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公孫·不容·易（3）
他以爲自己聽錯了，錯愕地擡眸看向祁慕。
回神發覺自己沒有聽錯，公孫易皺了皺眉：“殿下說……十歲？”
祁慕完全不意外公孫易的神情。
他笑着點點頭，確認道：“是，十歲。”
公孫易聽後，低下頭，低低地罵了一句：“不要臉。”
祁慕分明是聽到了，但是他卻只是笑笑，完全沒有反駁。
——嗯，在他看來，公孫舅舅確實罵得沒錯。
公孫易又擰眉看向祁慕：“那殿下您怎麼想呢？”
“我？”祁慕勾脣笑笑，“我沒什麼想法，對我來說，什麼時候繼承皇位都是一樣的。”
其實，祁慕對於皇位沒有多大的執念，就好像他知道那個皇位本來就屬於他，但即使是不屬於他，他也不會去爭搶就是了。
他出生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中，雖然父皇經常霸佔母后，但祁慕知道，父皇和母后都是愛他們的。
他也有需要保護的妹妹，祁慕話少，但是他一直很慶幸成爲父皇母后的孩子。
自古皇室之中就沒有多少兄友弟恭的場面，但是父皇除了母后，後宮之外也再無他人，所以他和久久自小便在十分溫暖和充滿親情的環境中長大。
公孫易看着眼前的小殿下。
小殿下分明才八歲，博覽羣書，熟讀兵法不說，據公孫易所知，小殿下也不是看上去這般溫文爾雅的。
久久總是以爲她這位皇兄拿不動刀槍，其實她不知道，祁慕在很久之前，武功就已經超過她了。
只是他從來不出手，似乎很享受被妹妹保護的感覺。
當然了，這些事情，除了公孫易和祁君羨，旁人都不知道就是了。
“殿下自己，就沒有什麼心願嗎？”
公孫易這樣問。
祁慕笑笑：“我唯一的心願，只是希望家人平安幸福就好，父皇希望我早日登基，想來也是想要同母後四處遊玩。”
想到這裏，祁慕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父皇向來偏袒母后的，這皇位，他其實也沒有多執着。”
祁慕其實也是清楚的。
父皇之所以願意將南溪統領得這般繁榮昌盛，無非只是想要母后高興一點。
祁慕又何嘗不是呢？
他如果繼承皇位，也會將南溪變得越來越好。
想讓母后高興一點，再高興一點。
父皇母后這般恩愛，要長命百歲纔好的。
公孫易沒再說話，垂下頭，看不清眼中的情緒。
祁慕從笑意中回神，銀黑色的眸光落在了公孫易的身上。
眼前的男子有着一雙赤紅色的眸子。
男人的眸光十分漂亮，就像幾年前番邦進貢而來的最稀罕的紅寶石。
祁慕看着那雙眼睛，不覺輕笑。
“舅舅今年應該二十有七了吧？”
公孫易微微回神，看向祁慕，半晌才笑着點點頭。
祁慕眯了眯眼睛，嘴角帶笑：“舅舅至今沒有娶妻，是還沒有心儀的女子嗎？”
公孫易笑笑：“小孩子，問這些做什麼？”
祁慕也笑：“舅舅，您這話說的同紀符言紀大人一模一樣。”
公孫易愣了一下。
祁慕笑着搖頭：“紀大人也說，說我年紀尚小，不要總是爲他操心這些。”
公孫易沒有說話。
祁慕卻繼續說道：“每次問到紀大人這個問題時，紀大人似乎都不是很樂意回答的樣子。”
“他總說南溪盛世將至，暫且不考慮兒女情長。”
祁慕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有父皇和我在，南溪只會是越來越好的盛世，怎麼會有盡頭呢？”
祁慕這話並不是妄言，他有這個能力，就算是他繼位之後，也會將南溪整治得更好更繁榮，讓南溪的盛世一直延續下去。
難道南溪盛世一日不到，紀大人就一日不娶嗎？
公孫易笑笑：“殿下不必爲我們操心，我們……大概都需要一些時間。”
雖然已經過去了很多很多年。
但大抵，還需要些時間。
總會放下的。
你看，他現在已經能夠站在她面前，笑着叫她“阿姐”了不是嗎？
總會放下的。
祁慕聳了聳肩，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久久很喜歡您。”
祁慕這樣說，還是看着公孫易。
公孫易的眼中浮現一抹溫柔的笑意。
“只是久久總是會對我發牢騷，說您似乎不願意抱她，總是與她保持一段距離。”
祁慕看着公孫易：“我能問一下是什麼原因嗎？”
公孫易的眼中閃過一抹情緒。
“微臣身上血腥味與殺伐氣都太重了。”
公孫易這樣說。
他很喜歡小公主。
小公主眉眼像極了她，公孫易每次看到，都覺得小公主漂亮。
只是他身上的殺伐氣太重了。
他殺過很多很多的人。
身上沾染了許多人的血。
小公主年紀還小，身嬌體貴，他這般肅殺之人，不該離她這麼近的。
祁慕垂眸：“您似乎很擔心久久會沾染上這些。”
公孫易點頭：“小公主這麼幹淨純粹，不應當被這些東西沾染上的。”
其實，公孫易想起了她。
想起那時冰天雪地中，她身上的盔甲滿是鮮血，臉上也滿是血痕。
那時候，公孫易便想：這般高傲純潔的人，怎麼能沾染上鮮血呢？
她就應該站在最高處，接受萬人敬仰啊。
而如今，公孫易又看到了小小的她。
一雙黝黑色的眸，清澈透亮。
他現在已經可以保護她了。
已經可以將她護在身後，不被任何污穢侵染。
——包括他。
祁慕看着公孫易，一字一頓地開口：“可是公孫將軍，對於久久來說，您是依靠，不是污穢。”
公孫易出征了。
啓徵和伐鄔意圖侵犯南溪邊境，公孫將軍帶兵出征，整裝待發。
那一日，公孫易率大軍在城門下，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微臣定當平定敵軍，不勝不歸！”
“平定敵軍，不勝不歸！”
“不勝不歸！”
祁君羨站在城樓上，俯視着城樓下的公孫易，微微頷首。
公孫易上馬離開後，穆如酒才從後面走出來。
看着公孫易離開的背影，穆如酒的鼻子有些酸。
昨夜他給她遞了書信，說是書信，只不過是他們兩個之間在戰場上用到的密語。
【這次，我護着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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