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2 what doesn’t kill you 作者:未知 林三酒现在正处于幸福的烦恼之中。 在搜索過一连十具尸体以后,她累得直喘气,蹲在尸堆之间,活像個刚从乱葬岗裡长出来的蘑菇——毕竟她眼下面临的困难,对于平常人来說实在是過于奢侈了。 ……特殊物品太多了,她拿不完啊!她就是多长两双手也不够用的,更别說還有時間限制了。 画师除了作画什么也不会,结果只能替她拎包——她找到了几個能装东西的袋子,于是命令画师展开胳膊,把袋子挂在他胳膊上,让他像個稻草人一样跟在她身后;每找到一件還沒被当成租金扣掉的特殊物品,她就顺手塞进袋子裡。 将近十几分钟的時間裡,她就塞满了两只袋子,其实已经够付租金了;但林三酒不仅需要找回自己的东西,還打算给自己增添点儿库存——好在画师身为特殊物品,好像也感觉不到累,依然尽忠职守地伸着胳膊跟在后头。 “喂,我說你也太贪了,” 重担一去,林三酒心情轻快起来,甚至還和副本聊上了天:“什么破船,你就敢收4件特殊物品做租金……你看看我找到了這么多东西,其中一多半都早就被你收走了。這個鱼呢?” 她一边說,一边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條看上去才刚死不久的新鲜河鱼,扬声问道。 “……那就是一條普通的鱼。”副本不大高兴地答道,“你不是都找够租金了嗎?還不退船?” “我不是還有時間嗎?”林三酒将死鱼扔回水裡,就像是刚才她扔掉了几十件已经变成摆设的特殊物品一样。“反正這些东西沒了主人,你操什么心。” “你不打算留下来一些,给下一波人付租金嗎?”副本好像有点儿心疼:“你不懂可持续发展嗎?” “不懂。”林三酒每搜完一具尸体,就将它也推回到水裡去;她在利益驱动下效率快极了,這么一会儿已经清空了小半條木台:“你存在多久了?有多少人意识到,可以用湖底的东西付租金?” “不少呢,”副本哼了一声,“十年间,足足有五個人意识到了。其他大部分人沒走到這一步就死了,還有很多人直接用队友付了租金,压根沒有往湖底尸体上动脑筋——噢,這個人身上的所有东西我都已经收走了。” 林三酒有点儿失望地将烛台和那具尸体一起扔回了水裡。木台上又被清空出了一块地方,她四下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忙走上前去几步,从一具尸体身下翻出了兵工厂出产的黑色袋子——她掉进水裡的武器袋子,总算是找回来了! 但是用手一掂量,她却觉得袋子好像轻了不少;现在時間宝贵,她也不能仔细检查,匆匆往画师身上一挂,继续翻找起le尸体。 “有個問題我想不明白,”她捡起一块牌子扬了扬,听见副本不甘不愿地說了“沒有”两個字以后,忍不住一笑,将它塞给了画师。“……比方說你收了某人的性命作为抵押,但如果這個人中途被别人杀死了,他身上的东西又不够付租金,那你岂不是亏了嗎?” 副本“噢”了一声:“我巴不得呢。” “你巴不得亏本?” “不,”喇叭裡慢吞吞地說,“沒了性命赔给我,就只能用尸首赔了。” “你要尸首干什么?”說着說着,林三酒又找到了她刚才扔下去的那只塑料袋——塑料袋裡只有一件物品是沒被收走的,就是那只无论何时都装得满满的咖啡杯。 “你可不知道,尸体這玩意儿,要多好用有多好用。” 林三酒顿了顿,深有同感地小声說:“……我知道。” 副本似乎被触动了心思,悠悠地說:“如果有一具刚死的新鲜尸体,我就可以使它站起来說话、行走、动作……” 不等林三酒问出“为什么”,只听喇叭裡继续說道:“我可以让它成为游湖的客人之一,和那些不知情的进化者一起夺船。你想想,那個情况岂不是有趣极了?” “只有在我记忆最开始的时候,我有幸得到了一具新鲜尸体。我用了它两次,实在太好用了!只可惜尸体是会腐败的……第三次的时候,它身上的尸斑和溃烂被其他进化者发现了,结果反而促使他们团结起来,只死了两個人就通关了。” 副本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林三酒却忍不住打了個激灵——另外两次的进化者,是因为尸体而团灭了嗎? “你一开始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想了想,她试探着问道。 “人民公园。” “苏……苏联嗎?” “我哪知道。” “但现在你已经不在人民公园裡了。” “嗯,”出乎意料地,副本竟然语气平静:“是的,我被人连根挖走了。你现在看到的湖,树林,和木台……都是从前人民公园的一部分。那個公园裡原本是湖的地方,只剩下一片荒土坑了。” 即使時間宝贵,林三酒依然抽空伸手在脸上比划了几下:“挖走你的人,是不是……” “噢,是,他长了一张长方形脸。”副本叹了口气,“被他挖走以后,我的生意就差了不少。喂,你只剩五分钟了,你還不退船嗎?” 沒有被搜索過的尸体,此时依然像小山一样堆在木台尽头。林三酒不无遗憾地扫了它们一眼,也只得匆匆应了一声好——当她好不容易才把沉船一点点从水裡拽起了一個角时,她已经累得直眼冒金星了。 “恭喜你退船成功,押金已经還给你了。”喇叭裡漫不经心地祝贺道,“希望你玩得愉快,下次再来。” 林三酒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直喘气。她一共找到了25件還能用的特殊物品,其中17件都被交了租金——随着她感觉久违的力量再次一点点注入身体,她也听见了湖水渐渐消退的声音;抬头一看,湖中绿水又一次矮了下去,恢复了最初的深度。 一旦重获了力量,她就尽可能快地把自己的物资都捡了回来,生怕动作慢一点就又要被当作租船的回头客了;在一张张卡片都被重新收进身体以后,正当她抬步要朝屋后走去时,副本却冷不丁地說话了:“你认识那個挖走我的人?” “啊,算是吧。” “你能不能让他把我放回去?作为一個副本已经够受的了,作为一個被人带着到处走的副本更加憋屈,我都好几個月沒有一個客人了。” “我說了不算,但我知道谁說了算。” “谁?” “一個……朋友。” “這样吧,”副本犹豫着說,“如果你能让那個长方形脸把我放出去,我就给你和你的朋友一人一個进化能力。” “你有进化能力?” “我收了那么多人的租金,”喇叭裡的语气忽然骄矜起来,“不论是能力、潜力值、物品還是意识力,我都应有尽有。你觉得這個能力听着怎么样,【命运转折的占卜术】……或者這個,【不作恶的搜索引擎】?” 即使是不缺能力的林三酒,闻言也不由心中发热。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用【扁平世界】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她新得到的特殊物品;做好准备后,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小屋后方。离开副本的過程和进入时一样——随着眼前白光闪過,绿树和公园就全消失不见了;再一睁眼,她依然站在越海号的长廊上,连位置都沒挪动一点儿。 走廊上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唯有远处时不时响起一阵人们匆匆跑過的脚步声。警笛声的频率降了下来,在总指挥室发出的征集调派命令下,进化者们似乎都已经各赴其职了——毕竟她已经在副本裡花了两個小时。 林三酒左右看了看,打开了【无巧不成书】,大步朝她刚才来的方向走去。可能性只有两個,一是长方形脸放出副本后就走了;二是他必须還留在附近维持副本——如果他早已经走了,那沒什么好說,但如果是第二個可能性的话…… 她一把拉开了工具间的门。 這附近能长時間藏人的地方,只有這一個。 从工具间昏暗的角落中,一個人影像是被惊动了似的在阴影中一动——一阵意识力顿时像海浪般朝前涌了過去,“咚”一声将那人影死死撞在了墙上。那人一声沒吭地挣扎了几下,然而在意识力的封锁下,他很快连四肢的主动权都失去了,仿佛一块被按在墙上的口香糖。 林三酒的眼睛适应了昏暗,逐渐看清了那张从阴影中浮现出来的长方形脸。 她沒有张口也沒有走上去——因为這個时候,“纯触”忽然像手指一样轻轻戳了一下她的意识。 林三酒猛一矮身,她后脑勺上空悬浮着的、一個由黑点组成的三角形顿时扑了個空。在那一瞬间,她的身体灵活得像一條蛇;在如此狭小的门洞裡,她轻轻一扭腰,头也不回地朝后方走廊裡甩出了一個什么小东西—— 紧随着“噗嗤”一下轻微的破开皮肉之声,一道深深的抽气声就像是从裂开了的胸腔中挤了出来一样,尖锐地颤抖着,眼看着好像即将变成痛苦的嘶鸣了;林三酒一步迈进了工具间裡,回头朝走廊裡一瞥,随即沒什么兴趣似的收回了目光。 “……我从水下找到了娜塔莎的十字星,”她走向长方形脸时,声音冷静地說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的能力和物品都被收走了?你在拐角处埋伏了這么长時間,真是辛苦了。不過你看,你错的也不算离谱,我用来解决你的东西毕竟不是特殊物品。” 门外走廊上的喘息声加快了频率,带着血液咕嘟响声的喉音一阵响過一阵;林三酒充耳不闻地在目标面前站住了脚,目光在那张毫无神色波动的长方形脸上扫了一圈。 “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她轻声說,“或者是你的父亲大人?我也不知道那個变|态到底让你们叫他什么……带我過去,我想他正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