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32(中)
第三街的项目基本已经全部落实,将在下個月正式进行重建。
一切都很顺利,包括裴盛炎最在意的街名和巷名,提出后都无人反对。
会议结束后,裴盛炎心情很好,边走边对吉西說,“沒想到张郁贤竟对我改名沒任何意见,现在连会也是派助理来参加。”
吉西微笑,說:“嗯,他去法国谈项目,月底才回来。他說,他听了你和苏小姐的故事后,很感动。也为之前多次想改猛京阁的事向你道歉,知道你对第三街很有感情,所以,后续他都听你的。”
或许是和张郁贤太亲近了,吉西不自觉的将知晓的一切說了出来。
裴盛炎看了她很久,她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连忙道歉:
“对不起,裴总。”
裴盛炎嘴角抬起,“刚刚我真以为,你是他的助理。”
吉西低下头,“对不起,是我多說了。”
“不過沒关系。”裴盛炎在笑,但眼神是凌厉的,“如果你能让他真的不打扰我做第三街的项目,那我還要给你加薪。”
“……”
吉西一愣,不是开心,是紧张。
见她局促起来,裴盛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這次笑得温和了些,“看来,他很喜歡你啊。”
吉西又一愣,半天不知如何回应。
待裴盛炎进了办公室后,吉西回到工位。只是一個会议的功夫,张郁贤发来了很多信息,全都和工作无关。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有两种样子,对他的家庭对公司,是野心勃勃。在她面前,他却又淡泊一切,不争不抢。
随后,他发来了一张巴黎房屋的照片:
[每次来巴黎都很喜歡,你老板想退休,我也想退休了。要不,我把這裡买下,我們一起来巴黎生活吧。
她盯着照片发呆,想了很久。
迟迟未给回复。
雅花。
苏茉莉的参赛作品已经成型了,還是青玉色的挂盘,只是她把花的根茎改成了龙,细细的龙纹缠绕着茉莉。青色的龙纹,在与花瓣伸延的地方,渐变成了淡粉色。
因为,他变成了“人”。
不再是冰冷的青色,而是温暖甚至带甜的粉。
她取名为《恋人》。
就像龙纹与蔓藤,要紧紧缠绕,才能泛起不会褪色的粉。
邹甫绫知道茉莉想靠自己,所以這次他一点意见都沒有给過她,让她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和人生感悟,去做自己的作品。显然,结果,他是满意的。
经历,就是作品最好的灵魂。
不過,店裡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金莉心。
金莉心和苏茉莉去了旁边的一家咖啡店。
俩人都只随便点了一杯咖啡。
苏茉莉望着金莉心,她变了一些,但說不上来具体哪裡变了,但比上次见面整個人柔和了许多。不過苏茉莉语气還是略冲,“今天找我什么事?”
金莉心淡然說道,“想和你說些事,你不知道的事。”
苏茉莉有些烦,“你到底還想說什么?”
她真的很反感金莉心的故意挑衅,到现在還不罢休。
金莉心皱眉,“你在害怕?”
苏茉莉提起一口气,沒应答。
“你就是在害怕,怕我說出点什么,会让你再次不信任他。”
“……”
金莉心刚刚的语气是凌厉了点,不過慢慢地,她放温和了一些。她用不紧不慢的语速,向苏茉莉說出了一件事。
听后,苏茉莉震惊了很久,几乎带着颤音,问去:“真的嗎?”
“看来他真的沒有和你說過。”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這件事。”
金莉心沉沉的吸了几口,再說去,“其实你们已经在一起了,這件事你知不知道都不太重要。但是我想,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說。”
苏茉莉转念一想,很诧异,“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這些?”
金莉心很冷静:“因为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苏茉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金莉心喝了一口咖啡,云淡风轻,”我想重新开始,用了五年都得不到得人,我也不想再纠结了,太累了。”
“……”
金莉心突然的转变,让苏茉莉错愕,她不知道這一個月,她发生了什么。
苏茉莉想說点什么,“其实,你真的很优秀,你……”
“不要一副得了便宜還卖乖的样子。”
金莉心冷声打断了她,“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過好你自己的日子。”
苏茉莉想了想,刚刚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的确不合适。
金莉心拿起了包,“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再见。”
她這句“再见”,听上去像别离。
不過苏茉莉也沒有多问,只是礼貌的回应了一句:“谢谢你,祝你好运。”
金莉心起身,潇洒又利落的离开了這裡。
這几天,苏茉莉已经自己开车了,也熟练了起来。和金莉心分开后,她立刻回了猛京阁。一进家门,就往房间冲去。
沈怡梅都不知道她急什么。
不到一会,房间的抽屉就被苏茉莉翻得乱七八糟,但還是沒有找到。沈怡梅看她慌慌张张的,想帮忙,“茉莉,你在找什么啊,這么急?”
苏茉莉心裡只有要找的东西,“一张卡片。”
“什么?”沈怡梅還以为是什么重要的物品,“一张卡片?什么卡片?”
苏茉莉有点急,“就是,樱川毕业典礼那天,有一個人送了我一束花,当时你们說……”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送花的人暗恋我,我想找那张卡片。”
沈怡梅只觉得好笑,“都四年前的事了,那卡片哪還在啊。”
苏茉莉泄气的啊了一声。
“這卡片很重要嗎?”
“以前不重要,但现在很重要。”
沈怡梅也不知她在說什么,一头雾水,不過還是帮她找了起来。每個抽屉都翻了一遍,想到她有個习惯,便随口一說:“你总是喜歡拿卡片当书签,你会不会夹到哪本书裡了?”
苏茉莉突然想起,她在過去爱看的书裡翻了翻,果然翻了出来,拿着卡片兴奋的大叫,“找到了,找到了。”
沈怡梅费解,“今天突然找這张卡片,怎么,有故事啊?”
苏茉莉狂点头,很宝贝的捧着卡片,笑嘻嘻的,“這是阿炎写给我的。”
“……”
沈怡梅惊到哑口。
苏茉莉看着有些泛黄的卡片,字沒有模糊,工整且有力量:
“苏茉莉,记得要笑,因为我很喜歡你笑的样子,很漂亮。以及,祝你一切顺利,前程似锦,你的未来裡一定都是美好。”
她想起了那年的一些画面。
樱川的毕业典礼很隆重。
虽然過了快一年,但苏茉莉并沒有从悲痛裡走出来。那天,她穿着干净的校服,白衬衫、格纹百褶裙,扎着高高的马尾。未施粉黛,却纯美动人。
蓝天鹰和沈怡梅自然都来了,陪她走完了全部的流程。
走出礼堂,大家都在合影。苏茉莉和老师同学分别合影留念后,齐海薇抱着一束花走了過来,递给了她:
“茉莉啊,刚刚有個男同学让我把花给你。”
苏茉莉很诧异,“男同学?”
放眼望去,早就看不到那個男生的踪影。
蓝天鹰看了一眼裡面的卡片,肉麻得哆嗦了一下,逗起了她,“哇,小姐啊,原来你在学校這么红啊,谁暗恋你啊。”
齐海薇补道,“我刚刚看了一眼,长得還行。”
“因为我很喜歡你笑的样子,很漂亮……”
“天鹰哥,你别念了……”
“茉莉啊,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打听……”
花和表白卡片,引起一阵欢声笑语。
心情還是有些压抑的苏茉莉,的确在看到卡片后,有了那天最开心的笑容。
但那时,她真的以为是一個暗恋自己的人,后来,也沒再去纠结是谁。
方才,金莉心說道:
“四年前,裴盛炎去了你的毕业典礼,那是他五年裡唯一一次回国。但他只敢躲在角落看着你,让人把花送给你。他不敢再靠近你,怕你会因为他有更多的危险。所以,他把想說的都写在了卡片裡,他希望他的离开是对的,希望你的世界不再灰暗,不再惊心动魄。未来裡,都是美好的,是彩色的。”
苏茉莉看着卡片,一想到那天,阿炎其实就在自己的周围,悄无声息的看着自己,却只能狠心逼自己不能有任何留恋,决绝的赶当晚飞机回了美国。她還是沒忍住哭了,有心痛,但也有一点点能再次拥有的庆幸。
晚上,金莉心把吉南约到了村落。
她把婶婶安顿好后,便去了约定的树下见面。
深秋的夜晚总是萧條的。
這一株略有岁月的梨树,如果是在春季,定枝繁叶茂,团团云絮,漫卷轻飘。但此时,落寞不已。
穿着长风衣的吉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总是舒服的帅气。他本不想答应金莉心,但是她语气到了恳求的地步,所以,他還是来了。
金莉心走了過来,脚步轻缓,“這梨树要是到了三、四月,特别漂亮,我小时候总来這裡呆,想着以后有天,要和喜歡的人来這裡。”
吉南严肃了起来,他讨厌不清不楚,“我不知道,是我哪裡让你误会了嗎?我对你真的沒有别的意思。你要再這样,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答应见你了。”
她笑了,“应该沒有下次了。”
他一惊,“什么意思?”
“我定了明天最早的航班回洛杉矶。”她望着梨树,耸耸肩,“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吉南怔住。
金莉心冲他笑了笑,“谢谢你,谢谢你愿意花時間骂我,愿意听我說一些心裡话。耽误了你很多時間,很抱歉。”
吉南沒想說什么。
金莉心又仰头看着梨树,“這样想想,我真的沒有一個朋友。但是我单方面,把你当作了我的朋友。你真的是我见過,最纯粹的人。”
他默默的转头,看向了她。她眼神很黯,沒有一丝光彩。他第一次问了一句:“你到底经历過什么事?”
被关心了,她很惊讶,但是她已经不想說了。
她一笑,“很多,不好的事。”
吉南沒有逼问。
金莉心心底突然提起一股劲,“如果时光能重来,我一定要干净的活着,就算困难,也不要伸手去问别人要糖。”
他不明白,她口中“干净”的意思,只是說去:“那就自己买糖,为时不晚。”
她点点头,“嗯。”
金莉心久久的望着吉南,她想了很多种假设,但又被她一一戳破。她小心翼翼的问去:“我去了洛杉矶,我們還能聊天嗎?”
吉南有些无奈但還是点头,“能。”
她更小心翼翼了,“那如果我們真的成为了朋友,明年或者后年梨花开的时候,你愿意再和我来這裡嗎?”
吉南又怔住,“你就這么想和我做朋友?”
金莉心再次仰起头,幻想着這株梨树开花的样子,轻轻的說着,“我說過,我只是想哪天我死了,不至于沒有一個人来参加我的葬礼。”
他皱眉,“你這個人,动不动就是死啊,葬礼,真的很晦气。”
她冲他一笑,“记得,给我带梨花来。”
這個笑容,是她最漂亮的一次。
市区。
因为裴盛炎要加班,所以苏茉莉在猛京阁吃了饭才回去。刚进门就看到站在露台上的他,脱了外套,穿着单薄的衬衫,背影修长挺拔。
她蹑手蹑脚的走過去,从身后抱住了他,他宽阔的后背是她最依赖的安全感。他吓了一跳,“走路沒声音?”
苏茉莉笑着:“故意的。”
裴盛炎微微回头,“怎么,今天心情看上去很好啊。”
她连声“嗯”。
他转過身,将她往怀裡一拉,“說說,谁让你這么高兴?”
苏茉莉沒急着回,就這样仰起头,看着裴盛炎,一直沒忍住的笑着。裴盛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梢,“你再這样看我,你知道后果的。”
他就是喜歡她這张白净舒服的小脸,每次這样深情的对视,他就像一匹狼,想瞬间就地将她拥有。
忽然,她踮起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微微惊到,“怎么今天這么主动?”
苏茉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吻他,只是凑到了裴盛炎耳边,很轻的說了一句:“阿炎,你是不是去過我的毕业典礼?”
他赫然怔住,“谁和你說的?”
苏茉莉鼻头一皱,“你管呢,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
裴盛炎沒犹豫的点头,想到過去,声音還是带点痛楚,“因为不想错過你重要的日子,還有,想再看看你。”
得到了這個答案,苏茉莉更兴奋了,好像瞬间化解了五年裡很多的不痛快。她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脚尖還踮着,而后,她情不自禁的吻住了他。
给了他,极致热烈的吻。
裴盛炎也闭上了眼,感受她唇的温度,和她身上的热气。她突然停了下来,抵着他的额头,深情的說了一句:“阿炎,我爱你。”
他沒說话,但用更激烈的吻回馈了她。
這次,是苏茉莉将裴盛炎拉进了屋子裡。
玻璃门边,光线微弱。
她先急了,解开了他衬衫的扣子,然后将手伸了进去,一点点的碰触他结实的胸肌。他低眉一笑,显然是满意的,嘴角抬着笑。然后,他将她按在了玻璃上,动作猛烈的脱去了她的外套、裙子,還有内衣。
她一紧张,脸胀红,“外面会不会看得到?”
他将她的身子翻了過去,拉起她的双手,按在了玻璃上,十指相扣,将她死死的罩住,声音一低,都是荷尔蒙,“我挑房的时候,每個角落,都考虑得很周全。”
“……”
虽然外面空空的,但苏茉莉還是有些害羞。当然她也沒有反抗,迎合着裴盛炎的动作。他将她的脸往后一掰,朝唇上吻過去,比刚刚的吻,更缠绵和勾人。
光影模糊。
那高大有力的身躯覆盖着娇小的她。
她一次又一次的享受着,他朝自己身体裡涌来的力量。
在他们酣畅淋漓的欢愉裡,他的电话响了好几次,但他根本不在意。這么浪漫的夜晚,他不允许被任何人破坏。
铃声响了三次后,终于再也沒有响起。
人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村落的梨树下。
吉南走了一阵,金莉心反复想着他的那些话。最后,她决定在走之前,将一切真相都告诉裴盛炎,虽然是冒着风险,但她這次真的想卸下包袱,敞亮的重新开始。
只不過,他始终沒有接电话。
当她准备发信息给他时,身前却突然出现了浓黑的影子。
金莉心抬眼,男人一脸流氓样,是她熟悉的人。
男人大摇大摆的走過来,气焰嚣张,又令人恐惧,“老板让我给你捎句话,他說,你哪来的脸想做好人?”
男人步步紧逼,她开始害怕起来,但无处可躲。
她似乎也早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只是早晚。
她最后看了一眼未开的梨树,流下了几滴泪。
她想,应该,再也看不到它开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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