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9(中)
第三街旁的公寓。
這几日,蓝天鹰和裴尹荷的联系很少,他每次主动找她,她都是搪塞的過去,找借口推掉见面,這让他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所以,他直接到公寓裡来找她。
只是,情况比他想得還糟糕。
他看到有新人搬进了她的房间,公寓物业管理员說,她已经退租了。這让他有些惊慌失措,给她连续打了好几個电话,都是暂时无人接听。
“裴尹荷,你到底在干什么?”
蓝天鹰气得在公寓楼下来回踱步。
因为以往裴尹荷都是主动的那一個,他都是被找的那一方,突然而来的消失,让他第一次慌了。
這时,他突然收到了一條短信,是陌生号码,但是用的却是裴尹荷的口吻。
“天鹰,我在云洲国际酒店餐厅等你,你的小荷。”——
莫名其妙的短信,却還是让蓝天鹰紧张了起来,但是等他拨過去时,都无人接听,這让他更紧张,担心是裴尹荷出事,连忙跑到摩托车旁,迅速的戴上头盔骑车往酒店开去。
云洲国际酒店。
富丽堂皇的酒店内,四处都散发着上流社会的味道。
一间中国风的餐厅内,圆桌后是一副精致的梅花与燕子的画作,富贵典雅。
圆桌旁落座的是裴家的人,這是裴正奎挑选的餐厅,他要宴請一位重要的客人,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
裴正奎坐在正中间,一身黑色西服,虽到了六十出头的年纪,但气场依旧不减,威严十足。
他的儿女宫日龙和裴尹荷相对而坐,宫日龙也是一身黑色西服,同裴正奎一样,甚至气场略胜一筹,在這些场合,他总是戴着令人生畏的冷峻外壳。而裴尹荷则是一條蓝色吊带礼服,鲜红色的唇色,配上一头微卷长发,她的美也越来越大气。
不得不說,這一家人坐在一起,画面极美,只是氛围是不和谐的凝重。
吉西在宫日龙身边处理完一些剩下的工作后,便礼貌的道别离开,毕竟,這是裴家的家事,她需要避嫌。
欧式的金色电梯外,只有吉西一個人。
镜子裡浮现着她的姣好的身影,西服和高跟鞋永远是她的工作打扮,终于下班的她,疲惫的喘了口气,微微弯下了腰。
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家裡的狗狗,然后吃一碗拉面,她竟笑了,平时紧绷冷面的她,其实笑起来特别舒服和漂亮。
而她直到进电梯,都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個人影静静地看着她的笑容,停留了片刻。
当吉西出了电梯,到大厅的时候,她意外的看到了出现在酒店裡的蓝天鹰,她本想打個招呼,但蓝天鹰似乎特别的着急,朝电梯跑去,并沒有留意她。
她一想,大概明白了他会出现在這裡的原因,但她突然起了一身寒意。
中国风的餐厅裡。
裴正奎正在热情的接待自己的贵客,同为集团的董事长张锐闻,虽然俩人财力相当,但是张锐闻有一位政府高官的岳父,這让他在一些项目竞争上,比裴正奎更有优势。
打不倒,就成为“朋友”,强强联手,各取所需,這是裴正奎一直以来的手段。
张锐闻虽然长相偏瘦弱,但是无处不透露着精明与强势。
“奎叔上次看到小贤你的时候,還是七、八年前了。”
裴正奎看着张锐闻身边的男人,很是满意。
“好久不见,奎叔。”
作为张锐闻唯一的孩子,张郁贤被教得十分有涵养,他将桌上的礼物拿起,恭敬的双手递上:
“我前两天刚从美国回来,本应该是我去您的府上拜访,但由于公事繁忙,我就用這份小小的礼物,来以表我的歉意。”
张郁贤三十出头的年纪,行为谈吐的确成熟。他与他父亲一样,外表不是高大威猛型,但高瘦的身材、偏瘦的脸颊,看上去更为精明,而深邃的眼眉,過分直挺的鼻梁,也给人一种冷漠疏离感。
裴正奎接過礼物,這并不是一份小礼物,而是一盆纯金打造的发财树,每片叶子都是黄金打造,价值不菲。
“希望裴氏能永远节节高升、财源不断。”
张郁贤送上祝福。
這样好听的话和诚意满满的礼物谁不喜歡呢?裴正奎对這位未来的女婿更为满意了,這才是他理想中的女儿该嫁的人。
一旁的宫日龙都不得不服张氏公子的作人能力。
早前他就已经打听過张郁贤這個人,作为张氏的独子,他从小就是恶魔般的训练法,只为成为一名优秀的继承者。不過他做人很低调,从不過多曝光,低调做大事,在他手上完成了好几個风云的项目。
他看了一眼满意的裴正奎,不禁心底冷笑,裴氏和张氏能强强联合,那几乎就是不给别的集团留活路。
虚伪!
這是裴尹荷对张郁贤的第一印象,再看到此时父亲满意的笑容,她更加的难受。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她此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着极致的不悦度過這顿晚餐。
“這是我的儿子,裴盛炎。”
裴正奎开始介绍自己家的人,在介绍自己儿子时,他更是一脸的得意。
宫日龙起身,非常礼貌的伸出手打招呼,张郁贤看着他,然后与他礼貌握手,但他的目光在宫日龙手上的龙纹戒指上停留了片刻。
他们的眼神平静却又是充满竞争的力量感。
随后,裴正奎示意让一旁的裴尹荷起身,她即使有一万個不情愿,但也不能在這样的场合使性子。
”這是我的女儿,裴尹荷。”
终于落到了裴正奎宴請张氏父子這顿晚餐的重点。
”你好。“
张郁贤先礼节性的伸出了手,半弯着腰。
他看着眼前這個美如人鱼的女人,很难不吸引人。对于父亲给自己的安排的”妻子“,他沒有任何异议。
裴尹荷沒有那么快回应张郁贤,心裡的烦闷和怒气一直在燃烧,但最终她還是妥协了,她握住了他的手:
”你好……”
看着张郁贤,她又补了一句:
”……我的脾气并不温和,是一個很难搞的千金小姐。”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
但很快,随着张锐闻的笑声,气氛缓和了起来。他指着裴正奎說,“正奎啊,小荷果然還是沒变,小时候就伶牙俐齿,长大還是這样有個性。”
裴正奎看了裴尹荷一眼,而后也只能附和着笑了起来。
张郁贤并不畏惧這样的“威胁”,他从容不迫,甚至带着点笑意对裴尹荷說:“我最擅长的就是处理难搞的项目,這让我更有成就感。”
他用最温和的语气說出最挑衅的话。
這让裴尹荷更不悦,她立刻松开手坐了下来,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
当服务生开始上菜,裴正奎却让服务生将一旁的椅子拉开,眼神颇有意味,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還有一位贵客,他应该马上就到了。”
贵客?
瞬间所有人都在好奇,除了张家和裴家的人之外,還有哪位贵客会被邀請来参加今晚的私人聚餐。
這时,服务生推开了餐厅的木门。
众人惊住。
看到走进来的身影,裴尹荷错愕不已,她瞬间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她愤怒的看着裴正奎,企图起身,但被裴正奎叫住。
她只能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是愤怒也是心痛。
蓝天鹰与這裡格格不入,他看着眼前每個身着华贵的人,再看看自己身上這件沒有牌子的旧外套,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阶级的差异。
這或许就是上流社会和底层人士的隔阂。
這是一种不用言语就能达到的羞辱。
他看着裴尹荷一脸焦急的模样时,他就瞬间明白了一切,明白了为什么她這段時間的冷漠,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退租,也明白了为什么叫自己来這裡。
“蓝先生,請坐。”
裴正奎一脸假客气。
蓝天鹰自然不会卑微的坐下,他腰杆挺得很直,就像他做人,从不卑躬屈膝,永远都坦荡。他礼貌问去:
“不知道裴先生邀我来此地,是有何贵干呢?”
裴正奎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有自己对环节的把控,“你不愿坐下也沒关系,因为也就耽误你几分钟的時間。”
众人就像在看戏一般看着饭桌前站着的蓝天鹰。
宫日龙久久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那就麻烦裴先生长话短說了。”
蓝天鹰冷声回击道。
裴正奎有所酝酿,然后身子坐得笔直,十分威严,說道:“這位是张氏集团的独子,也是继承者张郁贤,毕业于美国斯坦福大学……”
蓝天鹰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一侧坐着的男人,的确,气质不凡。张郁贤也看了他一眼,礼貌点头。
裴正奎继续介绍:
“……他是小荷的未婚夫,他们将在明年完成婚礼。”
此话一出,张家父子沒有半点惊讶,似乎早已谈好。
“爸,你說什么?”
裴尹荷放在桌上的手,紧紧颤抖,感觉自己被蒙在鼓裡,她知道要相亲,她也接受了,但是她不接受连婚期都替自己做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完全失去了控制。
裴正奎沒有理会女儿的质问,继续对蓝天鹰說:
“我知道在小荷高中时期,蓝先生就用了一些你们江湖上混混常用的手段,让她对你有所喜歡,不過那都是小荷年轻不懂事……”
蓝天鹰紧紧地盯着他,手握成拳。
裴正奎要的就是戳痛他,继续讽刺,“……但蓝先生這些年在事业上也一直沒有什么进步,只听說,你在做武打替身,這份工作据我所知,又危险收入又不高,我实在是不放心将小荷交给你……”
他死死的盯着蓝天鹰,语气听着客气,但字字逼人,”……当然啦,或许是隔行如隔山,我做生意的,不太清楚你们行业的前景,也许是我目光短浅,但是……”
他双手一摊,环顾四周,眯眼而笑,
“……你要奋斗多久,才能让小荷過上這样的日子呢?”
用事业去侮辱一個男人,這就是最卑贱的手段。
這是蓝天鹰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被侮辱,他自然有很多的怒火,也即使双手已经握紧成拳,可是他還是保留了几分理智。
他为了裴尹荷,为了苏家,他不能在這裡对抗。
他把所有委屈全部吞进了肚子裡。
可是,裴尹荷太心疼他,她只想冲過去带走他,想为了他对抗全世界,甚至是父亲,但是,她好像做不到,毕竟父亲手上還有第三街這個最大的筹码。
她看着他,眼角是灼热的泪。
裴正奎的话說完了,目的也达到了。
蓝天鹰并沒有做出任何回应,因为他也不知道能說什么。他只是不舍又带着心疼的看了一眼裴尹荷,淡淡一笑,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這裡。
一個多小时后。
晚餐在叙旧和互相的吹捧中结束。
裴尹荷气冲冲的追上裴正奎,将忍了一晚上的气随口撒了出来,“为什么连结婚時間都不和我商量?”
裴正奎转過身,双手背在身后,严肃皱眉:
“你自从和蓝天鹰接触后,你越发沒有礼貌!所以,我讨厌你和那种三教九流的人来往!那些底层沒有教养的人,就活该永远活在底层!”
和裴正奎走在一起的宫日龙,看到這样的场景,并沒闲心停留下来插手,而是先走了一步。他自然是习惯了這样虚假的聚餐,况且,這次晚餐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和张氏父子打好关系,方便后面大项目的推进。
而他本身就是一個沒有什么感情的人,在裴家,他只对权力、继承一事有欲望,毕竟,這是他選擇回来的原因,至于其他的,婚姻、兄妹情、父子情,他一概毫无兴趣。
“你根本就沒有了解過蓝天……”
“我不想了解!”
裴尹荷想反驳,话音還未落,就被裴正奎打断,他用力地的指着她,“你最好不要和我找事,安安分分的嫁人,就是你该做的事!”
越听,裴尹荷越生气,她崩溃的低下头,死死地拽着裙子。
“裴小姐的脾气是有点冲啊……”
走過来的是张郁贤,他慢慢地走到了裴尹荷的身旁,因为大了她近10岁,气场上死死的压制住了她。而他永远都是谈吐稳健,
“……但是,对父亲還是要有礼貌。”
裴尹荷很想对张郁贤破口大骂,但顾全大局,她只能沉默。
见餐厅外有些凉,张郁贤顺势脱下了西服,边给裴尹荷披上边带着笑意說:“這么漂亮的女生,太生气就不美了。”
她惊讶的看着他,這样的笑容并不是温暖的,甚至背脊发凉。
說完,张郁贤对裴正奎請示:
“奎叔,我晚些送小荷回家。”
“嗯。”
裴正奎挑眉一笑,打量了他一番,若有所思了一会,然后和张锐闻一同离开。
张郁贤完全是裴正奎心中理想的女婿,他就是想找一個年长的男人,去压制自己這個太有個性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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