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個新世界 作者:未知 在林三酒的指引下,玛瑟一路将车开到了38楼公寓的楼下,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休息。 毕竟是顶级的社区,与外面相比人少得多了。即使在這個面目全非的世界裡,此时的花园裡看上去還是那么幽静别致。 犹豫了一瞬,林三酒挡上破碎的车窗,打开了冷气。如今朱美已经不在了……节省油电已经沒有了意义。凉爽的环境不但能让她快一些恢复元气,对脖子上的伤口也有好处,不至于在高温下引起发炎感染……只是虽然道理很明白,但当冷风吹起的那一刻,她依然有些黯然。 卢泽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叹了口气說:“大姐,你别太伤心了。你的朋友……总算不是死在堕落种的手上……” 一块儿经历了一场生死关头,双方的关系早不知不觉地近了许多——林三酒感受到了卢泽的善意,笑了笑,過了一会儿才說:“能不能别叫我大姐了?我真不比你大多少……对了,刚才還沒有来得及介绍我自己,我叫林三酒。嗯,刚……刚进化。” “取自万丈红尘三杯酒?”卢泽立刻扁起了嘴巴,“比名字我输了。那我叫你小酒吧……对了,你为什么在脖子上包着一條毛巾?” “噢!”一语提醒了林三酒,她忙解下了又湿又热的毛巾,露出了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卢泽一见,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玛瑟也挑高了眉毛,疑惑地看着她。林三酒打开了一瓶纯净水,一边清洗伤口,一边将任楠之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大概是這两人曾经在危急关头救過她一次的原因吧,林三酒此时很愿意信任他们。 与卢泽呆呆张着嘴的反应不同,玛瑟一直皱着眉头沉默着,忽然伸手指了指纯净水瓶子,对愣了愣的林三酒說:“让我来吧,我好歹也是读過几年医科的人。”說完,她从自己的腰包裡找出了一卷绷带和一些抗生素。 ……分化出来的人格难道也有自己完整的人生经历?林三酒不解地看了一眼卢泽,沒說什么,還是乖乖一仰头吞了两片抗生素下去。有了玛瑟的技术,沒過一会儿,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地处理好了。 听完了故事的卢泽一时還有点回不過神:“我以前也听說過這种吃人能力……只是我跟玛瑟从沒见過,一直以为是都市传說呢,想不到竟然是真的。這個任楠大概也才刚进化沒多久,才這么轻易地被你干掉了。不然假以时日,他得厉害成什么样儿啊!” “幸亏我們沒遇上過這样的人。”玛瑟静静地說。 相处了半個晚上,林三酒也看出来了大概,玛瑟虽然无法实战,可是身手敏捷,個性冷静,阅历也广(?),感觉上倒比卢泽還靠谱些。 “你们给我解释解释這個什么世界吧……到底怎么回事,有多少個世界啊?”林三酒忍不住朝玛瑟问道。 “为什么你问玛瑟不问我……”身旁响起了卢泽的抗议声。玛瑟跟沒听到似的,反问了林三酒一個問題:“你听說過平行空间理论嗎?” 林三酒“啊”了一声說:“在我們的宇宙之外,存在着无数個平行宇宙——每一次的测量行为,甚至是每一個人的選擇不同,都可能会分裂,不,创造出一個新的平行空间?” 她也是看過不少科幻小說的人,這個還是知道的。 玛瑟面色平静,点点头說:“我事先聲明,這只是一個猜测,有的进化者赞成,有的进化者不赞成——我?我是赞成的。我不知道你的世界上有多少人,我們的世界裡一共有43亿人。每一個人的一生中,所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会分裂出一個新空间。你今天早上選擇走左边的那條路,那么在另一個空间裡的你,選擇了右边的路……而新空间中的每一個人,又会继续不断地创造出新空间。這样算起来,一共有多少個’世界’,谁也不知道——這個数字,是无穷大。” “原本咱们都在自己的空间裡生活得好好的,一辈子也不会遇到另一個空间裡的人。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有的平行空间开始变异了……就像這裡一样。” 趁着玛瑟停了一下的空档,林三酒赶忙问道:“难道都像這儿一样,变成了高温环境?” 回答她的是面色难得沉重一次的卢泽:“不一定。我們的世界裡,是由于发生了一场病毒实验泄露……超過一半的人都死在了病毒造成的瘟疫裡。” 林三酒忽然想到,大概他在自己的世界裡也失去了亲人好友。 车厢裡静了几秒钟,還是玛瑟打破了沉默,继续說道:“谁也說不好到底有多少個平行空间同时变异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数字决不会小。当初我們从病毒中活了下来,也进化了,本来以为接下来只要努力生存就行了。但是——” 玛瑟停了停,好像在斟酌一個合适的說法。 “在第14個月的时候,我和卢泽已经适应了那個充满了瘟疫和堕落种的新世界了。变故出现在一個平平常常的夜晚。” “我和卢泽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個战场上了。你能想象嗎?我們才刚睁开眼,還不明白自己在哪儿呢,离我們五十米远的地方就被扔下了一颗炸弹……”玛瑟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虽然当时還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們起码很快搞清楚了一点:我們已经不在原先的世界裡了。我們四处打听,总算是得知那個世界叫做‘被血染成黑色的土地’。在那個被战争统治的世界裡,我們又辛苦地活了14個月。直到第14個月的最后一天,同样的事再次发生了……”卢泽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遥远。 在车内凉爽的空调气裡,林三酒额头上爬下了一滴汗。 她明白了。不等卢泽开口,她就轻轻地說道:“……你们来了這儿。” 卢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极温地狱。” 极温地狱! 林三酒张了张嘴,刚要說话,卢泽却好像已经猜到了她要說什么:“不仅仅只有我。两個世界裡,几乎我遇见的所有进化人类,都会在第14個月的时候被送走。而且……好像每個人、每一次去的地方也都不同。” 心脏猛地砰砰跳了几下,林三酒有些不敢置信:“這么說来,我14個月后也会……” “到另一個‘新世界’裡去。”玛瑟以肯定的语气說。“大概因为我是分化出来的人格,所以我只是跟着卢泽行动罢了——但其他的同伴,都失散了。” 一個又一個超乎想象的消息充斥了林三酒的大脑,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忽然醒悟過来:“慢着……你刚才說每個进化人类去的地方都不一样,也就是說,我們是在无穷无尽的末日世界裡,随机被扔出去——” 這就意味着一旦离开,她有可能终其一生,再也无法回到這個生养自己的地方了? 不,還不止——這也意味着,14個月一到,卢泽和玛瑟就会被送到鬼知道哪一個世界裡,有可能几人再也遇不上了。 才遇到了两個可以信任的人,却马上就被告知要分离,這种感觉真叫人有些奇怪。 汽车玻璃上早已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很显然,就在說话這么一会儿的工夫裡,外面的温度再度攀高了。林三酒将空调关小了一些,在沉默中忽然又意识到了一個可能性。“等等,在平行空间理论中,是有无数個‘我’的。那么也就是說,我有可能会在另一個世界裡遇到另一個我?” 出乎意料地,玛瑟坚定地摇了摇头。 “就像是达尔文的进化论一样,平行空间理论只是目前我們所知道的、能最好地解释這些末日世界的一种說法,并不是真理。但你刚才所說,正好是這個平行空间理论的一個缺陷;因为在另一個新世界裡,是根本沒有另一個你的。” 林三酒有些恍惚,——今晚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她不由靠在了椅背上,脑子裡尽是關於新世界的一切,一时怔怔无语。 忽然车裡响起了唰的一声轻响,她抬头一看,只见玛瑟食指上的指甲已经化作了长长的钢甲,正望着她,眼裡闪着期盼的光芒:“……现在,能让我抽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