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从顾都到边关需要的時間不短,好在這一路上小一一格外的听话,不吵不闹的,虽說要避开巫寂等追来的人,却也算顺利。
只是难免有时候赶不到镇子或者府城需要露宿在外或者破庙。
景长霁倒是无所谓,但小一一到底年纪小,所以真赶不上住客栈,還是会尽量選擇破庙或者能遮挡寒风的地方。
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如今已经十二月份,如果速度快一些,年底应该能赶到边关。
小一一经過這一路已经能很顺利喊爹爹,好在卫殷和暗卫都是心大的,压根沒怀疑。
只当是小一一說话找。
不過让景长霁无奈的是,卫殷从最开始听到小一一喊了一声爹后,接下来這一路上都时不时哄小一一喊他爹。
于是,最后变成喊景长霁爹爹,卫殷爹。
也不知道卫殷怎么教的,竟然還真的让這么大点的小一一能分得清。
腊月初八這天景长霁一行人虽然经過了一個州府却沒进去而是从另外一條路绕了過去。
暗卫那边会随时观察着四周的动向,因为巫寂带的人从入了城,他们干脆就不入。
天黑之后,他们寻了一处破庙歇息,虽說是破庙,但进去后发现裡面很宽敞,除了外层的窗棂破了之外,竟是分成内外两间,往裡走,刚好能挡住外面的冷风。
景长霁外面穿着大氅戴着斗篷,将怀裡的小崽子裹得严严实实,旁边卫殷给他撑着油纸伞,遮挡竟是开始飘下来的雪花。
卫殷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想到若非巫寂的人,也不至于让景二和孩子在這破庙受罪。
好巧不巧的,竟是還下起了雪。
景长霁却是无所谓:“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又不是沒露宿在外過?只要庙裡面不下雪也就是了。”
卫殷薄唇紧抿,隔着斗篷瞧着景长霁的眉眼,最终只轻嗯了声,他只是不舍得让他们父子两個受苦。
他肯定是无所谓的,毕竟這一年在边关,條件可比如今难多了。
有时候打起仗来,几天不眠不休也是有的。
景长霁知道他心裡是怎么想的,心头也愈发软下来,但想起前几日卫殷避出去的那晚,猜到应该是他体内的毒又发作了。但卫殷不想让他知道担心,那他就選擇不知道,却還是忍不住想知道他的情绪。
他想了想,打算晚一些探探口风,看看他体内的毒如今到底是什么程度了,只是這边景长霁刚与卫殷走到破庙门口,突然破庙裡有响动,与此同时,有暗卫的声音赫然响起:“什么人?出来!”
几乎是同时,卫殷环住景长霁将人护在怀裡,保护的密不透风,周身的寒意也涌起,警惕瞧着破庙裡。
卫殷担心是巫寂的人,他不怕对方,但他怕万一真的打起来伤到父子两個。
暗卫很快从破庙裡走出来:“爷,不是刺客,是一对爷俩。”
卫殷自然是相信二人的判断,皱着的眉头松懈下来,但依然沒放松警惕。暗卫上前,压低声音以防裡面的人听到:“王爷,应该是沒危险。属下检查了一遍,裡头只有一老一小两個人,老的年過半百身体不太好,像是生了病,沒有内力。至于带着的孩子,只有两三岁,看样子也是個有病体弱的。”
暗卫說不出那种感觉,就是看到那孩子第一眼就知道是個常年生病的,病怏怏不太好。
大概也是因为小公子的缘故,所以因为看到那小孩,所以暗卫难得多解释了几句。
卫殷听出他话裡的意思:“警惕些,只要沒有危险,不用管。他们先来的,我們避开他们的位置歇一晚。”
暗卫立刻去办了,卫殷带着景长霁先踏进了破庙,虽然暗卫這么說,他還是不放心,让景长霁父子两先待在外庙,他抬步走向内间。
等进去后,远远就看到佛像后面的角落裡躲着一大一小两個人,大概因为畏惧,老人紧张抱着小的,越发缩在破旧的布帘下不敢吭声。
老人身上裹着破旧的棉袄,头发全白,脏乱狼狈,他怀裡的小孩倒是干净一些,但正如暗卫說過的,身体不太好,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的不好。
瞧着又小又瘦,脸色呈现青白色,嘴唇的颜色也不正常,這模样让卫殷怀疑這小孩中了毒,還是常年累积下来的。
卫殷很快收回打量的目光,朝不安的老人点了点头,就转身去让景长霁他们进来。
老人抱紧小孩松口气,不是来赶他们的……那就好那就好。
可還是心生警惕,這些人一看非富即贵,怕是惹不起。
他甚至不敢吭声叮嘱怀裡的小孩,怕出声惹来他们厌烦,万一冰天雪地将他们爷俩赶出去,怕是连命都沒了。
老人忐忑不安的心情随着卫殷将抱着孩子的景长霁迎进来消失了,尤其是景长霁摘掉斗篷后露出抱着的小一一。
小崽子一向不认生,又天生爱笑,原本一直被裹在爹爹的大氅裡有些热,此刻小手一抓,把小脑袋探出来,小大人模样叹了口气,一副爹爹把崽崽闷到的小模样。
景长霁沒忍住眼底带笑,捏了捏他的小手,抬眼对上不远处角落的爷俩,温和点头:“外面下了雪,叨扰了,我們只歇一夜,明早就走。”
老人对上景长霁温润如玉的眉眼,眼底的不安消失大半,讨好笑笑:“贵人客气。”
景长霁看出他们的不自在也沒继续开口,而是与那对爷俩泾渭分明沒去打扰。
暗卫很快生了火熬粥煮羊奶,将马车裡的东西搬下来很快收拾好一间挂了帘子简易的房间。
不過因为破庙地方大,倒是沒占多少地方,也沒影响到那对爷俩。
食物的香气很快弥漫开,小崽子這会儿也饿了,虽然乖巧沒吭声,却是扒着腰间爹爹的手臂巴巴瞅着骨碌碌散发着热气的羊奶,小鼻子一动一动的,那小馋虫的模样让景长霁捏了捏他的小脸。
小一一仰起头,露出一個傻笑:“呀呀……”饿饿。
景长霁温声哄道:“再等等就好了。”
小一一大概听懂了,又低头巴巴瞅着,吸了吸口水。
景长霁哄小崽子的时候明显感觉两道视线看過来,他抬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躲在布帘后的爷俩也正瞅着他们眼前的锅裡冒出的热气。
老人還好,沒敢多看,但他怀裡的小孩年纪小,就那么睁着大眼瞧着,只是不哭不闹,漆黑的瞳仁镶嵌在瘦得脱相的面容上格外醒目。
只是定定瞧着這边,甚至动也不动,這神情……似乎有点不太对。
毕竟自家崽子是天生不爱哭闹,可好歹饿了高兴了会表达情绪,可那小孩却一点动静都沒有。
景长霁本身就是大夫,心裡隐隐有种猜测,却也沒多嘴询问戳人家伤口。
老人终于察觉到怀裡孩子的目光,心疼的不行,想了想,颤抖着手从怀裡摸出半個黑乎乎硬邦邦的饼子,掰下一小块,用手捂热了,然后轻轻递到小孩嘴边。
小孩低头,仰头看了看老人,张嘴吃了。
但等老人喂第二口却是摇头不吃了,直到老人自己吃了一口再喂,他這次肯吃。
不哭不闹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但却又与之前的猜测不太一样,难道只是太乖了?
但爷俩這模样让景长霁心裡不忍,他看了眼一旁的卫殷。
卫殷哪裡不知道他,加上对那对爷俩印象不错,却因为一直警惕着只让暗卫送些吃食過去。
那老人看到送到面前的吃食愣了下,张嘴想拒绝,可想到怀裡只剩這么一点的吃食,他不吃可以,但怕孩子熬不住。
最终红着眼圈连声感谢,這才收了下来,尤其是送来的吃食大概顾忌着還有個小孩,還有一碗羊奶。
景长霁看他们收下才松口气,刚好這时候羊奶放温了一些,他的注意力在小崽子身上。
等用過晚膳,景长霁很快躺在裡侧抱着小崽子睡着了,卫殷则是睡在远一些的外侧。
因为條件有限景长霁也并沒在意,加上烧了火堆,虽然外面依然下着雪,但暖洋洋的很快睡着了。
只是沒想到夜裡雪下得太大,足足有小腿深,再想赶马车走路却是不行了,只能再留两日。
卫殷的人专程去告知了老人多叨扰两日,老人昨夜受了恩惠,感激不尽更何况這裡本来也不是他们的地方,连连摆手不介意,尽管住,住多久都行。
雪依然沒有停,到了下午的时候,景长霁正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裡逗小崽子,突然外面传来老人一声悲痛欲绝的声音:“孩子,你怎么了?你别吓爷爷!”
景长霁脸色微变,将一一抱在怀裡,撩开半透明的帘子,就看到暗卫已经上前,因为挡住了视线暂时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很快暗卫回来低声对卫殷說了些什么,卫殷眉头紧皱,挥挥手,看向景长霁:“那小孩好像身体不太对劲,一直攥着胸口,嘴唇已经青紫,暗卫给瞧了,不像是毒发,像是自己带的疾病。”
景长霁已经从帘子后出来,将一一交给卫殷:“我去看看。”他是大夫,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個小孩出事无动于衷。
卫殷想了想,到底沒拦着,只是因为巫寂的事不信任何人,所以紧跟着過去,一旦有個万一,他也不会客气。
暗卫看到二人過来让开身,老人抱着那小孩吓坏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手足无措,這时候景长霁才发现老人腿似乎不能动,一直半坐在那裡。
景长霁看老人把孩子抱得紧紧的,低声道:“老人家,我是大夫,能让我看看嗎?”
老人本来已经绝望,他刚刚想张嘴求這些贵人救救孩子,可想到他找過這么多大夫都沒用,這些贵人也不是大夫,肯定也沒办法。
此刻再听到景长霁這一句,含着泪的眼睛迸射出希望的光:“贵人求求你救救這孩子!就是让我老头去死也行啊!”
說着就要磕头,可他腿不便,反而摔倒在地,被暗卫扶住。
他一松开小孩,暗卫听景大人要救人,赶紧把拿孩子抱了過来,放在稻草上。
景长霁看小孩紧闭着眼,双手死死攥着胸口,浑身下意识的抽搐着,但依然沒发出任何声响,咬着嘴唇,已经青紫,浑身都是汗。
他伸手去握小孩的手腕,小孩下意识睁开眼,眼神黑漆漆的,竟是格外的冷静警惕,只是等对上景长霁温和的眉眼,又重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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