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精神分裂
神仙？妖怪？
瑞恩根本来不及想。
彻骨的寒意从脚后跟一路上行，惊起了无数根汗毛，封闭了无数毛孔，刺激了无数神经。
在不到零点五秒的時間内，瑞恩的脑海裡最少闪過二十個以上的念头……
被gan尸扑上来咬死、被gan尸伸手掐死、被gan尸活活吓死、被gan尸携带的病毒杀死、被gan尸……
咦？
在瑞恩的额头刚冒出一层冷汗的时候，美丽的女孩蒂卡用一种英雄的大无畏精神，抡圆了自己肩上的简易背包，融合完美的弧度和充足的力量，击出了一记“全垒打”！
干尸浑身上下，皮包骨头，头发稀疏且长，绿色的眼珠仿佛属于密林中择人而噬的野兽。
当背包和他的头颅做了亲密接触之后，干尸飞了出去，远远落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在一番折腾之后，几乎无法蔽体。
蒂卡的勇气瞬间消退，她似乎是无法忍受背包上沾染的干尸气味，不管不顾得将背包再次甩出去，只不過，這次她的手放开。
背包远远飞起，落下的时候恰好砸到晃晃悠悠再度站起的干尸头上。
于是，干尸再次倒地。
而這具干尸似乎有种蒸不烂锤不扁打不碎的铿锵精神，三度站起，却离得极远。
他颤巍巍伸出了似乎下一刻就会风化成碎末的手臂，指了指约柜，由于肌肉干瘪萎缩而暴露在外的上下两排牙齿相互磕碰了几下，似乎要說话，只不過磕碰的力度稍大，一颗门牙终于寿终正寝，从口中脱落下来，整個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我……来……帮你，带……我……走！”干尸从喉咙裡艰难得挤出一句话，似乎已经不习惯用声带来发出声音。
而瑞恩再度惊呆：“希伯来语？”
与约西亚教授交流的日子很久，瑞恩跟随老教授对希伯来语进行過入门学习，虽然不够深入，但是干尸的话语還能依稀分辨，只不過有几個发音很是古怪，似乎从来沒有听教授谈過。
“古希伯来语！”蒂卡和琳达几乎同时惊叫道。
這两声混合着恐惧、激动、惊奇等复杂情绪的高亢叫喊恰到好处得解开了瑞恩的迷惑。
干尸在远处挥舞着如同柴棒一样的手臂，并沒有前进一步，只是指着约柜比划着，似乎有话要說。
最初的惊恐逐渐消退，瑞恩等三人心中升起了怪异的感觉。
一座神奇的神庙，一地干瘪的尸体，還有一個看上去度過了千年的活死人，他们似乎要解开困扰很多歷史学家的难题了。
瑞恩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希伯来语，喝问道：“你……是……谁？”为了让对方听清楚，瑞恩特地放慢了语速。
但是，很遗憾，干尸显然沒有听懂瑞恩所說，两只绿色的眼睛裡泛着迷惑。
蒂卡忽然也大喊了一声，內容和瑞恩的话语有些类似，却又有明显不同。
干尸干瘪脱水的面孔上显现出了一個极为明显的表情，是激动。
干尸张着嘴，含糊不清的回答了一句，蒂卡的脸色也变了，继续用让瑞恩头疼的发音和干尸做着交流。
语速开始很慢，随着两個人交流次数的增加，干尸似乎找回了說话的感觉，发音逐渐变得流利清晰。
伴随一人一干尸交谈的深入，琳达的脸色渐渐变了，连瑞恩這個对古希伯来文一窍不通的家伙都能大概体会到干尸话语的主要含义。
這具侃侃而谈的干尸，竟然真的来自于千年以前！
蒂卡忽然解开作战服上衣的纽扣，露出自己白皙的香肩，指着一块明显的刺青图案，大声向干尸說了一句话。
瑞恩看到干尸愣住了，脸上浮起意味难明的表情，他伸出自己利爪一般的手，在自己肩头的破烂衣物上抓了一把。
衣物如同薄纸，被轻易得撕开一個大口子，经過了若干年的风化，衣物還能保持一個外观已经殊为不易。
干尸暗色的肩头也有一块不甚清晰的刺青图案，而瑞恩凭借自己超人的眼力，几乎在第一時間就确定，那块图案与蒂卡肩头的图案完全一样。
干尸挪动着自己的两條腿骨一步步向前，朝着蒂卡走去，嘴裡不断嘟囔着什么，显得极为激动。
蒂卡站在原地不动，仿佛雕塑。
瑞恩绕到蒂卡身前，做出了一個防御姿势，挡住了干尸继续前行的路线。
干尸停住脚步，用一双绿色的眼珠将自己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对于正常人拥有极大杀伤力，极为沮丧，一屁股坐在神庙的地面。
蒂卡深吸了一口气，从瑞恩的身后走出，来到干尸身边，单膝跪倒，又一次重复了前不久跪拜的姿势。接着，蒂卡伸出手，轻轻托着干尸的一條手臂，将他从地面上扶起。
一股奇异的味道从干尸的身上钻入蒂卡的鼻孔，不是腐烂的味道，也不是衰弱的味道。
相反，這股味道让蒂卡精神一振，整個人似乎在瞬间轻灵剔透，有种脱离尘世的感觉。
瑞恩看着蒂卡，沒有动。女孩对自己家族不知多少代的先祖表示敬意，他沒有权力阻止。
干尸似乎很享受蒂卡的尊敬，两排黑黄的牙齿咧开一條缝，表示自己在笑。
他走到约柜旁边，轻轻挣开蒂卡搀扶他的手，半蹲下身体，抚摸着穿過约柜两侧圆环的长杆。
转過头，看着瑞恩等人期盼的眼神，干尸开始說话，语速极为缓慢。
“你们，還是找到了。”
“是不是遇到了大麻烦？”
两句過后，還未等瑞恩和蒂卡回答，干尸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尖利高亢。而接下来的话语速度竟然极快，语气中包含着活泼跳脱和诡异。
“我来說，我来說！”干尸似乎变成了一個多嘴的小姑娘。
“這個柜子你们不知道怎么用，但是我知道，所以你们要求我！”
“這個柜子你们不知道怎么移动，但是我知道，所以你们還要求我！”
忽然，干尸声音再变，恢复了低沉的嗓音和缓慢的语速。
“需要四個人一起接触，它才能被抬起。”
“抬起它，你们就知道，它其实很轻……”
……
瑞恩、蒂卡、琳达，面面相觑。
一個让很多家人、医生头疼的词，从心底冒了出来，跳到他们眼前，不停得蹦啊蹦。
“精神分裂？”瑞恩脸部有点扭曲，他看着蒂卡，觉得自己问出了一個极傻的問題。
“精神分裂！”琳达的嘴微微张开，眼中呆滞，语气却极为肯定。
“精神分裂……”蒂卡眼中的喜悦变为惘然，精神分裂病人說的话可以相信？
“别担心，其实我很清醒！”干尸的两排牙齿磕磕碰碰，漏风得厉害。
“我自己练习密传出了問題，就成了這個样子！”
“沒错，他說的都是真的。我可以作证！”干尸再度突变为小女孩声线，“我們一起抬起它，你们就知道，它根本沒有重量。”
“瑞恩，我們可以先试试么？”蒂卡轻声问道。
瑞恩在年轻女孩的心目中，已经快成为无所不能的存在了。
瑞恩甩甩头，将干尸精神分裂带来的违和感抛在脑后，沉下心认真考虑蒂卡的建议。
“经书上說，這個东西会让人触之即死，要慎重！”琳达插了一句话，如同一块巨石，压在瑞恩身上。
“至少，长杆是安全的！”瑞恩回想起干尸抚摸长杆的样子，“我們一起来！”
……
在四人同时接触长杆的一刹那，一种奇异的感觉闪电般流過瑞恩、蒂卡和琳达的身体。
他们似乎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
三個人加上一具干尸，這個奇异的组合同时感觉到自我和约柜连成一体。
看上去无法承担的重量此时消失无踪。
四人的精神通過约柜成为一個整体，他们的脚步出奇的一致，甚至呼吸也开始同步。
“我在這裡有多少年了？”干尸开口问道，声音低沉。
“保守估计，一千三百多年！”蒂卡沉吟片刻之后回答道。
干尸沒有接话，似乎在思考人生。
“您是怎么活下来的？”蒂卡问出了在场每一個人都想问的問題。
四人的脚步并不快，步伐却整齐一致，在干尸的引导下，逐渐向神庙的大门走去。
“我們抬着约柜走进這座神庙之后，突然天崩地裂，神庙开始在下沉，四周的土和石头像是活過来一样，把這座庙整個压在下面。”干尸约西亚似乎陷入了回忆，“神庙裡很亮，大家开始很害怕，然后有人摸着约柜开始祈祷。”
“后来，我們发现，靠近约柜，开始冥想，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约西亚一直守护着密传，而精神的锻炼无比重要。当时有那么好的机会，什么都忘了。”
瑞恩的脑海裡自动浮现着一群人被困在地下宫殿裡，水粮断绝，却安之若素，心无旁骛，追求自我实现的画面，脸上不由浮起一丝古怪。
“年轻人，我們沒有做出你想象中的那些事！”约西亚的绿色眼珠望向前方，却仿佛知道瑞恩所思所想。
约西亚沉默了两秒，接着說道：“人肉，并不好吃！更何况，大家都认为，我們正在靠近神，如何会生出那种邪恶念头！”
“当然，一直不停的冥想也不可能，所以，我就和自己聊天，時間长了，‘她’就出现了。”
瑞恩等人至此才明白，约西亚精神分裂的原因，
“全知琳达”在约西亚的正后方，听着几人的谈话，一個問題一直困扰着她：“那，为什么只有您活下来？您的族人呢？”
“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回归了真神的怀抱。”约西亚语气沒有丝毫波动，“所以我才只能和自己說话。”
“死了么？”瑞恩追问。
“他们沒有死，只是回归了真神的怀抱！”约西亚强调了一句。
从知识层次来說，瑞恩显然难以理解一個人又死又沒死是一個什么状态。
“好吧，那這個柜子，我是說，怎么用？裡面到底有沒有石板？”
“沒有！”约西亚的回答石破天惊。
“這根本就是一件武器！很厉害的武器！”约西亚风轻云淡得补充道，“這是神赐予我們的护身符！”
內容复杂的谈话在四人一致的步伐中继续进行着，不知不觉间，四人已经走到神庙之外。
蒂卡抬头招呼了两声，阿伦探出头来。
当阿伦的眼神扫過约西亚的时候，瑞恩能明显的看到他眼裡的震惊和思索。
一股不安的感觉再次袭来，让瑞恩心裡极不痛快。
降速绳从上方甩下，约西亚学着瑞恩等人的样子，将降速绳绑缚在自己的腰间，四人继续保持同时接触约柜的姿势。
上方士兵借助刚刚完成的简单滑轮系统，将降速绳不断收拢。
瑞恩等四人仿佛坐在一個大型吊篮中，匀速上升。
几名作战部士兵七手八脚得将四個人从降速绳上摘下，自始至终，四人的手都沒有离开约柜的长杆。
阿伦和士兵们眼神怪异得打量着约西亚，约西亚则泰然处之。
在相对平坦的神庙顶端，阿伦对瑞恩說：“剩下的交给我們吧！”說完，四名士兵走過来就要接替瑞恩等人。
“等等！”瑞恩忽然說道，“我先和马尔斯先生通话！”說着，瑞恩摸出了挂在腰间的微型通话器。
阿伦脸色微变，眼睛扫過十多米高的大裂缝两侧，不知在想些什么。
通话過程简短至极，在得知约柜到手之后，马尔斯在三分钟之后，出现在裂缝的上方。
由于事先交代了约西亚的存在，所以，当马尔斯等人将瑞恩等人连同约柜从神庙之顶挪到地面的时候，并沒有特别的震惊，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尊重。
活的久，总是会有好处的。
马尔斯立刻联系墨西哥军方，請求对方派遣直升机运送他们到最近的机场，“光明之末”的C19中型运输机在机场等候多时。
一分钟后，空气中传来熟悉的旋翼声响。
众人心情极为愉快，找到约柜，顺利完成任务，马上就可以踏上返程了。
瑞恩仰望着天空，在他远超常人的视野中，直升机的轮廓迅速清晰起来。
“阿瑞斯！”瑞恩突然叫了出来，他清楚的看到机身上喷吐的图案。
同一時間，跟在众人后方，却与大部队若即若离的阿伦面目狰狞，大喝一声：“动手！”
【作者题外话】：昨天的那章，把哥伦布误写为达伽马，在此致歉。
這章同样四千字，明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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