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记左勾拳
杜清檀冷静地拉住采蓝,面无表情地道:“說人话!否则我不管了!”
屠二压根不信:“令弟已满七岁,按着唐律,犯了事就该受罚了。你们這种人家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了吧?若是落下個盗窃之名,這辈子就毁了。”
“是啊,但又关我什么事呢?毕竟只是堂弟,又不是亲生的胞弟。”
杜清檀半垂着眼睫,语气冰冷:“何况你们這样,就是想要逼死我。即便是亲生的胞弟,比起自己的生死荣辱算得什么?是吧?”
屠二看着她的样子,竟然有些信了,沉吟片刻,换了正色道:“明人不說暗话,令弟落到我們手裡,盗窃罪名是板上定钉子的事!两條路,要么送官毁掉他!要么,你们把他赎回去!”
杜清檀不动声色地引着他說话:“說是盗窃,谁看见了?人证物证可有?”
屠二大喇喇地道:“人赃俱获!当然是有的。”
杜清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晌才止住了,虚弱地道:“我不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自己算不得人证!”
屠二那個同伙大声嚷道:“怎么算不得?贼跑到你家偷东西,你亲自拿住還不算?”
所以沒有外人看见。
那么,只要把团团带出這個地儿,就算死无对证。
杜清檀心裡有了数:“倘若是赎,你们想要什么?”
屠二道:“爽快地把婚书送来,要做得好看,懂吧?”
杜清檀摇头。
屠二把裴氏的意思表达给她听:“你家找個理由,比如說命不好,自惭形秽,不想拖累人,所以要主动退婚……
也不能悄无声息地送上门来,得找两個证人,表示是你家对不起我們家,备了礼恭恭敬敬地来,省得日后有闲话說。”
“我呸!好大的脸!”采蓝暴跳如雷,“休想!做梦!”
杜清檀眼角瞟到独孤不求抱着团团站在不远处冲她比了個手势,便知已经得手,当即翻脸:“对,這是做梦!”
屠二嘿嘿冷笑:“既然不从,就等着打官司吧!别怪我沒警告你,官司不好打,沒了男丁,你们這一门孤儿寡妇只剩死路一條!”
杜清檀却已经抓着采蓝往回走了。
“不对……”屠二恍然想起,急匆匆跑进门去看,但见地上丢着几截断了的绳子,杜家那一老一小早就不见影踪。
“快抓住她!不许叫她跑了!”
屠二狂吼着追出去,叫同伙赶紧去拦杜清檀。
“五娘快跑!”
采蓝吓得腿都软了,仍是迎上去挡住塌鼻男。
杜清檀站在原地不动,這具小破身板,跑是跑不掉的,不如做点什么。
“留下吧!”
屠二扑了過来,狞笑着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嘴裡不干不净地道:“放心,我一定好好地疼你……”
实在不行,毁掉這小娘皮的贞洁也是一样的。
杜清檀眼裡闪過一道冷光,微俯上身,左脚前移,重心压前,力从地起,转动身体传动全身之力,左拳闪电般挥出,鞭子一般恶狠狠击打在屠二的腮帮子上。
侧脸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屠二油腻的肥头晃了两晃,整個人沉重地仰面摔倒下去。
杜清檀再接再厉,抬起脚对准屠二的下体狠狠跺去,再卯足了劲儿来回碾了好几下。
让你侮辱我!
让你欺负团团!
让你绑打老于头!
让你得意!
让你不做人!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杜清檀办完事,嫌弃地揉着发疼的手,回過头就对上了一双亮得不正常的眼睛。
独孤不求的破靴子牢牢地踩在塌鼻男脸上,左手拎着横刀,右手抱着团团,红艳艳的嘴唇张成“0”型,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我們赶紧走吧。”
杜清檀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跟着便轻蹙了眉头,掩着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五娘!”采蓝赶紧跑過去帮她顺气拍背。
团团也从独孤不求怀裡溜下来,跑過去拉着她的裙摆絮絮說個不停:“姐姐别担心,我沒事,我也不怕,我可勇敢了!”
独孤不求默立一旁,看看眼角带泪、娇弱得立刻就会被风吹倒的杜清檀,再看看天空,觉得自己刚才也许、大概、可能是看花了眼。
“咚~咚~咚~”
沉重的暮鼓响了起来,催促众人快快归家。
老于头利索地把那头老秃驴牵過来:“五娘快骑上,咱们赶紧归家!”
团团也道:“是呀,快些骑上!”
都沒人问独孤不求愿不愿意借的。
独孤不求很不高兴:“你们家的人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我們付過钱了!”
采蓝理所当然地道:“是您自己說過完事儿就让五娘骑着老驴走的!”
独孤不求气笑了:“你们付過钱了?在哪裡?白纸一张嗎?敢情我拿命来帮了你们,還得倒贴一头驴?”
杜清檀不耐烦地道:“不是沒地方住嗎?跟我們走就是了!到家给你拿钱!”
独孤不求不吭气了,跟在后头走了几步,不甘心地道:“不成,你们這是在合伙儿骗我做白工!打完架救完人,還得护送你们回家?沒這個道理的!我要加钱!”
“独孤公子!您好歹也是出身高门,读過圣贤书的,怎么尽钻钱眼裡头去了?都說了,我們家很穷!都叫您侠士了,您就不能讲讲侠义?”
采蓝用完就扔,把穷且小气的嘴脸摆得淋漓尽致。
“不能!穷就有理了?人活着就得吃饭!我要吃饭!”
独孤不求乜斜着杜清檀:“杜五娘,做人不能這样的,山不转水转,說不定哪天你又求着我了,是吧?”
“加!加!加!”杜清檀很爽快,反正都是打欠條,怕什么呢。
独孤不求高兴起来,凑過去小声道:“嗳,你刚才那個是什么拳法啊?”
杜清檀立刻警觉起来,垂眸瞅着独孤不求不說话。
之前沒注意,這会儿她才发现這人的脸不是一般的好看。
他似乎也很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所以這会儿凑過来和她說话的样子就带了些孔雀开屏、使美男计的意思在裡头。
不是個正经人。
杜清檀给独孤不求下了定义后,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装糊涂:“什么拳法?我不知道啊。”
独孤不求收了笑容,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了半晌,突地道:“下来!還我的驴!”
“哎哎哎……怎么啦?您不要钱啦?”
采蓝立刻来帮忙,“独孤公子别小气嘛!大家都這么熟了,何必在意這些细节?”
杜清檀瞅瞅身后,见萧家的人沒追上来,觉着应该沒啥事了,便慢吞吞地下了驴,准备与独孤不求就此别過。
不想人還沒站稳,突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软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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