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消失的对讲机 作者:未知 林三酒的“暂且”两字,根本不能动摇陈今风的热情——他猛地一拍巴掌,语气激昂地說:“這就对了!你们相信我,绿洲裡的每一個人,将来都会成为歷史的一部分,留下不可磨灭的美名的。” 一直在工厂门口驻足观望的几個人,此刻老远看见了,都知道他们加入了;不由得一声欢呼,冲到了林三酒几人的跟前,一個接一個地鼓起了掌。沒一個人敷衍,每個人都用足了十分力气;很快,雷动的掌声就把更多的人引了過来,更多的手掌拍响在了一起。 “欢迎新成员!” 面对這样热情高涨的人群,林三酒甚至都有点手足无措了。她转头看了看卢泽和玛瑟,发现這两個皮肤白的家伙,竟然窘迫得连耳朵根都红了——卢泽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忙不好意思地小声說:“他们真热情……我這辈子還沒被人這样欢迎過呢。” 林三酒噗嗤一声乐了,深有同感。 陈今风一连做了好几個往下压的手势,才算是止住了人群的喧闹。 “同胞们,目前对新成员来說,最重要的是熟悉环境。太阳出来了,大家先回去上床睡觉,等到了晚上,我們再为新成员洗尘!” 這话顿时又激起了一阵掌声。 “小雨,你去食堂交代一声,我們又来了三位新成员。晚上记得给他们加餐!”李姐笑容满面地吩咐了一声,立刻一個梳着矮马尾的女孩应了,跑跳着回了工厂。其余的人被陈今风劝了两句,也都纷纷朝林三酒几人点头微笑,散了开去。 看来绿洲的人也摸清楚了规律:在白天太阳底下,无论做什么都要冒着生命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睡觉。 李姐接着对几人說:“工厂宿舍楼白天太热了,所以我們把地下两层都做成了隔间,把宿舍楼的床搬了进去……你们现在跟我来,把床位分配一下吧。” “那车停在哪裡比较好?”不用问,提出這個問題的,正是早已决心得罪人也不怕的林三酒。 “开进来吧!裡面有一块空地,正好停车。”這次李姐却沒见什么不爽快,温和地笑道。 三個人应了一声,回到车上发动了车子,开进了工厂区裡,在一個边角处把车都停好了。 走在裡面,林三酒才意识到绿洲的占地面积有多大。附近相邻的四五個工厂的墙都被拆了,打通成了一個广阔的区域。绿洲裡一共有十来栋楼,每一栋地下都有两层,如今被改建成了绿洲成员的住处。每一栋楼体上覆盖着大面积的反光布,在危险的太阳下泛着一片白光——几個人在路上走了一会儿,甚至都觉得睁不开眼。 李姐也眯着眼睛,看了大家一眼,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們马上就到了——看见那栋标号为42的楼了嗎?其他的楼都住满了,就只有那儿還有空位了。” “楼裡既然不住人,那么贴反光布是为了什么?”林三酒不解地问了一句。 “白教授在做一個隔热实验,希望能把室内温度降到50°以下。等温度降下来了,咱们就都能住进楼裡了,還可以在房间裡进行无土栽培……”李姐說着說着忽然感叹了一句:“要是過去,一听见50°,還不得吓死了!多亏了白教授开发的药,才让大家都更耐热了。” “什么?”三個人听了這话,同时转過脸去,看着李姐。 药?她在說什么? 林三酒犹豫了一瞬,刚想开口问,李姐却已经把他们都领到42号楼跟前了。刚才梳着矮马尾叫小雨的女孩正站在门口,热情地朝他们招手笑道:“李姐!床位我已经安排好了,又从仓库拿了一些枕头床单换上了。李姐過来瞧瞧?” “不用,你办事我放心。”李姐应了一声,随即转头对三人笑着說:“你们接下来跟着小雨,她负责這一栋楼裡的生活事宜。你们先进去,我跟小雨說两句话。” 三個人点头笑笑,感觉像是进了一所寄宿学校——推门进了楼道。 一进入建筑物内部,立刻便感觉到温度低了不少,被高温烤得晕厥過去的皮肤毛孔也能够开始呼吸了——虽然从体感上来判断应该不止50°,但也相差不远了;与外界那种能杀人的温度相比,這位白教授的隔热试验,看来到目前为止进展已经算是相当惊人了。 林三酒是最后一個进来的,她才收回后脚,身后小雨就一把推上了门。面对她有些诧异的目光,小雨忙笑了笑,示意他们去裡面等。林三酒点了点头,转身正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了步子——她藏在身后的双手白光一现,多了一個对讲机。 這還是田鼠留下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林三酒就很想听一听,在外人不在的时候,绿洲人会私下說些什么。她趁小雨转過身去的时候,无声又迅速地把对讲机放在了门缝后,然后快步走进一楼大厅裡。大概是都去睡觉了的原因,大厅裡沒有人,只有卢泽和玛瑟将她刚才的动作全部收进了眼裡。 毕竟是一起经历過数场生死的,两人虽然有点吃惊,不過什么都沒說,迅速地将表情调整得很自然。林三酒拿過玛瑟腰间别着的对讲机,背過身子按响。 从嗞啦的电流声裡,传出了李姐的声音。 “……虽然這一次陈干部也出面了……但是,是我先发现的……還带他们参观了一圈……”毕竟对讲机不是窃听器,還隔了一道门,声音质量听起来很不好。三個人的耳朵都快贴上去了,终于来了一句清晰的——“不管怎么說,這次的三個人应该算是我的吧?” 三個人怔了怔,互相看了一眼,再次凑近了对讲机。 小雨听起来好像在打太极:“……按理来說应该算你的……不過這事儿還得陈干部……要不你去问……” “找他……堂堂一個干部……”李姐好像抱怨了一句,又有点警惕似的朝小雨笑了笑:“……对外你還是别提。你也知道我……” 小雨十分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快,收起来,”一直在看着门外放风的卢泽忽然催促道:“她们好像要說完了。” 林三酒忙一把按掉对讲机,玛瑟接過去别在了自己腰间,三個人赶快拉开了距离。正巧這时候,小雨已经跟李姐道過了别,推门进来了——林三酒心下一提,看了一眼她藏对讲机的方向——不過,再過去取却来不及了,因为小雨已经笑着招呼道:“大家跟我来,看看以后你们的宿舍,我們花了很大力气,尽量弄得很舒服呢!” 沒办法,只好再找机会来拿了。林三酒故意拖着步子走在最后,手裡再次闪過白光,一张卡片飞到了对讲机上方,化作一块黑布罩了下去。 好在对這一切小雨都沒察觉。這是一個圆脸蛋、個头儿不高的女孩,初接触时给人又热情又直爽的感觉,不過稍微聊上几句,就能在她身上体会到一种過早出社会而养成的油滑。不過這油滑藏在她的笑裡,却不叫人讨厌——小雨领着几人下到了负一层,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說:“楼下因为更凉快,所以已经住满了。你们将就一下,住负一层吧!” 說着,就推开了负一层的铁门。 地下两层楼原本的用途,已经根本看不出来了—— 占地广袤的负一层,被无数白色建材板给隔成了一個個小小的单间。每個单间前面的建材板上,开了一個长方形的豁口充当门,挂起了花花绿绿、各色各样的布帘。 挤挤挨挨的房间,将空间划分成几大块,過道被切割成了窄窄的一條。地下室裡虽然有灯,却沒有通电,狭窄挤迫的過道裡显得更加昏暗了。有的房间裡已经传出了微微的鼾声,混着人群的气味,空间裡弥漫着一种奇妙的、叫人昏昏欲睡的气氛。 “来,林小姐就住這儿吧。”进门后走了七八分钟,小雨就拉起了一個单间门口的布帘子。林三酒抬头看了看,见自己的单间上写着编号:1629。 林三酒朝裡面看了一眼。 铁架子床不大,铺了一张薄薄的垫子。枕头扁扁的,還有一张床单叠了起来,大概是充当被子用的。這個條件要是放在新世界降临以前,妥妥的一個贫民窟;但是对于在坚硬地板上睡了一個月的林三酒来說,已经很不错了。 卢泽和玛瑟的房间却被安排得很远,一個在1734,一個在1736,要走上一百多個房间才能到。小雨說是因为绿洲的人越来越多,房间紧张——“要是白教授的隔热试验早点做完,咱们就都能搬进楼裡去住了,到时我一定把你们仨放一块儿。”她這样笑着說。 “那你们先過去吧,我先安顿下来。”林三酒赶紧对小雨說——要想拿回对讲机,這可是個绝好的机会。 小雨应了,嘱咐了几句,带着卢泽和玛瑟走了。他们一行人前脚才离开,林三酒立刻掉头返回了一楼大厅。 推开门,她有点紧张地看了一圈——跟刚才一样,半個人影都沒有。 她迅速地朝大门冲去,沒想到门后面空空如也,沒有对讲机的半点踪影。 她一惊,忍不住低低“咦?”了一声,目光来回梭巡——就在這时,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搭上了她的肩膀。 “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