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Ⅱ 绝处逢生
快跑!
年轻的冰之子疯狂地奔跑着,他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他的命是忠诚的侍卫拼尽最后一点力量换来的机会,他不能就這样被那些叛徒抓住,决不!
他是冰族族民的荣耀,他们最为尊贵的冰族王子。
但是面对那么多的对手,他依然不会有任何的胜算,只有现在逃了出去,他才能修炼最高深的冰族法术,然后,他要整個精灵族来陪葬!
他感受到狂风在自己的耳边咆哮而過,混乱的呼吸不断扰乱着他奔跑着的步伐,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地在他的耳畔回响,卟嗵,卟嗵……
我不行了嗎?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曾经最为亲密的雪地在此时竟然成了最大的阻碍,力量近乎衰竭的他已经无法使用法术,只能凭着本能疯狂地奔跑,踏在举步艰难的冰雪之上。
终于,他重重地摔了下去。
身后阵阵的杀意在片刻间也已经汹涌而至。
精灵族最精锐的暗杀部队,直属于精灵王的控制,现在却要取他们曾经誓死效忠的主上的性命。
“好了,王子殿下,您跑得也够久了。”暗杀部队的队长冷冷地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凌剑羽,精灵剑也已经出鞘,笔直地对准了凌剑羽的喉口。
炫蓝色的光芒环绕着凌剑羽纤弱的身体,尖锐的冰剑倒悬在半空之中,“如果以为這样就能杀了我,未免太小看我了。”
“哈哈哈……”狂妄的笑声回荡在凌剑羽的耳边,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显得更加刺耳。“尊贵的小王子,我看是您太小看我們了吧。”
闪烁着荧荧绿光的精灵剑和绚烂得令人晕眩冰剑在空中碰撞着,凌剑羽以指控制着冰剑和对方的剑不断撞击出更加激烈的火光,面对着剑术卓越的暗杀队长,凌剑羽不久就感受到了越来越显著的疲惫和体力的透支。
其余的暗杀部队队员只是看着两人的交战,却不参与。
他们的队长,不会败给這样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即使他曾是冰族的王子。
美丽的刃身开始出现裂纹,凌剑羽知道這是自己的灵力已经不足的前兆,他渐渐失去了使用御冰术的法力,這样下去,会死的!
精灵族追杀者的脸上扬起了嘲讽的冷笑,“我早說了吧,王子殿下,是您太小瞧我們了。”手上毫不放松地继续着进攻,他继续說道,“不知深浅的贵族永远都是生活在城堡裡的孩子,你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
凌剑羽的耳朵裡充斥了敌人鄙夷的嘲笑声,他们說的是真的嗎?我以往的成功都只是假象嗎?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剑在另一把利刃的致命一击后终于化成无数细碎的冰粒,凌剑羽的嘴角流下了鲜红的液体。
我還是要死了嗎?终究還是逃不過命运的安排嗎?
对不起,父王;对不起,母后;对不起,我所有的族民,我不能替你们报仇了。
他甚至闭上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但是想象中利剑贯穿胸膛的悲剧并沒有发生,眼前的景物又变得清晰起来。
他见到,此生都不会忘却的一幕。
原本对准了自己的剑锋调转了方向,长剑的尽头,似多了一個人影。
白衣似雪,绝颜胜画。
找不到一丝瑕疵的绝美容眼中,有一双特别的眸。
凌剑羽从沒有见過這般的瞳色,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交相呼应。
让人联想到洁白的雪地上蜿蜒流淌的鲜血,又让人联想到深沉的黑夜中独自辉闪的星辰。
如此复杂甚至截然相反的特质,却在同一個人的身上融合得這般契合。
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一丝的感情。
“小子,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吧”
“哈哈,队长,他该不会已经吓得不会說话了吧”
“我看是個哑巴吧”
“……”
精灵族的叫嚣声清楚地传递到了凌剑羽的耳朵裡,他的手指深深嵌入了冰冷的雪地裡,快逃吧,不要管我了!
那個少年沒有任何的回应,害怕或是气愤,只是用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们,就好像根本沒有入他的眼。
也许是因为刚刚毁灭了称霸一方的冰族,這些精灵族的骑士们显得肆无忌惮,对于那個少年的漠视自然他们自然无法忍受。
就连他们真正的目标,也被抛在了一边。
凌剑羽咬紧牙关,密切注意着事态的发展,這個看似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他会如何呢?
对于少年的无动于衷,精灵族的暗杀部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手持长剑的精灵队长率领着自己的队员把少年团团围在中间。
危险!
凌剑羽的眼睛中随后映入的却是少年沒有任何变化的神情,在那纤薄的唇边,凌剑羽似乎看到了那抹不以为然的冷笑。
精灵族人与生俱来的精灵剑,散发着充满杀气的绿光。
数十把尖利的剑锋,在同一刻刺向了少年的要害。
不要!凌剑羽的喉口似被什么堵住了,哽咽着不能发生,又要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了嗎!
生死攸关的片刻,诡异的紫色光芒以少年为中心向外扩散,少年的脸上,沒有异样。
咔嚓!
几乎在同一瞬间凌剑羽听到了重叠的金属断裂的声音,数十柄的长剑同时断裂落在了地上。
不可能……
凌剑羽的心裡突然感到一阵悸动,他曾听父王提過,精灵剑就如主人的分身,只有在主人死亡的那刻,才会毁灭。
紧随着摔落在地上的精灵剑,精灵族最强的暗杀部队也全部倒在了地上。
刹那间,洁白无尘的地上漫延开一片刺眼的红。
全……死了嗎?
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這個少年,一瞬间杀死了所有的敌人。
這可能嗎?
少年束起长发在风中散开,翩翩起舞的发丝竟然闪烁着令人目眩的银光,诡异的紫光已经消散,雪白的长袍亦沒有沾染上任何的污迹。少年冷冷地看着倒在雪地上的自己。
真的——好美。
也——好恐怖。
竟然真的有人能在须臾之间致人于死地,更恐怖的是他在战斗中也沒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你是谁?”凌剑羽的嘴巴不知不觉地动了起来,虚弱的身体状况让他的声音也变得微弱。
少年似乎不太愿意回答這個問題,视线只是在对着凌剑羽的眼睛驻留了片刻,“爬得起来嗎?”与他的脸有些不相称,少年的声音似乎略显低沉,冰冷的声音让凌剑羽的心也颤抖了一下。
“谢谢你救了我。”凌剑羽无奈地笑了笑,费尽了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那双毫无禁忌的眼睛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似乎是嫌麻烦,看着眼前虚弱到不幸的凌剑羽,他也沒有想要上前去拉上一把的迹象。
“我叫凌剑羽。”凌剑羽不假思索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却又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感到了不妥,“不,我叫殇羽。”
冰族已经不存在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冰族王子凌剑羽也不会再存在了。
从今往后,這個世界就只会有一個殇羽。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他要整個精灵族为今日的背叛付出代价!
“能知道你的名字嗎?”他仍未放弃,在看到少年解决了对手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一個重要的决定。
少年并不在意殇羽的名字,也不在乎他說的是真是假,他似乎在考虑什么,過了很久,他的嘴唇微微开启。
“潋水寒。”正如他的名字,如寒冰般沒有热情的声音,但是他却還是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啊!殇羽只是尝试着又问了一遍,如果对方沒有回答,他就会放弃,沒想到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自看到自己父母的尸体横卧在眼前开始,殇羽的心裡已经沒有了任何的希望,在他看来如神一般强大的父亲都不能逃過這场灾难,弱小的他又怎么能……
但是现在,一小簇名为希望的火苗再次在他的心裡缓缓燃烧,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让自己变强,在变强,直到能够亲手结束這场噩梦的那一天。
“我,我能跟着你嗎?”
胆战地提出心裡的請求,如果对方拒绝,他沒有任何的办法。
但是除此以外,他沒有复仇的机会。
潋水寒的目光,像最尖锐的冰刃一般,刺在殇羽的心坎上,他在考虑什么?
收回了令殇羽胆战心惊的视线,潋水寒沒有答应,却也沒有拒绝。
他同意了嗎?他沒有拒绝,這代表他同意了吧?
忐忑不安的心情不断在他的心裡徘徊,正踌躇着不知道潋水寒是否应允的同时,对方却似乎要离开了。
殇羽抿了抿唇,跟上前去。
潋水寒沒有特别的反应,殇羽长长舒了口气,加紧了脚上的步伐。
父王,母后,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天连着地,苍穹之下只有荒芜的山谷。
冰雪覆盖着大地,沒有丝毫生命的气息。
令殇羽大感吃惊的,這便是潋水寒的住所,传說中无人敢于靠近的死亡之地——冰峡谷。
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在冰峡谷之中,竟有一湾沉静的湖水。
美丽的湖面上因为寒气笼上一层薄薄的雾霭,殇羽尝试着把手指探入水裡,一瞬间透进骨髓的寒意几乎将他的手指冻结。
好冷,不過,对于冰族修炼的法术而言,這裡是一個最佳的地方。
殇羽抬起头,环视了湖水周围的景致,不解的目光投到了潋水寒的身上,這裡,根本沒有可以居住的地方。
潋水寒的手在空中慢慢划過,白烟散去的地方竟出现了一座典雅的楼阁。
夺目的银光从潋水寒的指尖射出,楼阁入口的横梁上多了一块精致的匾额,“水渊阁”——苍逸的字体赫然出现在匾上。
水渊阁?好冷的名字,很符合這個人的气质。
潋水寒走进了這座凭空出现的楼阁,留下殇羽对着這座建筑独自发呆。
這就是父亲曾经提到過的“幻”嗎?一個幻象真的可以住人嗎?殇羽的手不禁抚上水渊阁外的凭栏。
不对!這不是“幻”!
手下触摸到的真实感告诉殇羽這座楼阁绝不仅仅是一個幻象,那么,他真的是凭空出现的了?
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殇羽也走进了水渊阁。
和它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這座小小的阁楼裡面同样丝毫谈不上华贵。
空旷的内阁裡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椅子,這裡的主人似乎从沒有想過可能会有除了他之外的人前来,即是真的有,這裡的主人恐也是不会有什么招呼的了。
椅子上的人沒有抬眼,殇羽认命地自己在阁内熟悉环境。
虽說大厅裡只有一张椅子,好在却有两间看似是卧室的房间。
殇羽试着打开其中的一间,却发现费尽了全力都无法打开這扇看似弱不经风的房门。
不会吧,這裡的门都是那么奇怪嗎?
他试着打开了另一间房间,门轻易地被推开了。
唔,還好還好,那间看来是潋水寒的房间了,不进去也好。殇羽的脑海中浮现那张毫无温度的俊脸,不知道他发起火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殇羽的房间,就和大厅一样的可怜,除了一张**,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沒有其他任何的东西。
天哪!那個人是怎么生活的啊!殇羽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房间也是這样的嗎?這也简单得太過分了吧。
殇羽信誓旦旦地想要去告诉潋水寒正常人的生活需要哪些东西,在经過回廊的时候,他的耳朵裡传来了悠扬的旋律,是箫声,那個人在吹箫?他不由地加紧了步速。
低吟沉缓的箫声不断萦绕在殇羽的耳畔,他并不懂音乐,但這些旋律,却好悲伤,即使是他在面临着眼前血流成河的景象时,亦沒有经历過這般的悲伤。
“你——”殇羽刚开口,却又戛然闭口。
這是——冰箫?
晶莹剔透的乐器附在潋水寒纤薄的唇下,如行云流水般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
潋水寒似乎沒有发现有人进来,低垂的眼帘半遮住眼睛。
這支箫好奇怪!
殇羽的好奇心集中在了潋水寒的手上,不对,不是单纯的冰箫,即使那么远他都能感受到那只箫上负有的灵力,冰的力量沒有那么强大,也沒有那么复杂,那么,它究竟是什么?
静静聆听着袭来的箫声,殇羽觉得自己的脸颊被什么沾湿了,轻轻用手拂去,竟然,落泪了嗎?
殇羽沒有打断這有些伤情的乐声,也沒有去打断着吹箫人陷入的回忆。
以后总有時間的吧,去告诉他屋子裡不该那么简单,箫声不该那么悲哀。
时光飞逝,殇羽住在這远离尘嚣的冰峡谷已经三百多年,青涩的冰族王子渐渐长大,也开始明白有些事,他无法改变。
300年裡,他知道了潋水寒的年龄远不是他看上去的幼小,也不顾对方是否答应便简称他为潋。
300年裡,他从潋水寒那裡学得了一身精湛的法术,也知道了对方的力量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得可怕。
300年裡,他知道了潋水寒竟然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的预言从来都会成为现实。
300年裡,他都沒能告诉潋水寒屋子裡的设施究竟有多简陋,他的箫声究竟有么令人悲伤。
300年裡,他把潋水寒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却依然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独自住在冰峡谷。
300年裡,他都沒有看到過潋水寒有過分怒或是高兴,他的脸上永远是冰封般的表情,他的眼睛裡,永远看不到分毫的情感。
……
潋,我错了嗎?
不该那么天真,不该那么执著,不该再妄想你会有除了冷漠之外的神色嗎?
你让我绝处逢生,让我变得坚强。
那么优雅,那么强大。
即使在這個高手如云的神界,你依然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我只是希望,你不再哀伤,你的箫声不再彷徨。
還有,谢谢你。
在我要死的那一刹那,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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