忙问道:“你叹什么气?”
墨止摇头說道:“无他,我只叹李前辈還是看错了人!”
侯长明怒道:“這是什么话,我們兄弟三人莫非還担不得李前辈的重任么?!”
墨止說道:“诸位细想,如今盟中本就有人欲要对付你们,你们守在此处,顶天了闹個无功无過,此地离重桓山如此之近,等到何年何月蹦出一個魔道给你们立功?若你们去往钦阳城,那裡血案方毕,必定大有可为,李前辈要你们与我們同去,這番心思,你们竟不领会!”
這三人一听,方始顿悟,连连捶胸嗟叹,抱怨自己险些耽搁前程,幸好遇到墨止這個福星点名前路,连忙盛情相邀徐墨二人同行,墨止再三推脱,但却架不住三人热忱,這才勉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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