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8(上)
吉南說的那些话很重,看得出来,他对尤裡有很多怨恨。
尤裡也懂。
毕竟是她决绝又很突然地提出了分手,把他伤得极深。
“其实只是想来看看你。”
尤裡声音放低了,也很轻柔,眼裡是含着情的,不浓不淡,但也足以让人沦陷。
从第一次见她,吉南就很喜歡,是几近疯狂的喜歡,追了她很久。她這种模样,总令他很难把持住,可是此时,他還是很生冷的看着她。
大约一分钟過去。
“那应该看够了吧?”
吉南說。
尤裡看着笔直站在自己面前,像陈列物一样的他,她觉得好笑又难受。
他心裡有了一点点的波澜,可是,他還是很傲娇,“我這几年過得很好,完成了心愿,做了眼科医生,也有点小红。”
“在網上看到你的专访了。”
她淡淡笑着說。是真心为他开心。
“嗯。”
他点头。
他望着她,刚开始是愤怒和怨恨,但久了,還是有旧情浮上心头。对于她這几年的生活和回国的原因,他是想知道的,但沒问。
“我這次回来是想……”
“沒兴趣。”
吉南冰冷又猛地打断了尤裡的话。
尤裡只是笑了笑,
“你想知道的,你骗不過我。”
他一怔,低头自嘲一笑。
是啊,她是心理医生,怎么可能看不懂自己呢。
“不管我想不想知道。”
吉南缓了缓心底复杂的情绪,语气還是有些冷,“但是我不想听,因为和我沒有关系,我觉得分手的两個人,最基本的就是做到互不打扰。”
這句话還是让尤裡心寒了。
吉南朝尤裡走近了一些。
她依旧是一個连发丝都精致的女人,還有身上的香味也沒有变,很迷人,這些都是令他曾经疯狂沦陷過的,但只要想起两年前,他就会很难受。
“你說分手的时候,我求過你的。”
他冷冷的笑着,“但你還是說,不会和我结婚,我想過,如果是在普通的一天你和我說這句话,我也许不会那么恨你,但你偏偏在我车祸住院的那天說,我……”
他很用力地喘着气,但也努力让自己克制愤怒,“……我实在无法理解,我不明白你有多讨厌我,才会在那种时候和我提分手。”
他還是愤怒了。
尤裡心抽得很紧很紧,低下了头,不发一语。
“所以,我們不要再见了,我們不可能做朋友,也不可能重新开始。”
吉南极致冷漠和决绝的說出了這句话,然后沒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那個融进人群裡的高瘦的背影,是潇洒的,同样也是冷入冰窖。
尤裡很无力的叹着气,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茂密的阳光倾泻而下。
斑驳的光影洒落在她的身上。
這么热的光,她却觉得很冷,她的笑是在讽刺自己。笑自己哪来的自信,认为過了两年,他愿意和自己心平气和的說话呢。
市区公寓。
尤裡懒懒地打开了家门,脱鞋、换鞋,眼裡无光,看着就是心情糟糕的样子。
“這么早?”
裴盛炎看了一眼時間,才五点,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无精打采的尤裡,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怎么,你的小朋友沒理你?”
“和你的小朋友一样。”
尤裡冲他說完這句,拖着疲惫的心回了房。
這话像是朝裴盛炎扎了一刀,他提了口气,回头继续看着屏幕裡的动画片,眉一紧。
尤裡换了轻便的家居服走了出来,将头发随意的系成了马尾,卸了隐形眼镜,换上了银边眼镜。有些慵懒,但還是很美。
她走到厨房边准备做饭,看到大理石台上放着四個冰淇淋空盒,惊了,
“你……吃了四盒冰淇淋?”
裴盛炎沒回头,点头“嗯”了一声。
他想起,他曾经最讨厌吃這些甜食,因为他认为甜食会让人散发幸福满足感,但他的人生是漆黑和紧张的,他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但自从那年他认识了苏茉莉,总带他吃各种甜食,尤其是冰淇淋,慢慢地,竟然改变了他的生活习惯。
尤裡看着他,无奈摇头,然后从冰箱裡取出了一些食材,准备做点晚餐。刚拿出牛排放在桌上,她就失去了做饭的兴趣。
想起吉南,她就沒有了心情。
“别做了,你今天這样做出来的饭,我可不敢吃啊。”
裴盛炎讽刺着开玩笑。
尤裡把牛排放了回去,洗了洗手,然后慢慢地走了過去,眯着眼看着他,“你现在的样子,就特别像一個有经验的過来人。”
他瞅了她一眼,有一丝自嘲,
“那你還比不過我。”
她自然懂他說的意思,沒再說话,只是坐在了他的身边。
电视裡的《猫和老鼠》不知道放到了哪一集。
窗外的天色也越来越暗。
他们像极了两個同病相怜的人,都是落寞又孤独的。
外卖到了。
尤裡拿到客厅裡,她打开,是某间冰室的港式菜,各种都有一些。
“怎么,想香港了?”
她挑了一份餐蛋出前一丁,裴盛炎拿了一份车仔面,点点头,“是啊,很久都沒有回香港了。”
他看了一眼碗裡的面,用筷子搅了搅,想起了過去,“我记得刚到香港的那一天,好几天沒吃過一顿饱饭了,我還在垃圾桶旁边捡過别人的剩饭,直到我闯进了一家酒吧,遇见了窦霆,霆叔。”
虽然那时年纪尚小,但因为经历太過悲惨,所以,重要的事,他记忆深刻。
他挑起一根面,眼底有了温度,“霆叔說,沒见過我胆子這么大的小孩,他带我在旁边的永记茶餐厅吃了车仔面,我太饿了,吃了三碗。”
說着,他竟然笑了,但也叹了口气。
每次听到他說起這些事,尤裡就觉得,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戏剧。而像他這样一個出生就被說是“克星”,在漫长几十年的时光裡,背负着厚重的故事前行,凭什么要求他活得阳光和坦诚呢?
他的世界从来都是窒息的,要改变太难了。
尤裡不觉地拍了拍他的背,回忆過去的语气是舒服的:“你记得嗎?明明是你主动约我看病的,但是你迟迟不肯开口,我不得不用催眠疗法,才让你愿意和我有所交流。你是我遇到過最难搞的病人,我有好几次都跟自己說,這钱我不挣了。”
裴盛炎看着她一笑,是略微轻松的。
“后来……”
尤裡忽然放下碗,靠着沙发說,“……你终于开始愿意和我好好說话了,如果不是我信自己的专业能力,我一度怀疑你在编故事,什么豪门弃子、一人闯荡火拼香港、再回内地强取豪夺16岁小女孩……”
她沒忍住笑出了声,“……太戏剧了,太荒谬了。”
裴盛炎严肃的盯着她,
“要互相攻击嗎?”
尤裡皱了皱眉,耸耸肩,做一個“你随意”的表情。
当然,裴盛炎不是无聊的人,自然沒有說那些。但看着今天失落的她,還是有些关心的问了一句,
“你沒有想過,告诉他,你提分手的原因?”
尤裡用力的沉了一口气,
“想過啊,可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会信我,谁会信?”
听到這句话,他也放下了碗筷,靠在了沙发上,心中也是无力的。
“我从来都不是一個信命的人,我觉得命运就是自己掌握的,所以当外公总和我說,我命中为火,和五行属水的人相克时,我根本不信……”
尤裡愤懑又无力的說着這些,“……直到他因为我出了车祸,差点手部残疾的时候,我第一次会信外公說的,我是不是真的克他,我很害怕還会有下一次,所以……”
后面的话,她沒有再說了。
裴盛炎侧头,看着眼裡疲惫的她,他的确是全世界最懂她的人,至少在這個方面,他们同病相怜。所以从不愿意交朋友的他,拥有了第一個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再试一次?”
他小心询问。
她摇摇头,“有机会,再說吧。”
過了半响。
变成尤裡小心的說起来,還戳了戳裴盛炎的手臂,
“诶,苏茉莉不错啊,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他轻瞪了她一眼,很是傲慢,
“那当然,是我挑的人。”
她“啧啧“了几声,“裴盛炎,我都沒說你一個混社会的大男人,喜歡萝莉,喜歡养成系,霸占人家初恋,很丧心病狂就不错了,還在我面前傲娇了起来。”
他又瞪了她一眼。
這次,她故意做了一個保护自己的手势,
“对不起,龙哥,我不說了。”
她的调侃,并沒有激怒他,反而让他觉得氛围很轻松。
难得有懂自己的朋友,他還是分外的珍惜。
桌上的食物都沒动几口。
尤裡蹲在茶几旁边收拾边說,想起了一個人,
“对了,金莉心呢?”
“不知道。”
裴盛炎摇头,眼神变得很凶,
“奉劝她不要搞事情。”
她又叹了口气,“在美国的时候,我就一直和你說,她不是一個省油的灯,绝对沒那么简单,你一定要和她断绝来往……”
他冰冷的眼神,让她沒再继续责怪,“……算了算了,都過去了,当时也是时机好,她又那么会对症下药,什么身份也不要的陪着你,有段時間,连我都感动了。”
裴盛炎沒有继续谈论這個话题。
他起身,帮尤裡一起收拾起来,在餐厅裡,突然变得有些严肃,问她,
“上次,我让你帮我查的那件事,有结果了嗎?”
“還沒。”
尤裡皱眉,“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查他?”
“感觉吧,我的感觉不太会出错。”
他双手撑在大理石桌上,眼神越来越紧。
“ok,我尽快。”
她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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