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谋定
那年中秋之后,孙郅便调离京城,去了寿春。
孙微知道,這是司马隽安排的。他不喜歡此人,行事也一向直接。
孙郅信中說,崔宓和戒空私奔后,生活仍挥霍无度。戒空在寺中敛下的财,二人很快就花光了。
戒空起初托着高僧的名头,游走四方,還能骗些施主油水。后来被人撞破了他有家室,惹了豪强,被毫不留情地打了一顿,成了残废。
崔宓不愿一辈子照顾身残的戒空,更不愿過苦日子,于是离开了戒空,逃回家中。
崔泮找回了妹妹,却沒有放過戒空。
他着人去将戒空找到,预备将其送去官府。戒空不甘,反說自己当年带着崔宓私奔其实是遭人陷害。
崔家的权势不小,一面惩罚戒空,一面追查此事。
很快,他们顺藤摸瓜,查到了孙郅的头上。
此事,崔泮也告知了司马隽。
沒多久,孙微在家中接到了孙郅的信。
孙郅在信中說,司马隽突然出现,向他询问此事。他十分害怕,遂将事情首末全都招了。他能做的只有知会孙微一声,让她自求多福。
看完信之后,孙微觉得,一切都完了。
司马隽虽曾容忍了她的小手段,在她坦诚之后,再不曾追究過。但她知道,這样的事不会有第二次。
他痛恨被算计,即便来自于他的妻子。
更何况,崔泮手握北府兵,并不好惹。
他所在的京口距离建康不過百裡,若是闹起来,十万兵马一日之内便可兵临城下。這一层绝不能小觑。
孙微坐立不安,等了几日,司马隽沒有一点消息。信也断了,派去的人也沒再回来。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愈发不利了。
孙微在京中浸淫各路内眷纷繁之事,也是见识過些的。
除了這等丑事,最能保全大家体面的办法,就是孙微自請出妇。如此,错全是她的,司马隽则可与崔泮继续维持和气。
可出妇之后,等着她的是什么,她一清二楚。
祖父說過,谋定而后动。
自来到建康,孙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成为那名符其实的人中龙凤。她不愿意放弃当下所拥有之物,更不愿意全家人再回到从前那等委屈的日子。
为此,她亦可继续尝试一切挽回的手段。
她深知,此事的症结,一在于崔泮,一在司马隽。
只有崔泮不追究,她才能与司马隽周旋。
而要解决崔泮,只有一個人能帮她,长公主。
一直以来,孙微在长公主面前奉承讨好,颇得其欢心。偶尔帮她一次自然也不在话下。她随即安排了一次家宴,将崔泮一家請来与孙微会面,由长公主做和事佬,让两边澄清误会。
事发之后,孙郅已经借故到了益州去避祸,崔泮的人不曾找着他,从他那裡得了口实的人,只有司马隽。而在此之前,那個受他们指使举报戒空的僧人已经失足落水而亡,死无对证。
崔家這边除了一份死人的口供,什么凭据也沒有。倒是孙微拿出好些借据来,证明那死去的僧人道德败坏,因在寺外赌钱欠了债,曾找孙郅借钱。孙郅是個清官,手中无钱财,借不出,那僧人怀恨在心,就扯出這般事端,意图借刀杀人。
孙微倒是不在乎崔家的人信不信這些。她赌的是崔家人敢不敢驳了长公主的面子。
只要他们肯息事宁人,一切好办。
如她所料,她赌赢了。
在长公主面前,崔泮夫妇大度地表示一切都是坏人作恶,险些让他们误会了好人。除此之外,孙微和崔泮的夫人张氏相谈甚欢,当场义结金兰。
剩下的,就是司马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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