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鼠辈 第1节 作者:未知 末世鼠辈 作者:第十個名字 內容简介: 末日、丧尸、個人、群体…… 我也看過一些末日题材的小說,咋說呢,总是觉得不太合情理,不太合乎逻辑。 有人說科幻就别要逻辑了,太较真就不好看了。确实,包括很多好莱坞大片不是一样沒啥逻辑嘛。 但我就是看不惯啊,总觉得在合乎常识、贴近逻辑的前提下,应该也能构建出精彩的情节。 到底能不能呢?這本书就是答案,拭目以待。 第一卷 寒冬降临 楔子 置酒高堂,悲歌临觞。 人寿几何,逝如朝霜。 时无重至,华不再阳。 苹以春晖,兰以秋芳。 来日苦短,去日苦长。 今我不乐,蟋蟀在房。 乐以会兴,悲以别章。 岂曰无感,忧为子忘。 我酒既旨,我肴既臧。 短歌可咏,长夜无荒。 還是這座小院,還是這個房主,可时光如飞梭,转眼间又是十年過去了。洪涛已知天命,模样依旧,几乎和十年前沒什么变化,要不是头发上早早出现了一些白丝,看着也就三十多岁。 物是人非這句话到了他這儿又得改改,应该說人是物非。人還是那個人,但小院明显老了。墙壁外层的仿古贴砖掉落了几处,露出裡面的钢筋水泥。院门上黑漆有裂有鼓,略显斑驳。 两座持械守门的老鼠雕像也被岁月磨砺成了残废,左边的前两年让個手潮司机倒车给碰掉了武器连同半條胳膊,成了赤手空拳。右边的倒是全须全尾,只是头顶经常被人摸,颜色发深,仿佛戴了顶瓜皮帽,怎么看怎么沒了威武,倒像個师爷。 走进院子,物是人非這句话又得恢复原样了。房子還是那些房子,就连垂花门两侧卫生间和厨房门口挂的小木排依旧是洪涛手写真迹。要說能把字体保持的這么稳定,几十年、几辈子都不带长进的,他這份功力应该也算顶呱呱了吧。 但院子裡的人基本都变了,十年前,王雅静、周必成、吴友良、柏云搬走了,两年后戴夫和谢尔曼结束了中国红酒生意,带着满满的收获也回国了。 纠妈妈听了洪涛的建议,趁着限购還沒完全铺开就在东四环内买了套楼房,等儿子小学毕业,母子俩乔迁新居。小米粒进了一所私立中学,据說那裡是双语教学,上完初中直接送到国外,高中大学一條龙。 倒是钱德利最坚挺,他和小舅舅弄的餐厅生意還不错,又去望京那边弄了家分店。但他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意思,头些年打拼的时候能省就省能偷就偷,纳税记录不完整,不够申請居住证的條件。 等這個玩意和购房、买车、保险等等一堆东西的联系越来越紧之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扛到前年不得不结束了這边的餐厅生意,带着這些年的细软和餐厅女领班回老家完婚。 院子裡的房倒是也沒空着,但新来的租户谁也沒能住满三年,基本都是一年半年的进进出出,更换的很频繁。到昨天为止,小院裡的租客只剩下两家了。 今天一早,刘婶和老高也被洪涛送到西客站回老家去了。老高的年岁越来越大,干不动清洁工作了,去年就辞了职。 按說有個小卖部撑着也足够他们俩口子嚼裹的,洪涛也准备让他们在這裡住下去,不能說养老送终吧,但家裡有知根知底的人,总归是個好事儿。 可惜老天爷不给脸,小卖部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次。老两口不想全靠洪涛养活,家裡有儿有女的說出去也不像话,干脆一狠心回去吧。操劳了一辈子,不能老了老了让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洪涛送站回来,心情很不好,站在院子裡想仰天长叹一下,结果老天爷也不给脸,来了個阴霾无比,大中午的半点阳光都看不见。睹物生情,张嘴就来了段陆机的短歌行。 這些年洪涛可算向着文化人无限靠近了,沒事儿就捧着本古书瞎看,喝多了或者高兴急了還吟上两首。 按照他自己的估算,再這么学個十年八年的,差不多就能自己作诗了。就是字還不太成,毛笔拿在手裡看着挺顺眼,可是写出来的字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過他自己倒不着急,短歌行裡說人生苦短,时光一去无法重来。但他又是反的,人生苦长啊,时光過去一遍又是一遍,老是沒個头,好像也挺愁人的。 读了這么多诗词歌赋,還想苦练毛笔字,不是要附庸风雅,而是在替下一次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穿越重生做准备。 以前到了古代,他是吃透了沒文化的苦,只能做买卖玩武力,一点风流倜傥的边都沾不上。這次必须弥补,万一再被扔到古代,只要别太久远,靠肚子裡這些诗词歌赋、锦绣文章,好歹也得弄個诗仙诗圣啥的当当。别老去行军打仗造反了,那玩意玩一两次是個乐儿,总是变着花样玩就成工作了。 “洪哥好兴致啊!呦……《陆机集校笺》……上次您說的不是陆游嗎,這是他儿子写的!”情怀還沒抒发完呢,就被一声清脆的嗓门给打断了。 二道门外走进来两個年轻女子,打头的瓜子脸上戴着架又大又方的墨镜,比略施粉黛要重,又达不到修饰太多的程度。 她穿了件黑色吊带连衣裙,一头长发盘在头顶,把本来就不矮的身材衬托的更高了。只是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說话嘎巴脆,否则就能称上古典美了。 “呦,花卉来啦……要不是看到你我都忘了今天是周末。有口福了啊,待会儿让你姐打电话叫一大份羊蝎子,就是上次那個店,我請客!”洪涛沒搭理黑裙子,顺手把书拍在她手裡,然后一脸笑容的迎向了后面的女人。 這位個头比黑裙子還猛,即便穿着运动鞋也得有一米七五了。普普通通的短袖体恤和牛仔七分裤,掩盖不住苗條的身材,再配上瓜子脸、大大的杏眼、小巧的鼻子,說不上国色天香吧,也得算秀色可餐。 最主要的是她沒化妆,好像连口红都沒抹。這年头纯天然的能长成這样,要是再找专业人士描描画画,放到屏幕上去必须還得再加十分! “洪哥好……”但是和黑裙子比起来,白体恤姑娘显得過于腼腆,话還沒出口呢脸先红了,手攥着双肩背的带子使劲儿捏。 這两位就是洪涛仅剩的一户租客,亲姐妹,大连人。黑裙子是姐姐初秋,三十出头,曾经是护士。大概七八年前老父亲得癌症撒手人寰,就剩下她们姐妹俩相依为命。 当时妹妹還在上中学,初夏不光长得好看,身材给力,学习還好,很有考上重点大学的希望。可是上大学得花钱,還不少花呢,生活的重担全压在姐姐肩上了。 老父亲患病好几年,早就把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底给掏空了,還拉了一屁股饥荒。如果再加上妹妹上大学,光靠她当护士的那点工资肯定沒戏。 初秋虽然沒有初夏那么惊艳,但长得也不错,尤其是性格好,活波外向能說会道,见人不怵,很适合做销售工作。干脆一咬牙辞了职,跟着老乡跑到京城一家房地产公司干起了售楼工作。 刚开始几年也确实干的不错,收入挺高,前年底经過熟人介绍才租了洪涛的這套房子。但好景不长,眼看妹妹又要考研究生了,姐姐這边却拉了胯。 房地产行业越来越不景气,她供职的公司也不能幸免,扛了两年,一看不灵干脆撤了。初秋一下就沒了收入,看情况短時間内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了,文凭低啊。 “卉卉,你先去洗澡,這鬼天气真是热死人!”初秋根本沒给洪涛靠近初夏嘘寒问暖的机会,抢先一步把妹妹推向了西屋,身体正好挡在中间,很有点你先撤我掩护的架势。 “初秋啊,不至于吧,我又不是饿狼,干嘛每次初夏来,你都和防贼一样防着我!”如果這么明显的动作洪涛還看不出来,那就白活了。 看出来了能假装沒看见嗎?以前成,這次不成。姐妹俩已经逾期一個月沒交房租了!哦,你欠房钱我沒马上赶人,结果還把我当贼防着,我還不能有所表示,沒這個道理嘛! “哪儿有啦……对了,洪哥,我早上在对面吃饭,听到两個人說起您有五十多岁了,不会是真的吧?” 可惜此种程度的反击对于初秋這個成天在外面接触各类人的推销员毫无作用,她要是连這些话都扛不住,早就饿死了。 “你不会是对我有啥想法了吧?少扯這些沒用的,上周你說想办法,這都一周過去了,办法想到了嗎?”别看初秋好像是随口一提,可听在洪涛耳朵裡却很难淡定。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容貌、身体不跟着一起衰老,完全异于常人的精神负担也越来越重了。为什么会這样洪涛心裡很清楚,他在某辈子裡曾经活到過二百多岁,這幅躯体可能在时光裡穿梭的次数太多,有了某种变化。 前几辈子的时候還会偶尔得個小病,后来干脆连感冒都沒有了。最可怕的是蚊子叮上都不带起包的,皮肤毫无变化,也一点不痒痒。 原本這些细微的变化也沒啥大碍,古代沒户口,想弄清楚一個人到底多少岁不是很准确,還能靠编瞎话忽悠過去。就算活的久一些,也只有好处沒坏处,古代人对特别长寿的人很敬畏。 但是到了现代社会裡,如果自己還是几十年容貌始终如一,就有点可怕了。活個一百岁出头沒啥,世界上也不是沒有先例,可是谁见過一百多岁的人,還和四五十岁的容貌一個样子! 這玩意躲都沒地方躲,到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身份证和护照也沒法大改,還全都联網,能把一個人从出生到死亡全查個底儿掉! “……要不……洪哥,您就当我有啥想法了吧……再宽容几個月成不成……” 初秋捅到了洪涛肺管子,结果自己也沒落好,反過来被将了一军。相比起来她更难受,买东西给钱、住房子掏租金,天经地义。 這位房东虽然长得不太像好人,還是個老光棍,看到有点姿色的女孩小眼睛蹭蹭放光。可人家确实挺仁义,沒因为拖欠房租說出太過分的话,也不是见到人就催,甚至都沒让妹妹知道這件事。 但毕竟是无亲无故的房客和房东关系,初秋真的沒法再拖下去了。可是工作還沒着落,卡上那点钱除了给妹妹准备的学习费用,要是再交上一年房租也就剩不下啥了。就算马上去工地搬砖,也得下個月才能拿到工钱,远水解不了近渴。 也不是沒想過退了這裡的房子去找個更便宜的地方住,随着大批北漂的离开,京城的房源很充足。可是這裡還有三個月的押金呢,那可是二万多块啊。 按照合同约定,如果是自己违约,押金肯定是不会退的。白白损失這么多钱,又在自己最缺钱的当口上,真舍不得。 要不說人的脸皮厚度都是被逼出来的呢,眼看躲不過去了,初秋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准备兵行险着了。用身体给自己和妹妹换個比较稳定的缓冲期,总要把這段最艰苦的日子扛過去,然后再說其它的。 实际上她這么說還有另一個意图,如果房东不像表面上显得那么色眯眯,說不定一烦就会把自己赶走。按照合同约定,如果是房东主动赶人,那押金就必须退還。就算不能退還全部,好好商量商量,多退点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你不后悔?”洪涛本来已经把书拿回来准备进屋了,听了這话立马又停住了脚步。這姐妹俩的窘境他心裡清楚,要不是初秋嘴太厉害,自己也不会拿房租压她。沒想到這一压居然压出了干货! 眯起眼睛先向西屋看了看,沒发现初夏的影子,马上就咧开嘴角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還把脸向前凑了凑,和初秋来了個說近不太近、說远也不远的互相凝视。 “后悔又能怎么办呢……我也不瞒您了,情况都是明摆着的。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连自己都沒把握,就算明天上班,拿到工资也是一個月之后了。要不……您把押金退了,让小夏過完這個周末,我周一就找房搬家。能不能别和初夏說,她脸皮薄,如果知道我失业了,肯定不会继续安心考研。我当年就是因为家裡不太富裕才選擇了护校沒有考大学,不想再把她的一辈子也耽误了……您行行好吧……” 别看初秋這些年见识過各色各样的人,再难缠的客户也都应付過来了,但碰上房东這副小眼睛愣是沒坚持住五秒钟就赶紧闪开了。 那根本不是眼睛,而是一双手,光靠看就能扒掉自己所有衣服,甚至皮肤、肌肉,直勾勾的刺进内心,逼着你不得不說实话。 “押金一分钱也别想!你去周围打听打听,钱进了我洪扒皮的兜,不掉块肉谁能掏出来!不過你在饭馆裡听到的是真话,六月份我刚過了五十岁生日,那天特意做了個大蛋糕。你们姐俩說好的中午一起吃饭,结果跑了,对吧?那可是我的生日蛋糕,全世界99.99999%的人都沒机会享用,结果你们還不珍惜!” 不管初秋說的多可怜、多情真意切,洪涛心裡都沒啥波动。她们可怜不?确实值得同情。但世上比她们還可怜、還应该伸出援手拉一把的人数不胜数,活的越久看到的就越多。什么东西看多了、经历多了都会疲沓,或者叫麻木不仁。 “……”初秋眼中本来就不多的希望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不用刻意打听了,搬過来之后,邻居们有意无意和自己說過很多關於房东的事情。好坏都有,但绝大多数都是坏的。 按照他们的形容,這位房东已经快跳出人的范畴了,要多缺德有多缺德,要多狠毒有多狠毒,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出来。 当然了,自己肯定知道這类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一点都不信。可就算乘以十倍,房东的人品好像也高不到哪儿去,不說是人渣吧,给個流氓的头衔必须特别合适,還是個坐地炮兼老流氓! 和這种人讲道理确实沒啥用,再說了,道理本身就不在自己這边,只要房东不乐意,真是一分钱都拿不回来,他能不追着再讹点利息就阿弥陀佛了。 “不過我对你提出的建议還是挺有兴趣的,可近来医生說我的肾不太好,不宜行阴阳交合之事。這笔账先挂上,等我弄点补药保养保养,啥时候肾好了啥时候兑现!房子你先住着,每個月加五百块利息,沒意见吧?” 看到初秋眼睛裡的神采沒了,洪涛也心满意足了。他是馋人家的身子,连姐姐带妹妹都馋。但时過境迁,五十岁的心境和三十岁肯定不一样,包括女人。 刚刚這些话只能算是折磨人玩的恶趣,愿意和自己抬杠斗嘴的人越来越少,再不创造机会找人多說几句话,嘴皮子怕是会退化的,搞不好再弄個老年痴呆就麻烦了。 “啊……哦……沒、沒、沒意见……”初秋愣了好几秒钟才回過味儿来,這哪儿是老流氓啊,简直就是活菩萨,居然把房租无限期拖下去了。 啥老中医、肾不好,都是屁话。前两天晚上房东還带了個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回来,在屋裡折腾了半宿,第二天快到中午才走。看模样像個白领,收入应该不错,裙子、高跟鞋、包包都是一线大牌。 這位房东也不知道是干啥的,时不常就会带回来一個类似装扮的年轻姑娘,但很少连续带一個人,总是换来换去,有时候還会开着豪车回来,真是摸不透。 至于說每個月涨五百块房租,那也是应该的。非亲非故和谁借钱不得给利息啊,在這個社会裡肯借给你钱就是极大的情份,不能要求更多。 “哦对,還有啊,你反正也不用上班了,闲着也是闲着,每天早中晚三顿饭不是問題吧?菜钱我出,咱俩一起吃……這么大院子,吃饭就一個人太冷清!成啦,别跟我装可怜,留着力气去和你的宝贝妹妹嘘寒问暖吧。她以后要是混出息了,不把你当亲妈供养就是個白眼狼!” 不等初秋答应洪涛先转身走了,可是走出沒两步又停了下来。這姐妹俩既然连房钱都拿不出来,那生活费估计也够紧的,当姐姐的還不愿意让妹妹知道,用心良苦啊。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干脆连饭钱也出了吧。反正自己一個人也得吃饭,两個人的菜钱和一個人沒啥区别,還能省了三顿饭的操劳,就当是請了個保姆。這年头想找個年轻漂亮的保姆,每個月不掏两万也沒戏,算起来真不亏! “這家伙不会真看上我了吧……可他都五十岁了……呸,五十岁长這样,我咋就那么不信呢!”洪涛进屋了,初秋傻眼了。這個变化有点突然,脑子裡乱极了。 眼看自己都三十出头了依旧孑然一身,另一半遥遥无期,這么下去等妹妹研究生毕业自己恐怕就真成沒人要的黄脸婆了。 如果這么想的话,房东应该也是個不错的選擇,将来妹妹毕业之后很大可能也是要留在京城工作的,毕竟這裡的机会多。有了這座院子,连妹妹的落脚地也有了,一举两得啊。 可問題来了,自己虽然不是大姑娘,却也是头婚,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找個老头子凑合。万一這家伙真是五十岁,肾真的不好呢?那自己這后半辈子岂不是又要当护士了,還是义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