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争执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很玄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境况，就仿佛她自己也化成了山，化成了树，化成了云和雨，只要她想，似乎可以随意转换。
這……就是所谓的修行嗎？
真是让人惊叹。
伸出手，指尖慢慢聚拢，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四周跃动的气息正绕着她指尖流淌，随着她的心意变化方向——此刻，她明明已经看不到五彩的气息，但這些天地混沌之气却仿佛天生与她神魂想通一般，不用特意感应，便可任她调动。
目光移到花苑角落裡一株不起眼的杂草上，顾青扬眉浅笑，心思微动间，看着那株刚刚冒出青头的嫩草一瞬间抽芽拔高，长出花骨朵，绽放凋谢，花枯草黄，颓败入泥，随后又慢慢撬动泥土，从中探出青头，宛如前貌。
当真是有趣！
顾青又换了另一片角落，故技重施，看着花苑裡此生彼长陆续花开花灭的场景，只觉分外有趣，眼裡的笑意映着阳光，分外明媚。
呼吸之间，暖意融融的花苑已历经了数個春夏秋冬，枯败重生，花谢花落。
顾青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正要往裡走，眉心蓦地一动，仿佛心有所感一般，抬眼往断崖一面望去——大长老延崆不知何时已悄然而至。
還未等她好奇询问，延崆便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竟以神魂为祭，炼了乾坤界！”
顾青眨了眨眼睛，心生诧异。
乾坤界她知道，那本入门功法首先介绍的就是修为境界划分，乾坤界乃真神归墟后期方有机会修成的小世界，在次方世界中，生杀予夺全凭主人心意。
她一個刚入门的小白，那刚刚那点儿率性而起的术法，竟然跟乾坤界挂上钩了？
可据青葡所說，自万年前神魔大战后，近万年以来，魔界九长老中除大长老延崆之外，尚无人突破真神境界。更何况還是归墟后期方能练成的乾坤界！
是大长老太高看她還是原主本身就太過厉害？
而且，以神魂为祭，好像是禁术吧？
顾青有点儿不确定。但她的感觉是很真实的，這种深入神魂的玄妙，分明是她自己的感应，她跟原主一不认识二不了解，连原主的记忆都沒有，按理說跟原主的神魂应该沒关系。
只是……思绪突然断开，顾青心底咯噔一下，仿佛在迷雾中霎时破开一道光。
闻熠說過，魔君闭关前曾有交代，若是出关后神魂有失，要让大长老主持大局——原主在闭关前便有所预感，那也不排除修了禁术。
可为何呢？
魔君的境界即便不能与大长老延崆相当，但在魔界应该也无其他人能及了吧，怎么会用上禁术？
心念陡转间，顾青面上也带出了些疑惑，视线落在延崆玄色的衣袍上，顿了顿，心念一动，伸手指着对方衣角，笑道：“大长老說的乾坤界，可是這個？”
话音落下，延崆原本黑沉的衣袍从脚下边缘起，被无形的气息拉卷着，慢慢往上化成了一片纯白，在阳光映射下，从沉冷中添了平和。
但那抹白色在蔓延到对方膝盖时却突然停滞，眨眼之间便被浓重的玄色覆盖，平和不见了踪影。
顾青的手被人骤然捁住。
“你可知，祭炼神魂乃是禁术！轻者功法反噬，神魂震荡。重则身销魂灭，重入轮回！”
抬头，视线再次撞进了漆黑的深渊，延崆冷挚的声音含着震天的怒气，让顾青迷茫的同时也有些莫名的震动。
“一界之主，怎可如此任性妄为！”
若换了昨日她還察觉不到，這会儿顾青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延崆身边暴动的气息，无声的喧嚣震得她耳膜发聩。
一個乾坤界，竟让原本冰山一般的人震怒到如此地步？
轻轻吸了口气，忍着神魂的眩晕，顾青皱眉打断了对方周身肆虐的气息：“大长老的话，我实在听不懂。”
燥乱的气息忽然沉静下来，沿着延崆的周身慢慢凝滞，化成了冰寒慑人的威压。
片刻的沉默后，捁着手腕的力道被松开，随之而来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九断山君上不必去了。”
顾青神情一顿，收回手，看着延崆，慢慢动了动手腕。
无声的对峙下，顾青突然敛目而笑。
“洗神珠藏在妙云峰，此事，九长老可知？”
凝练的威势顺着延崆的衣袍骤然漫开。
顾青却仿若未觉，勾唇浅笑：“九长老不知，那其他各峰长老呢？”
话音未落，花苑中绽放的明艳花朵尽皆枯萎。
大长老延崆面色铁青，已难用怒容形容。若是其他各峰长老在此，怕是早已心惊肉跳退避而去——要知道，近千年以来，魔界大长老可从未如此动怒于行，让人一眼便如坠深渊，受冰火淬炼之煎熬。
顾青莞尔，看来她猜对了。
刚才神魂浸入万重山时，她就察觉到妙云峰的异样，其五彩斑斓尤甚别处，最为耀眼，且光华温柔抚人，如日光般四射而去，已漫出万重山，与传闻中的洗神珠极为相似。
“那看来，九断山，只能由我去了。”
顾青淡定总结，收回视线，留下面色晦暗不定的大长老，果断撤身而去。
身影消失在花苑时，满园子枯败的花草似乎重新得了生机，于衰退中再次抽條发芽，凝聚花苞，绽放成朵，刹那间满园的姹紫嫣红，花香四溢，比之先前更繁茂喜人。
山巅的细风吹拂而来，满园子花草随风摇曳，丝毫不受限制，在阳光下恣意飞舞，宛如才刚走過的主人。
园子裡恢复了宁静——只多了一個面色阴寒的玄色身影。
青葡几個小侍女在花苑外，远远地打了個寒噤，踩着碎步，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地从花园绕過去，赶紧跟着君上。
万籁俱寂中，延崆面如冰窟，衣袍在微风中纹丝未动。
仿佛過了良久，久到青葡几人已经追上了顾青的身影，大长老延崆凌空转身，一抬手，山巅明媚的阳光轰然坠落，沉沉黑云漫天而来，浮云宫转瞬间陷入不见天日的昏暗。
九峰齐齐震动，长老们纷纷起身，瞠目结舌地看着朝浮云宫席卷而去的阴霾，内心震动已不知言语。
大长老竟是要出手了！与魔君（君上）？
逐云峰中，闻熠眼裡显见地凝起了冰霜，霍然起身往浮云宫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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