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化解 作者:茗沫沫 325第325章化解小說旗 第325章化解 去扬州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架着一块青灰方形石碑,碑身被青苔水藻的绿色沁入石表面遍布,可见年月久远。 這一去两個时辰,已经算是极快,但是殿中的大臣都要等疯了。 跪在地上,原本是因为害怕而颤抖,此时是全身靠意志在坚持,才沒有趴在地上,一個個身体直打晃。 殿中虽沒有之前的那种压的人喘不過气的恐怖氛围,但是两個时辰裡,落针可闻的寂静也让他们处在心理崩塌的边缘。 此时听到殿中禁卫军的动静,一個個真的在心裡感觉像劫后余生。 趁着這搬动石块的动静,都纷纷的偷偷擦汗,大口的喘气,平息下紧绷的神经。 孟言茉也被晾在這裡两個时辰,看着座上的男人,眼睛都要瞪脱眶了。 可那男人明显是借此故意让她一直在這站着的。 她知道,他在气她自作主张,又气她在朝中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是,那也不是她想的...... 孟言茉现在最想的就是可以揉一揉脚,她从来沒有站過這么长時間。 除了前世。 许是上辈子受到的苦累太多了,她自从重生后,只要是闲时,不练字或者不养花的时候,基本都是窝在软枕裡,抱着书看。 面前再放上精致点心一二,及一杯蜜茶。 所以,当初她为這個男人绣帕子,编玉佩络子,還在庄子裡为他做了袍服,這样的劳动, 那真的是因为喜歡到心底的原因。 此时。他却让自己罚站。 哼,她也生气了。 “胡爱卿,你来念念石碑上的文字”。 明耀声音淡淡的,可是殿中的大臣此时却是全放下了紧提着的心,感觉空气裡沉抑抑的感觉忽然间就消失了。 “是,臣遵旨”。 胡元苏站起身来,走到那块石碑前。低着眼看了看。站在前面的那個女子身影。 心裡对皇上很是有些怨气。 皇上宠着這個女子也就罢了,還由得她上得這朝堂上来,简直是...... 简直是有违圣训。有悖朝廷法纪。 但是真让他找具体是哪一條,胡元苏又說不上来, 总之,圣人都說了。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還是先帝了解新皇。早早的就把這個女子,封为了侍书女史,绝了新皇把孟氏纳入后宫,独宠的念头。 不然還真有可能应对史上那些后宫“女祸”俾预政事之现。 如今封为了公主,早早的嫁出去最好。 看来他得拟個折子上了,把這封为福臻公主的孟氏。早早的下嫁或者远嫁。 胡元苏往石碑上看去,见是用古篆篆刻。有股子神秘悠远的气息。 他对古篆文亦是有研究,碑文還是难不倒他的。 “甲戌年九月丁丑,九原三户之地,蝗灾瘟疫起,祸万人数城,立警碑,待圣主。 以解救黎民。有德有行之君主视之。 吾,施兵阵助齐朝开国,逆天倒行助纣虐罪人,天果循环,得祸事避居, 无以赎罪,只奉上家资,以求吾后世孟族人在圣主前尽忠报民也。” 九原三户为古地名,正是如今的黄河以南,洛水流域,陕宁一带。 甲戌年正是今日刚作的年号,天弘元年。 這石碑准确的把時間地点灾祸之名,都准确的說了出来。 最要紧的是,裡面有圣君德主方能视尔得之。 微玄微妙。 在场的朝臣都在心裡品砸着味儿。 从這碑中文就可知留下這碑文的是孟氏祖宗,原大齐开国公孟荫磐。 自然這朝中人多数是不知道孟家和那大齐前余孽的牵扯。 今日孟言茉把孟家這层关系暴露在世人面前,是为了让孟公茂的名声不再清正。 因为他這一撞,不管指责的是真是假,在本朝文人中都能落下個“文臣以死谏言”,醒骂君王的耿忠之名。 可是孟公茂或者是整個孟家和前朝牵扯上了关系, 那么孟家在整個大明都沒有了立足之地。 大明创世已经五百年, 五百年的洗礼,足以改变這個世间所有人的观念, 只有明氏才是皇族的正统,自然前朝短暂出现的那個齐家王朝,就是乱贼窃贼,妄图贪婪這個江山。 而孟家作为其开国大臣后裔,简直是要从近百年来经营起的书香门第,一下跌进平民百姓的阵营裡了去。 孟家人恐怕再也不能出仕。 那几個孟家族人的官吏一会儿间,就想通了, 命虽然保住了,這整個孟家的前程被直接阉割了。 几人有些怨恨有些无望的看着殿中那個纤弱身影,他们孟家族人们本来打算着就算阁老不能再发挥余热, 可是就凭着福臻公主出身孟家這一点,在官场上,谁不得给他们几分脸面。 今日却被這嫡脉出身的小姐直接一记打入了尘泥裡去。 更可悲可恨的是,恐怕就是连阁老都不知道孟家老祖宗竟然是那個在本朝几百年過去了, 還依然会有人提起的“兵圣”。 他们族人更是不知道了。 不過老祖宗的那條祖训:不得卷入大位之争,党争的族规, 今日总算是清楚了所为哪般。 几人面如死灰的跌跪在地上。 孟言茉刚才在胡元苏念出的时候,就不再与明耀对视。 此时她能感觉到他紧紧盯着她的灼迫。 孟言茉心裡笑笑。 她知道明耀大概沒有想到自己会這样为他考虑,为他放弃吧。 虽然孟家的确是沒有几個人才了, 后辈子弟也沒有几個有出息的, 可是她把自家老祖宗暴露出来,主要的是为了消去孟公茂那句骇人听闻的话。在世间的影响, 其次是为了借言,预言瘟疫,好有個预防。 最后是为了他。 孟言茉知道明耀对自己的在意,也知道他对自己的信任和爱护。 她不忍心由着族人们替她在他的心中消耗。 只要她身上的血流不干,哪怕她是上了皇家玉蝶的公主,在朝中。别人還是会把她和孟家挂上号。 這样她又不能事事顾到, 难免就要有族人拿着這点重新谋划。 就像之前她封为了侍书女史,她什么都不用做。 孟家族人们也不用搭理她,照样各個家中的小姐都嫁的很好, 只因为他们都姓孟。 如今,她是真的和孟家画上了句号。 自绝于孟家人面前。 恐怕。孟家族人们要把她恨死了。 毕竟再也不能出仕。 只能做個乡间富翁。 可是,這样也比前世灭门好。 多年前。老祖宗留下那個族规,就是因为孟家有這样的渊源, 哪怕爬的再高,被政敌揪住這一点。也能从最高处摔下来。 想不到今日,却成了救孟家满门的自污, 皇权面前为保命。污点变活命的白点,這种事情并不稀奇。 胡元苏也是心裡颇有些感慨這孟氏出身的女子。竟然做事這般不留后路。 不過這事在胡元苏的立场看来,处处都是好处。 消弭孟公茂撞死之清名, 這如今叫做明婉的孟氏女,真成了裡裡外外沒有人帮衬的孤女。 就是她那個還留在孟家的胞弟恐怕以后也会受到族人的排挤。 不過也无妨,那些人還有什么本事能奈何的了福臻公主的胞弟? 只要她那胞弟沒有要出仕的意思,這些都不算大影响。 如今唯一需要時間来驗證的就是這碑文的真实性。 那就只能等今年秋天了。 禄亲王刚才一直在吐槽,此时也是嘘了口气。 今儿個总算是有惊无险。 沒有被那帮子文人疯言搞出乱子。 在他看来,只要那御座上的皇侄儿沒被激怒,一切都有的商量。 一场原本惊心动魄的变故,历经五個时辰,从天明到天黑, 朝臣们踩着晚霞坐上回家的轿子时,都觉得今儿一天像是黄泉一日游。 除了孟氏族人,其他的朝臣们觉得虽然惊了吓,好在沒有牵扯到自己。 只有被禁卫军拖走的孟公茂那干瘪血污的尸体,大概在這样的霜色白草的暮色裡是悲凉的。 不知道他筹谋了多日,最后用尽了所有余热能量,才拼的一死,要捅明耀一刀,哪怕赔上整個孟家族人。 竟然被他关注了几年,并亲自派嬷嬷洗脑的孙女给化了又化。 连带着孟家虽沒亡,却也沦为平民百姓了。 他若是黄泉有知,恐怕会拉了孟言茉一起下去。 孟言茉被明耀给带进了东安殿裡。 宫人们被撵了干净。 “你以后要做什么能不能先跟朕說一声”。 明耀沉着眼看她。 孟言茉知道他這是生气了, 很生气。 自从那日后,他還沒有用過這样的神色跟自己說话。 他在气什么! 自己做的哪一样不是为他好? 哪一样不是为了既救自己想救的,又不妨碍他? “我怎么說,你不是在殿上?” 孟言茉不看他。 “看着朕!” 明耀也不知道再气她什么。 仔细再想,他气的是竟然就是她事事为他想。 這让他, 心疼, 是的,就是心疼。 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 只要交给他就好。 他虽然脾气不好,可是也会容忍孟公茂這临死前的污蔑, 她主动站了出来, 所有的箭头都对着她。 她不是還有個弟弟在孟家嗎。 孟言茉抬眼去看他,看着他隐隐带着心疼不忍的神情,看着他幽深的凤眸裡夹杂着的疼宠意。 她垂下眼, 七郎,我就是想让你看着我的眼神一直是這样的, 才不想事事都依赖你。 “香香,你男人是皇上,是這個天下的主子。 你不用這么......” 明耀双掌撑在她两侧,头微微偏在她耳边柔声有些无力的道。 “皇上又怎么样,你不是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不得不压着的性子? 比如說户部的烂账,比如說东南对武将心腹的陷害,比如說......” “你不得不遵从先皇旨意,娶了皇后?!” 孟言茉的话把明耀的脾气都激出来了,向来淡然的俊脸上此时青筋一跳一跳的。 這就好比一個女人对一個男人摇摇手指說。 你不行...... 何况還是明耀這样的男人。 孟言茉看到眼前這個盯着她狠狠看的男人,吓了一跳。 她這些日子在他面前口无遮拦的, 放松了警惕性子, 這几句话真的只是随口說的,沒想到他這么介意。 更何况,史上那些做明君皇帝的男人有几個是为所欲为的, 都有各個要考量的方面。 “七郎,我不是故意這么說的,你别介意”。 孟言茉干笑两声,抬手安抚的揉了揉他发狠的脸色。 “意思就是你不小心說出了心声?” 明耀冷幽幽的声音,让孟言茉手顿了一下。 這么犀利...... “你還生气!我为了你把孟家都得罪光了,你還跟我生气”。 孟言茉扭头,不再哄他, 她也需要人哄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