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赎罪
发生了什么嗎？伊斯努力支撑起身体，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失去了光芒的暗辰剑变得暗淡陈旧，丝毫沒有神奇的灵力。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把最普通的长剑。
天戮默默地建起地上的暗辰剑，曾经的宝物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废物了嗎？一抹无奈的苦笑爬上他的脸庞，這就是我精灵族苦苦守卫了５００年的秘宝嗎？就是因为它我們才和曾经誓死效忠的冰族刀戎相向嗎？就是因为它我才永远失去了那個人最灿烂的笑容嗎？
天戮的眼光缓缓瞟向身前的殇羽。受伤了，還能治愈，可是心死了，你要我如何才能挽救呢？
一望无际的死寂，他的眼睛裡還是沒有我的存在。
暗辰剑還是递到了殇羽的面前，散发着它属于金属的特有气味。
手，沒有伸出；神，无尽淡漠。
冰蓝色的眸，异光流转。
该接受嗎？纤细修长的指尖還沒接触到剑鞘，暗辰落地。
天戮的脸，一片惨白。
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缓缓流淌而下。
一柄尖锐的利刃，深深刺入了天戮的心脏。
“你！”殇羽的震惊一点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少，天戮的手還持在刃把之上，沾染着鲜红色的双手攀上殇羽的白缎衣衫，清晰的红色指印，令人怵目惊心。
“为什么……”殇羽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天戮的行为，他亲手把闪着寒光的兵刃插进自己的心口，甚至连殇羽，都措手不及。
天戮的冰蓝长袍染上星星点点的殷红，鬼魅异常。
为什么，为什么渐渐看不见眼前的人的模样了。天戮轻轻拉過依然僵直的殇羽，苍白的唇凑近殇羽的耳畔。
“我的死，弥，弥补不了你的伤痛，但，但我只求，求你能够饶了精灵族，暗辰已灭，精灵族已毁，求，求你饶他们一死。”天戮的话，已說不完整。血气的流逝，也是生命的流逝。
殇羽一怔，這真是自己要的结局嗎？
冰族在５００年前已不存在，被仇恨蒙蔽的双眼看不清自己的真心，自己的生命，真的只是为了复仇而已嗎？精灵族的毁灭能使自己的父王母后，自己的族民死而复生嗎？那么，眼前的人，他的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心，好痛。
破碎的声音仿佛在耳边萦绕，原来，自己并沒有真的恨他。
他恨了５００年的，是那场战争带来的灾难；他怨了５００年的，是那個背叛自己的童年玩伴，他等了５００年的，還是那個视如己出的弟弟的道歉。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对不起，剑羽哥，原，原谅我，不能实现幼时的承诺……”
眼，合上；手，垂下。
天戮的话随着他的心跳一并停止，宁静的脸上确实洋溢着安详的笑。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浪潮般的思绪不断涌入殇羽的脑海。
——剑羽哥，我的名字好怪异啊
——不会啊，天戮，天戮，连天都能劈开的意思哦，說明天戮会很强哦
——会有多强，比剑羽哥的寒冰术還厉害嗎
——等天戮学会了死亡之舞就会了
——啊，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不会很久的，等天戮长大就一定可以了
——真的嗎？那剑羽哥一定要等我长大哦，我会成为冰族的首席护法的
——天戮不当精灵王嗎
——不要，人家要保护剑羽哥，所以一定要当冰族的护法
——好啊
——那說定了，不能赖皮的哦
……
眼，轻轻垂下。
黑密的睫毛遮掩了空洞的瞳孔，两行晶莹的热泪已经顺然而下。
原来，从来就沒有忘掉過什么。
纯真的笑容還印在殇羽的记忆裡，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抛弃掉的過去原来一直好好地存在在那裡，只是为什么，竟然是你违反了承诺！
我的心，還沒有死，可是你，却真的死了！
握起地上的暗辰剑，细腻的触感让殇羽真切地感受到手中的冰冷，冰族的我也会觉得冷呢，我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强啊，天戮……
好，我答应你，精灵族的一切不会改变！
金色的光芒从殇羽的眼前一闪而過，金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终于把众人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为什么不让我死？”夹杂的悲戚的哀鸣声轻如蚊脚，精灵族的丞相，那個位年轻的王安排大小事宜的女谋臣，竟然俯在地上，泣不成声。
都是她的错，是他害死了族长！因为她的鲁莽，因为她的轻信，该死的人应该是她，为什么，连死的机会都不能给她。
诺茵的眸，波澜无痕。
只有她知道，即使天戮不把刀插入胸口，他依然无法生存。
死亡之舞的最高级，不是运用力量，而是把自己的生命作为媒介，引用自然之神的力量，天戮刚才的咒语，正是死亡之舞的终极奥秘。
天戮的实力，的确无法和魔族的药师抗衡，于是他赌上了性命。
结果很明确，他输了性命……但是他赢了更多。
他赢了药师喾雷，顺利夺回了暗辰剑；他为精灵族赢的安稳，那個人不会在为难失去了轴心的精灵族；最大的胜利是他赢得了那個人的心，殇羽永远不会再遗忘了他的存在。
精灵王天戮，你的選擇，真是令我惊讶！這是一個很悲哀的决定，却也是最正确的决定，看来我還是看错你了。
“你還不能死，或者应该說，你的生命是你们族长换给你的，如果你不想整個精灵族为你们殉葬，最好趁早打消這個愚蠢的念头。”
诺茵的话，淡漠似水。
怔住了絜絮，也怔住了所有的人。
“沨，你最好尽快回龙族。”
冷风刮過，吹起如墨的黑发，丝绸般的光泽下翩然起舞。
碧绿的瞳孔，深不见底。
似真似假的笑容，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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