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老公找到了 作者:未知 “玛瑟,”林三酒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尽量和颜悦色地說:“你過来一下,我想问你,你看沒看见我那只银色的小瓶子?” 說起银色小瓶子,第一反应自然是能力打磨剂了——玛瑟沒动地方,一脸迷惑地說:“我不是把它放沙发上了嗎?”說着,手還一下一下地拍着孔芸的背。 当时因为跟孔芸一块儿离开的,因此不得已就把打磨剂留在了楼上。這一点,林三酒也是知道的。 林三酒忽然一皱眉:“哎,我忘了拿!”她转头对孔芸笑着說:“都怪我這個破记性。我让他俩陪我上楼一趟,孔大姐你一個人在這儿等会行不?” 孔芸一愣。 她也知道自己此时行迹不太自然,因此根本沒给孔芸张口的机会,已经急急忙忙地拉起卢泽走到了门口,又转头对玛瑟招手道:“来啊,咱们正好顺便看看有沒有什么能用上的物资。” 玛瑟的表情茫然又狐疑,但仍然顺从地站了起来。 “孔大姐,你别害怕,我們很快就下来了……”林三酒一面笑着說道,一面伸手拉過了大门;在门快要合上时的那一條窄缝裡,孔芸坐在客厅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随着大门砰一声关上,黑暗也将她的脸遮掩住了。 门才刚刚关严,林三酒转身就跑向了楼上;余下的两人赶忙一头雾水地跟上了,卢泽第一個反应了過来,用气声低低地說:“怎么了?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不对?” “希、希望是我多想了吧!”剧烈的大跨步,把林三酒的话震得一颠一颠的,“先让我上去確認一件事……” 几分钟内,三個人已经全力跑上了顶楼。林三酒一颗心突突地跳,也来不及喘匀了气,将门一推,再次冲进了38楼公寓裡。 房子裡一片漆黑——“给我打火机!”林三酒喊了一声。 卢泽闻言扔出了一條抛物线。打火机在落入她手裡的下一秒,嚓的一声点亮了。橘红色的火光,盈盈地照亮了半角餐厅。 餐桌上,摆着四只碗。 卢泽和玛瑟二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也把目光放在了林三酒照亮的地方。 “咦……?”玛瑟比卢泽先一步发现了异状,“她怎么沒——” 方才几人摸黑喝完了粥,起身就走了,因此谁也沒发觉半点异样。此时定睛一看,這才发现了不对:桌上四只碗中,三只的旁边都堆着一小堆鸡骨、鸡皮,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仅有孔芸用過的那只碗旁,空空的什么也沒有。 這倒也沒什么,兴许人家就爱吃鸡骨头呢——這句话刚刚冲进卢泽的喉咙,就见林三酒神色凝重地把孔芸的碗取了過来,目光一扫,他顿时把话咽了回去。 在热得严酷的极温地狱裡,哪怕是进化后的几人,也始终处于一种轻微的脱水状态,這也是为什么三人时不时地就要适当补充些水分的原因。即使是坐拥一座超市的他们,每一滴水对他们来說都珍贵极了——刚才的粥汤自然是一点沒剩,全喝了。 可孔芸的碗裡,却剩了大半碗晶亮发白的汤水。 拿勺子搅了搅,林三酒发现粥汤裡被挑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沒剩下;放进去熬的鸡块也都吃光了。唯独在新世界裡最宝贵的水分,被孔芸一滴不少地剩了下来。 “她……她为什么不喝水?”卢泽皱起了眉毛,红红的嘴唇被他紧紧地咬出了一道痕。 林三酒脸色看着不大好。 多亏了她的【敏锐直觉】,她才能将這些看起来全无章法的碎片拼在一起;可如果她的直觉对了的话,孔芸可要比什么堕落种都来得棘手得多了。 林三酒一字一句地低低說道:“她說谎了。她肯定已经发展出了至少一项进阶能力……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也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了。” 鸡肉,大米,植物,金鱼,冰箱裡的菜…… 放下了粥碗,她的目光在卢泽和玛瑟的脸上扫了一圈,声音有点沉重。“孔芸的能力,大概是能够将所有形式的生命体,都化成她生存所需要的养分——我猜,她只要碰着了目标,很快就可以将目标完全吸收完毕,根本一点异响都不会有。咱们吃饭才花了多长時間?所有的米粒和鸡肉都消失得像沒存在過一样!” “嘶”的一声,玛瑟倒吸了一口冷气:“……所有生命体?碰着就能吸收?這、這可不止是生存用能力了,這個能力若是放在战斗上的话……” 那根本是沾上就死。 “可是那也不能解释她为什么不喝水啊?”卢泽回想起刚才几個人挨挨碰碰地在楼梯间裡一块儿下楼的情景,脸也不由白了。 “会不会是能力改造了她的身体,使她无法像咱们一样摄取水分了?对她来說,可能所有的水分和养分,都必须从别的生命体中吸收才行。”玛瑟提议道。 “咱们和她相处了也有半天了……如果她抱有敌意的话,咱们三個早活不到现在了吧?” 林三酒点点头——這是她想說的,同时也是她心裡的一丝希望。 怕就怕…… 念头刚刚浮起来,還沒有化成语句說出口,黑暗中又一次传来了孔芸的声音:“你们怎么拿個东西,也花這么长時間?” 三個人都是一僵。很长時間嗎?林三酒忍不住看了看电子表上的時間。 从上楼到现在,他们一共也才花了十分钟——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孔芸跟他们跟得這么紧? 见另外两人都呆呆地不出声,玛瑟赶忙扬声朝她的方向应了一句:“你在门口等等,我們马上就出来。” 孔芸口中“噢”了一声,脚下却好像沒听见似的,慢吞吞地拖着步子,一步步地走了进屋。 气氛一下子变的有些怪。 静了两秒,玛瑟扯出了一個笑:“哎,我們這就出去了,你根本用不着进来的……” 孔芸轻轻地說:“我一個人害怕,就愿意跟人一块儿呆着,你们不介意吧?”一边說,一边走近了三個人,冲他们露出了一個笑,伸手就要去挽玛瑟的胳膊。 林三酒的心猛地一跳,就在她要去拦的时候,只见身前的卢泽已经一個闪身,将玛瑟从孔芸旁边一把拉远了,速度快得简直成了一道黑影。 玛瑟才刚刚站稳脚,卢泽的低喝声已经出了口:“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被愤怒震得微颤,林三酒還是第一次见到這個白皙清秀的少年发火:“你其实早就已经发展出了能力了,对吧?我們都知道了!說吧,你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們?” “啊……”孔芸似乎有点呆呆地,一时沒有反应過来。過了一会儿,她才窘迫地說:“我身上的确有些地方不对……我一开始沒敢告诉你们,因为我怕你们害怕我。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玛瑟谨慎地看着她,求证似的小心翼翼地說:“你——并沒有伤害我們的意思吧?” 林三酒顿时看了她一眼。玛瑟什么都好,就是有时有些太信任人了——如果孔芸真的抱了坏心,难道還能老老实实地告诉你? “伤害你们?”孔芸愣了一下,随即說出了一句叫林三酒所料未及的话:“不不不,只要一個就够了,我不想吸收三個人,那可太残忍了。” 這句话有如一個静止键,凝固了空气。 看着几人震惊的面孔,孔芸似乎也是狠下了心似的,叹了口气說:“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吸收活人,可是我身体虚啊。家裡能吸收的东西,我都吸收完了,连楼下的保安都——可是我還是感觉虚,虚得难受……” 林三酒简直拿不准应该生气還是应该笑了—— 大概是看见了她的表情,孔芸抹了抹眼泪:“刚看见你们的时候,我一点儿都沒想到吸收這件事。只不過時間越长,我就觉得越忍受不住……你们自己拍心口說,要是杀了一個人,就能保住你的命,你会干嗎?” 她也沒真打算听三人的回答,马上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哀求似的說:“我只吸一個人就够了……真的,就一個!” “玛瑟,卢泽,你们俩不是昨天才遇上她的嗎?不過是泛泛之交……”孔芸的脸上浮起了一個近似癫狂的笑容:“沒了這個女孩,你们還是该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一点也沒损失。” “你倒是替我們安排的挺好呀。”林三酒冷冷地笑了,沒有去瞧卢泽和玛瑟的神情,只是心裡猛地窜起了一股邪火。 听见這句话,孔芸转過脸来看着她:“姑娘,我看你男朋友不在身边,大概也懂了。你们不過是玩玩而已,不会明白我和我老公之间的感情……我绝不能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了,我也不能死,我要等我老公回家……” 卢泽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骂道:“少废话了,想吃人,滚回老家吃自己去!” 林三酒心下一松,转头朝身边两個人笑了笑。 就在她即将回過头来的时候,目光在自己的卧室房门上一扫而過——那扇门在暗夜裡看起来一片纯黑,仿佛已经融为了宇宙的一部分;在那扇门后,是一张双人床。 床…… 瞬间,一個电光火石的念头突兀地充斥了脑海,在林三酒意识到之前,一個問題已经脱口而出了:“孔芸,你說昨晚上你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他的睡衣了?” “是啊,怎么……”一句话才說到了一半,孔芸瞧见了林三酒的神情,她的面色立刻变得一片死白。 林三酒报复似的笑着朝她露出了一排白牙,目光牢牢地盯在了她的脸上:“bingo,你老公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