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花田
其余弟子也纷纷回神闭气,慢慢抬脖子,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场景,显然也是措手不及。
众人所站之地是一片被赤月花环绕的空地,面积虽不算很小,但四周均是漫天飘飞的根须跟花瓣,从花田之中漫過来,直接将空地上方也遮了大半。
花田硕大,蔓延数裡,一眼望不到边。
秘境中境界被压制,也很难通過神魂探查远处。
這花田到底有多大,花田之外是何种情形,均不得而知。
而目之所及之处遍布的根须更是麻烦,一旦折断,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境地,进不得也退不出,众人抽气之后,面面相觑——总不能刚进来就出去吧!要探秘境,也只能硬着头皮从赤月花丛過。
但怎么過,大家却都踟蹰了,下意识望向站在中间的几人。
被提醒的澜凤警惕地看了一圈儿,往旁边站了站。
瞥见澜凤挪步躲开洒下来的光线,顾青无声无息地拍他肩膀,示意他看头顶:“不是光的問題,是花粉。”
澜凤骤然回神,盯着头顶上硕大的花朵,斑驳的光线下,花蕊中的细粉随风散开,铺天盖地蔓延了整個空间。
话一出,星衍宗众人也恍然大悟,闭气之后,先前的困顿感果然少了些,脑子也清晰起来,熙熙攘攘地用术法避开花粉。
只是回過头,再次看着蔓延无边的花田,一群人又纷纷摇头叹气,這确实不好過呀!
九断山秘境虽诡谲,但星衍宗并不是第一次入境,弟子之中有听宗内前辈传授過经验的,也有之前亲身来過的,却都沒料到刚入外境就得面临此般束手无策的境地!
照众多前辈的描述,這样的场景,原本是過了幻镜后的内境才有的险峻,不应该出现在入口处!
哎,时运不济呀,星衍宗弟子一齐叹了口气,拧眉想出路。
陈乡也此时也肃了脸色,皱眉看着一望无际的花田,直觉不对,境界压制下一时又摸不清花田外的情形,颇有些棘手,余光从宴凌跟前掠過,扫了眼顾青,最后落在澜凤身上,顿了顿,转头冲云落使眼色。
云落嘟囔着嘴,一点儿都不想动,脚下踢着空地,故意别开了脸,一副我不想去你别找我的模样。
陈乡也笑起来,又看了眼正在跟顾青說话的澜凤,低声传音:“此地太過蹊跷,不宜久留。秘境中无法御空,咱们這些人都沒法绕過花田。那凤凰天生就能飞,這空地上的赤月花虽多,但也留了点儿空,還不至于飞不起来,得让他帮忙看看花田外头是個什么情况,咱们才好作打算。”
云落不情不愿地瞥陈乡也:“那师兄你還不如直接让他把這一群人带過去!”
“你能說动他?”陈乡也好笑地摇头,眉眼中带着些打趣,“咱们這群人中,就你跟他来往多些,好歹能說上话……”
云落脚尖点着地面,拖着下巴叹了口气,嫌弃地看澜凤一眼,随后望向陈乡也,委屈又幽怨,磨蹭着不想动。
“去吧。”陈乡也半哄半劝,俊逸的眉眼下已换上了独属于宗门大师兄的倜傥笑意,朝她摆手,“到底是内门师姐,总得有個师姐的样。”
原本明媚活跃的小姑娘被陈乡也看得滞了滞气,顿时蔫儿了,半晌之后极其无力地叹了一声,认命地跺了跺脚,揉了把脸,抬头盯着澜凤又看了眼,這才大步流星地走上去。
结果离了几步远,還未待她开口,便听红衣少年身边的女子声音清幽地吩咐人:“到花丛外看看這花田到底多大,小心点,顶上說不定也有东西。”
便见向来眼高于顶气焰嚣张不怎么服人說的少年仿佛换了個人一般,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鲜红的羽翼从背后缓缓展开,随后直接腾空而起。
也不见如何动作,只是翅膀微震,原本伸展到空地上方的赤月花便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顺着微风自动散开,规规矩矩地让出了足够的空间供少年凌空。
越過花瓣围绕的空间,硕大的红色翅膀在半空中铺开,一片阴影划過,随后倏然又亮了起来——眨眼之间,少年便已经飞远了。
云落怔愣過后還是怔愣,沒忍住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半空中的少年的残影。
這是化风术!
這凤凰的风术什么时候這么细致入微了?
片刻之后,尚在震惊中的云落突然明悟過来,一下子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正淡然地站在花田边上观察土裡根茎的女子。
這位其貌不扬的女子,昨日突然出现在星衍宗驻地,与魔君形影不离。
她原以为只是個魔族护卫,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对劲儿?
不远处的陈乡也在同一时刻也缩了眼眶,盯着凌空的澜凤看了一瞬,视线移向先前并未留意的女子,顿住,眸中微不可见地划過一丝凝重。
程长老口中的高人,只怕不止是那位戴面具的女子!
星衍宗众人的神情变幻顾青却并未理会,只走到花田边仔仔细细地看了眼,望着漫天弥散的根沉吟。
秘境中的赤月花必然是变异過的,比人界的赤月花大不說,根茎也发达数倍,不仅是半空中根茎交错,土底下的更是盘根复杂绵延数裡,比长在巨石缝裡的那几朵小花难拔上千倍。
此花,可阻人脚步,自然……也可有大用!
不過,得等這些人走了才行。不然,万一折断一两根,毒气外泄,平白无故让人家丢了性命,倒是她的罪過了。
宴凌站在她身边,对星衍宗那群弟子们丝毫不感兴趣,目光绕在顾青身上,见顾青盯着赤月花若有所思,眸中笑意愈发潋滟。
“君上是想把這花田直接拔了么?”
顾青斜睨他,眉梢挑起,视线在百无聊赖的宴大将军身上环视了一圈,好整以暇地传音過去:“你来?”
宴凌莞尔,低头凑近顾青耳边,声色魅惑:“君上若有命,属下试一试也无妨。”
顾青侧目盯着他看了片刻,心底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猜测,念头转动间,脸上已换了温煦亲和的笑意,瞥了眼星衍宗众人,随后再看向宴凌,眸光盈盈,语气轻柔:“当真?”
简简单单的两個字,从女子口中轻吐而出,却透着股别样的妩媚娇喃,比宴凌语气中有意无意透出的缱绻衷情更显意味深长。
這突然而起的柔媚娇嗔与先前公事公办的模样对比起来转变太快,直叫宴凌看得眸中笑意荡然无存,原本在指尖婆娑的红梅花瓣也不自觉地被压得收拢了些。
出声的女子似看出了他那一瞬间的错愕,抬手点在他胸间,笑意晏晏地嗔他一眼,眸光漾动,含情脉脉,明明是十分平常普通的面容,但那双浸了情意的眼眸欲语還休地看着人,无端端地勾人夺魄。
论矫揉造作妖娆魅惑顾青自认沒那個本事,不過勉强装個一时半刻也還行。若是对着宴凌原本如花似玉的脸她或许還下不去手,但对着“魔君”的身体就无所谓了。
宴凌垂眸看向顾青的手,眉头越挑越高。
還未說话,女子纤细的手指却骤然撤离,原本含情带媚望向他的人顷刻间恢复了原样,看着他的眸光干净澄澈,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娇情。
顾青往后退开半步,迎着宴凌的视线,笑得温柔和煦,声音缓缓:“将军现在可能好好說话了?”
四目相对,一個满面春风仿若无事发生,一個眸光惑动目色深深。
片刻后,宴凌收回视线,眸中笑意荡开,刹那间如春色蔓延,醉人心神。
男子清润的声音在顾青识海中震动:“君上当真十分有意思呢。”
依旧是刻意勾人心魄的语气,缱绻靡靡的声音,比先前還更随意了几分!
顾青气滞,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得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招,在宴大将军身上不适用!
“那你拔吧。”顾青放弃了,有气无力地摆手,一副听之任之的语气。
宴凌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笑,轻声问:“這些人境界太低,若由他们這么磨蹭下去,還不知道要等到几时,君上可要帮一帮?”
顾青看他一眼,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以示反应,不過思绪却转回了正途,望着四下蔓延的花田,重新陷入沉吟。
对寻常入境的人而言,這样的花田藏着太多危机,除了根茎藏着的剧毒之外,還不确定变了异的赤月花会不会有别的蹊跷,总之一不小心就是全军覆沒。
才刚入境,仙族弟子们需要時間反应,她也需要時間摸清秘境情况,倒不急于一时片刻。
至于帮不帮的先另說,她還真有些好奇寻常的仙族子弟会如何過去。
思索间,顾青转身,看向人群中极其显眼的陈乡也,正好对上他看過来的视线。
两相对视,陈乡也明显愣了一瞬,顾青反而缓缓笑了起来,面容平煦地朝陈乡也点了点头,仿佛是处了多年的同伴一般,一点儿不见外地传音:“你们打算怎么過去?”
陈乡也面上回着笑意,心底却往下落了一寸。
她问的是“你们”!
不是“我們”!
“须得先看看外头情形再做打算。”陈乡也答得一点儿都沒有犹豫,语气裡半分被突然询问的错愕或疑虑都沒有,站在人群中朝顾青展颜而笑,一副玉树临风的好看模样,声音也十分朗润,极有礼貌,让人心生好感,“不知前辈有何建议?”
先是姑娘,再是前辈,转变得倒挺快。
顾青含笑未语。
陈乡也瞬间明了,脸上笑意不变,极其乖觉地补充道:“若是空中无异样,可以想法子越過花丛,从上方走過去。若是有异,那便只能避开地面从花茎中過了,会有些费功夫。”
“怎么从花丛上方過去?”女子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些好奇,如同其面容一般,乍一听,十分平常,极易让人忽略其中深浅。
陈乡也摸不准情况,只笑答:“可用绫缎铺路。”
顾青若有所思地笑:“倒也是個法子。”
用绫缎铺路,大约就如同半空架桥一般,只要找到支撑的东西,倒也可以,架设一根“桥墩”可比一群人从花丛中過容易多了。
确实聪明!
但……能不能实施就得另說了。
半空之上,光线被凤凰的赤羽挡住,阴影慢慢收缩,已经绕着花田飞過半圈的澜凤缓缓落地,面色极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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