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2 阴招特别多 作者:未知 人类的好奇心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当它事关自己生死的时候。 自打进入副本以来,众人头一次像這样老老实实地坐在船上,等着林三酒继续往下解释;菲比恩似乎還沒有从死裡逃生的情绪中缓過来,“哈、哈”的喘气声传遍了半個湖面。 “误导?啊,我明白了,”圆脸男人摇摇头,“副本确实沒有明白說過,我們不能上岸之类的话……” “我不是指這個。”林三酒打断了他。在众人远远投来的目光中,她长长呼了口气,往座位上一靠。她呛了不知多少湖水,现在浑身沉重、迫切需要休息,正好借着說话的工夫缓一缓。 “我猜人在快死的那一刻,大脑运转的方式也与往常不同了……我刚才以为自己不行了,迫切地想抓住一個什么救命稻草,就是那一刻我才突然反应過来的。”现在当她回想起那一刻,以为自己要永远留在這片尸体丛生的绿湖中时,那种情绪都会不由得让她激灵灵打個战。 “什……什么?” “你们好好回想一下,喇叭裡到底是怎么說的。它真的說過‘水位会在第三十分钟涨至一米八’嗎?” “沒有嗎?”娜塔莎狐疑地问道。 “沒有。”林三酒斩钉截铁地吐出两個字,“我现在回忆起来,发现一切都清清楚楚。你们如果沒记错,就会发现副本介绍规则时,原话分明是‘一旦开始注水,水位将呈匀速随時間上涨,三十分钟之后到达一米八。” 她把重音咬在了“之后”两個字上,话音一落,果然有人低低地抽了一口凉气。 “但……這句话,也是有可能包括‘第三十分钟’本身的吧?”圆脸男人迟疑地扬声问道。 林三酒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的手势,她太阳穴上早就被菲比恩开出個洞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救自己,暂时按下了這個念头,答道:“从严谨性上来說,不应该包括第三十分钟本身,但我不否认有人会产生這样的印象。不過要我說,副本就是在這儿误导、暗示我們的……你们有沒有想過,为什么我們会下意识地把三十分钟和一米八水位联系起来?” “你自己刚才不也說了,”娜塔莎立刻答道,“副本介绍规则时就說了三十分钟——” “不假,但那個三十分钟是指什么?” 众人似乎一愣,都沒明白她的意思。 林三酒皱起眉头,一边整理思绪一边說道:“……你们想想它介绍规则的顺序。副本一开始說湖裡的水位会涨起来,但它沒有說要花多长時間,反而转而继续介绍下一條租船规则了。是当它在介绍租船规则的时候,我們向副本提问,为什么会需要连租两次三十分钟——直到這时,副本才回答說,因为三十分钟之后,水位会涨到一米八。” 终于有人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 “所以你看,副本提到的三十分钟,其实指的只有一個——也就是租船时长。它和注水時間,实质上毫无关系。”林三酒說到這儿向早朋转過了目光,這才发现那個班长一样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退远了,与组员拉开了距离。“早朋不是說過嗎?她說副本裡出现了两個三十分钟,一個是租船的,一個是水位的,這裡可能会有陷阱……就算她并非有意,她也帮着副本加强了暗示。我們当时谁也沒有提出异议,是因为我們都顺利地接受了暗示,以为涨水也要花三十分钟。” 随着她提起了对方的名字,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早朋身上,菲比恩低低哼了一声,问道:“你去哪儿?” 早朋停下动作,抬头盯着自己的同伴们,沒有吭声。 “接下来,副本否认了這一点,說沒有陷阱,对吧?”因为要仔细回忆,林三酒說得很慢:“喇叭裡說,按照登船時間开始计时就太麻烦了,所以就以注水为准——但是,以注水为开始计算,计算的却是租船时长!我們一直以来也正是這么计算的,对不对?” “为了误导我們,暗示還不止這些呢。”她脚下不急不忙地朝另外好几艘聚在一起的脚踏船踩去,离那几個小组成员越来越远,嗓音抬得更高了:“你们应该记得副本规则中說過,要续租必须开口出声說话吧?這句话一說,你们大概都和我一样,联想到了同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在第三十分钟掉下水的人有可能会說不出话、续不了租,要被淹死了……否则为什么要提醒我們开口出声?但你能說這句是假话嗎?不能。因为我們确实要开口出声,副本才听得见,才会给我們续租。” “但……为什么要做出這样的暗示呢?” “为了让进入副本的成员利用规则自相残杀啊。”林三酒自自然然地答道,“虽然我們這一波人的物品出于特殊原因都被封住了,但你们不也想办法利用這條规则来害我們了嗎?” 這個时候,她可沒忘了要把菲比恩拉到自己這一边来:“我們能逃得生天实在是命大……从第30分钟零1秒开始,我們被淹死的可能性就从百分之0急速上涨了,每多過一秒,几率就会大幅增加。现在已经過了32分钟都多了吧?” “李易斯也是你杀的吧?”菲比恩冲那個班长一样的女人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抵押了所有特殊物品,我就拿你沒办法了嗎?” “他当然不是我杀的,而且我刚才是无心之失。”早朋的声音,让人觉得她是板着脸回答的:“出现了五六秒钟的误差……不是很正常嗎?” 不管她如何辩解,林三酒都清楚一点:现在那個小组的首要目标不是她了。 刚想到這儿,“咚”一声,她不小心靠上了另一艘脚踏船,被撞得轻轻一晃——总算是挨着其他船的边了,她暗暗松了口气。沉得快的船差不多都沒了,现在大家坐着的船,都已经维持了好一会儿;光从外表上来看,实在看不出哪艘船是坚固的。 不過如果說,在场众人中真有谁知道怎么分辨的话,那個人很可能是早朋了。 “我有一個問題想问问她,”林三酒一边扬声问道,目光一边在另一艘船裡来回转了几圈。“害我還可以理解,但为什么還要下手害自己的组员?李易斯死了,我也掉进水裡了,但你为什么還要把菲比恩和娜塔莎也一并除掉?” “我?”那個东欧女孩显然吃了一惊。 “你忘了嗎?在你的船刚沉时,是她建议你从水裡往外跳的吧?那個时候李易斯還沒有划船靠近你,其他船离你更远……” 不管早朋是不是真的存心害人,她现在也必须是了。 娜塔莎猛地拧過头,早朋反应却十分平淡。“我早就知道你以前是杂技马戏团的了,就算沒有了进化能力身手也足够好。”早朋沒有提高嗓门,林三酒只能听见一個隐约的大概:“正因为你艺高胆大,你才会敢跳船,否则我也只是白建议罢了。不過我沒想到,李易斯那個家伙還真因为你一声叫,就往前靠近了……死了也是活该。” “你承认了?”娜塔莎唰地站了起来,一连串的家乡语言飞快地滚出了嘴唇——似乎她在特别激动的时候,翻译器会跟不上她的语速。 “你们這样看着我干什么?”早朋平缓地问道,“那個女人不是问我为什么還要害死更多的同组组员嗎?我又不喜歡杀人……实话告诉你们吧,因为我已经发现了哪些船是坚固的了。” 林三酒心中一跳,伸手慢慢摸向了自己的背袋。正如她的背袋裡有自动式步枪一样,进化者的武器从不仅限于特殊物品;其他人身上想必也有武器,如果局面变成争夺战的话…… “但我仔细找了半天,或许是因为我還沒看過所有船吧,目前为止只发现了两艘完好的、不会沉的船。”早朋很清楚唯一一個阻止自己被围攻的理由是什么,“你们大可以杀了我,抢走我這艘船……不過你们得决定好了,我死了以后船归谁。因为我死了,你们就永远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分辨出好船坏船的了。” “你如果愿意告诉我答案,”在众人沉默下来时,圆脸男人几乎是立刻就开了口,“我也愿意帮助你抵挡他们的攻击。” 他是唯一一個早朋沒有试图杀死的人,也就是說,早朋其实是愿意把最后一艘船留给他的——此时他倒也很知道该怎么利用這一点。 林三酒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座位边缘,咬着牙沒說话。這個女人确实掐住了他们的命脉——在她身边,她刚刚靠上、甚至還沒来得及换過去的那艘船,已经微不可察地慢慢歪過了身子,像是喝醉了一样,一点点被吃进了水裡。不知是不是错觉,连她身下這一艘好像都开始不稳当了……她似乎又一次感觉到了从角落缝隙裡溢进来的凉意。 “别以为我在虚张声势。”早朋沉声一笑,“我现在就要回去退船了,如果你们乖乖地不动,我就会在退船前一刻把分辨好船的办法喊给你们听。不然……我們就一起死在這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