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老二小时候他也觉得太過顽劣,但每次动手教训,夫人都会拦下,說孩子還小,慢慢教就行了。
后来老二每次在犯错就躲在夫人身后庇护,愈发顽劣不堪,次数多了,他也烦了也就懒得再管。
但如今想来,夫人对于只差一岁的老三,细想之下却严厉很多。但因为老三原本自小就乖巧很多,后来請了严师,他也不好越俎代庖,加上老三性子也稳重,他只当性子不同,老二天生就顽劣。
他不想往深处想,但老二的话一直往耳朵裡灌,往脑子裡跑,他避无可避,比前去王府时還要烦躁。
景安侯到了主院,侯夫人刘氏已经等在那裡,匆匆焦急问道:“老爷,這次可是让您见了?眼瞧着就到七天了,七日下葬,否则岂不是要让文惟去当孤魂野鬼?妾身這心每每想来,都难受不已,文惟的命,怎這般苦?”
景安侯被刘夫人哭红的双眼深感动容:“你别难過,人各有命,是那孩子沒福气。只是王府是进了,但老二那混账压根不放人。”
刘夫人显然這次也沒抱希望:“可眼瞧着后日就是下葬的日子……這可怎么办?還有淑静那边,二公主是恼上咱们侯府,她那手帕交也不敢与她交好,這不是被针对了嗎?偏偏后天也是二驸马下葬的日子,文惟也平白沒了命,也沒人能给個說法。”說着,又用帕子擦着眼角,伤心不已。
景安侯平时已经上前安抚,此刻刚要轻声开口哄,突然脑海裡闪過景长霁那句口蜜腹剑巧舌如簧表裡不一,景安侯一面觉得不可能,另外一面突然开口:“后日不管能不能将人带回来,先去瞧瞧老大灵堂吧。”
他這话转的太過突兀,刘夫人正按着眼角的动作一顿,很快又伤心摇头:“老爷怕是去了会难過,這几日成宝他们在守着,想替老爷分忧,這也是孩子们的一番心意。不如晚些时候老爷再過去吧。”
她這话也說得過去,但景安侯這次莫名就想過去一趟,想去瞧瞧打老二的脸,他的枕边人到底性情如何,他怎会不知?
說罢,景安侯也不等刘夫人继续劝,直接大步就朝外走去。
景安侯步子很快,刘夫人知道這次是拦不住,连忙给身边的心腹嬷嬷使了個眼色,嬷嬷跟着一起出了主院就从小道往外跑去找三公子大姑娘。
毕竟這几天夫人都是這么說的,說两位小主子伤心兄长沒了,沒日沒夜守在那裡,悲伤不已。
前两次因为被拖住手脚,老爷過去时已经准备妥当,两位小主子都在,但這次去的突然,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景安侯脚程很快,很快就到了灵堂前,身后跟着的嬷嬷就要出声,被景安侯一眼看得噤了声。
他抬步推院门,却被从内关上,刘夫人刚想开口,景安侯竟是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随着咣当一声,景安侯已经大步进了院子,而眼前的一切也映入眼中。
灵堂简单,只正中停着一方棺材,连守灵的人都沒有,棺材前的火盆裡只有一些瞧着有两日未燃烧的灰烬,正是上次他過来时老三面前正烧着的。
他站在那裡,回头看向也变了脸色的刘夫人:“老三不是一直在为兄长守灵?這就是你說的悲伤不已食不下咽不眠不休日夜守灵?”
刘夫人张嘴想解释,三公子才匆匆赶来,到了近前,立刻揉了揉眼:“父亲,母亲。”
景安侯却沒开口,其余人大气不敢出。
景安侯望着三子:“你去何处了?不是在给你大哥守灵嗎?”
景成宝眼睛裡流露出克制的悲痛:“儿子去书房拿大哥喜歡的书籍,想念给大哥听,這才迟了……”說着,還将手中的两本书籍抬起。
刘夫人也立刻帮腔:“這孩子有心了,他平时与文惟這孩子关系好,感情也深很多。”
景安侯却是望着景成宝,突然上前一把扯开衣襟,露出白色衣袍裡的枣红色锦衣,绣着暗纹,精致奢华,因为来得匆忙,衣角未曾全部掖进去。
另一边,睿王府内。
景长霁应付完景安侯重新回了主院。
卫殷已经重新摆了一盘棋,景长霁陪他下了一局后才重新提及回偏院的事,卫殷答非所问,睨他一眼:“景二公子猜猜看,本王這院子与偏院相比,哪個更安全一些?”
景长霁自然清楚,如果說起来他更愿意待在這裡,毕竟万一那些人当真有本事潜进睿王府,在查到嫁祸之人是谁之前,他依然担心兄长被灭口。
“自然是王爷這裡。”景长霁顺从本心,左右已经欠了不少人情,再多這一個也不多。
卫殷嗯了声:“那還有事?”
景长霁摇头:“既然王爷不介意,那臣子与兄长就继续叨扰了。只是后日是第七天,臣子想拜托王爷一件事。”
卫殷沒說话,但也沒直接拒绝,景长霁把自己所求說了,卫殷只是嗯了声,就在景长霁以为对方会拒绝时,卫殷重新又摆了一局:“明日自己去寻管家。”
景长霁松口气,连忙应诺退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尽头,卫殷瞧着自己刚摆好的棋枰:“……”
暗卫无声无息出现,单膝跪地,将先前景长霁与景安侯在大堂的话复述一遍,卫殷听完也沒反应,只是挥挥手,很快暗卫消失不见。
只留下凉亭裡一人寂静无声自己与自己对弈,离远瞧着,身上雪色的大氅将他衬托的几乎与景色融为一体。
景安侯接下来两天沒再上睿王府,景长霁落得清净自在。
京中传闻景大公子“死”的第六日,睿王府大肆购买冰块,有人询问打探之下才得知,竟是睿王府要建冰窟。
說是为了给景大公子停尸,因着景二公子說了,一日不寻到幕后残害兄长的凶手那绝不给景大公子下葬,不愿让兄长死不瞑目。
众人稀奇的同时也好奇:“那位主就這么任景二公子這么干?好端端的王府停着一具尸体算怎么回事?”
“瞧你這话說的,好像那府邸缺尸体似的,你可别忘了,這些年来来去去,那府裡有进无出,谁知死了多少人?如今好了,一個草菅人命的碰上一個不学无术的,還真是混到一起去了。”
“嘿,你這话要是传到那位耳边,别想落得好!”
“這话又不是我一個人說的,旁人也都在說,這位行事作风這般,上头就這么纵容?”
“谁让那是老睿王留下的唯一骨血?老睿王戎马一生劳苦功高,上头也是念着旧情才這般。不過我倒是听說一件事,還是跟這位景二公子有关。”
“什么事?這位又干什么混账事了?”
“還真不是,我在景安侯府有亲戚,是当厨娘的,昨個儿回府說是景安侯与侯夫人吵架了,說是侯夫人故意将景二养废,景二实则不過是装的,如今景二因为大哥的事与景安侯闹翻讲出实情,景安侯不信回去试探,结果……”
“难道发现了什么?”
“這铁定是了,听說昨個儿景安侯直接是歇在书房,一夜都沒回房。”
“闹翻?他怎么敢的?谁给他的底气啊?”
“還能是谁?睿王府那位呗。”
“……”
坊间這些传闻越传越邪乎,但睿王府建冰窖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冰块运到王府怎么建就无人可知,毕竟也沒人敢进去,谁都知道那是有进无出的地方。
但传言却也愈发朝着诡异的方向,一开始只說景二公子运气好,竟是得了睿王青眼,进了那地方不仅活的好好的,甚至還颇为得势。
后来变成睿王這怕是瞧上了景二公子。
毕竟论容貌,景二虽說纨绔不学无术,但皮相当真是一顶一的好,整個汴京都找不到比他姿容還俊的公子。
一开始有人不信,随着细想小王爷如今二十有三,但从未有纳妃娶妻的心思不說,也沒听說府内有姬妾通房,甚至府中连婢女都很少。
這么一想,還真的說不定睿王是有断袖之癖。
消息越传越像是有這事,禀告到卫殷面前,管家头疼不已:“王爷,這事越传也不好听,可要属下去安排?”
卫殷却像是得了趣儿:“安排什么?本王觉得传的好。”
管家:“這……可如今這样,怕是沒人敢与王爷结亲。”
卫殷并不在意:“你当本王如今這名声,有人敢?”更何况,大仇未报,身体有恙,他也沒有這個心思。
管家:“那就這样继续让他们传?”
卫殷:“以本王如今的戾名,坊间突然敢传出這些,你当是谁允许的?”
管家琢磨過味儿,浑身一寒:“是皇上他……”剩下的话管家沒敢說出口,但也不敢继续问,如今也好,王爷名声越是如此胡闹,那位也对王爷愈发沒有警惕,甚至巴不得王爷名声更加不好。
卫殷一局棋下完,把手裡的棋子一扔,以前觉得自己对弈還不错,但如今总觉得不对味:“不過既然都在传本王看上景二,那就让他们好好瞧瞧得了。明個儿头七,在府外给本王挂上白幡。”
管家:“王爷!!”這事儿還能這么干?
卫殷却是混不吝,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好歹是‘大舅子’头七,冰窖都建了,怎么能不更‘冲冠一怒为蓝颜’一些?”
管家对上卫殷决定的目光,知晓再說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去办了。
于是,景文惟“头七”這天,适逢二驸马下葬,睿王府外竟是挂起了白幡白灯笼。
這一幕着实让坊间的人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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