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對方像是怕他逃跑,握得力氣極大,導致分開後,在他手上留下了明顯的紅痕。
楚墨羽的耐心是有限的。
即使對方長得可愛,體內中了情毒,但也不能代表他就能對自己做出奇怪舉動!
他眼中積蓄了怒氣,轉頭就想跟對方說個清楚。
卻見紅衣少年輕輕嘆氣,微垂的長睫在白皙的皮膚上投下陰影。
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好像是沒跟他牽夠手的遺憾。
楚墨羽那點升起的怒氣凝滯,明明已經掙脫開的手心有些發癢,像是有羽毛輕輕拂過。
他喉結一動,轉而變扭地想,算了,對方也不是故意的。
都怪那該死的情毒!
於是不再看向浮笙,轉身走入客棧。
而立在屋檐紅燈籠下的浮笙,念念不捨地看向熱鬧大街,跟着恩人一步三回頭走進大門。
唉,他還沒逛夠呢!
幾人來得晚,客棧只剩下最後幾間房。
恰好今日兩人已經藥浴,按照木凡的療程,楚墨羽和浮笙便住在了一間。
房間只有一張寬大牀鋪,浮笙進來時,就見恩人正盤腿坐在椅子上閉目打坐。
搖曳燭火給白衣鍍了一層朦朧光暈,襯得青年俊美如謫仙。
修真弟子向來講究勤奮刻苦,尤其是對於楚墨羽來說。
註定的命格讓他飽受排擠,所以楚墨羽從小就知道,只有自己真正強大起來,才能受人尊重。
不管對方是否真心。
所以他能在弱冠之年便修出金丹,打破修真界記錄,除了天賦異稟外,更多的是夜以繼日的修煉。
楚墨羽,衡虛宗堂堂一代卷王,令宗門師弟們聞風喪膽的存在。
可今夜,卻有些不一樣。
楚墨羽遲遲無法入定,不僅是因爲毒素影響無法使用靈力,更因爲房間內另一人清淺的呼吸。
他不喜被人打擾,尤其是在修煉的時候。
可偏偏爲了解毒,這少年不得不與自己綁在一起。
心緒浮躁,完全無法靜心修煉。
那呼吸聲還離自己越來越近,如同響在耳際。
楚墨羽驀地睜開眼。
燭火嗶剝作響,搖曳的火光在牆上拉出兩道親密的影子。
浮笙伸手在恩人面前搖了搖,見他沒反應,正俯身想叫醒他,沒料對方卻忽然睜開眼,倒嚇了他一跳。
“有什麼事嘛?”恩人皺着眉頭,好像是不高興的樣子。
浮笙歪頭,笑得有些乖巧,黑穗髮帶末端的兩顆血珠輕輕碰在一處,在火光中隱隱生輝。
他道:“夜已經深了,我們快睡吧。”
說完,對牀鋪的方向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恩人你先。
他低眉順眼,以示對恩人的尊敬,落在楚墨羽眼裏卻是變了個味兒。
白衣青年不悅地皺起眉頭,先不說修士睡覺簡直是浪費時間,再者,他們如今都身中情毒,這小少年還敢邀請自己同睡,簡直是毫無防範之心!
他瞥了一眼對方漂亮得過分的臉蛋,幸好遇上的是自己。
楚墨羽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算堅守道義的名門弟子,自然不會佔對方什麼便宜,因此淡淡道:“不必,你自去休息,我今夜打坐。”
誰料,對方反而不高興了。
“那怎麼能行!”浮笙脫口而出。
他可是來報恩的,怎麼能讓恩人坐冷板凳他睡牀!
當然了,讓他睡冷板凳,把舒適大牀讓給恩人他也不樂意,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一起睡嘛。
“這牀很舒服的,你來試試便知道了。”浮笙極力推銷,宛如售賣小販。
楚墨羽嘴角一抽,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情毒毒傻了:“不用了,我……”
不待他拒絕,浮笙便直接動手選擇霸王硬-上弓。
人族就是麻煩,廢話那麼多幹什麼。
反正恩人現在無法使用靈力,他就算修爲壓至築基,恩人也打不過他。
楚墨羽沒料到他如此強取豪奪,一個沒注意被人拉下板凳,踉蹌了幾步。
他早就見識對方力氣有多大,雖然掙扎,卻還是被拖向牀鋪。
“等等——”
兩人拉扯間不知誰絆住了腳,雙雙朝牀鋪倒去。
牆上的影子上下交疊,鼻尖相觸。
“大師兄……”,恰好推門而入的南棋看到的就是這番場景,剩下的話堵在喉嚨間,他沉默兩三秒,默默關上門。
楚墨羽被師弟一嗓子喊得回過神,他忙推開壓在身上的少年,狠狠瞪他一眼,拂袖開門而去。
被推開的浮笙倒在牀側,有些不解:“奇怪,難道壓疼他了?”
門外,楚墨羽臉色陰沉,衣襟在拉扯時有些散開。
南棋眼觀鼻鼻觀心,盯着那一截同樣繡着淡青色雲紋的衣襟,腦子有些混亂。
原、原來,大師兄竟是下面那個嘛?
三師弟有些不敢直視大師兄了。
楚墨羽被浮笙搞得有些氣惱,見三師弟垂着個腦袋不知想些什麼,沒好氣地踢他長靴:“想什麼呢,說話啊!”
“我什麼都不知道!”南棋反應極大,倒把楚墨羽嚇了一跳。
“你不知道什麼?”
南棋意識到說漏嘴,忙捂住嘴巴怕被大師兄殺-人滅口。
剛好瞥見左手中拿着的三根細長線香,他忙岔開話題,將線香塞入他師兄手中:“二師兄忙着煉藥,讓我將這化情香送來,並讓師兄記得徹夜點上。”
楚墨羽懶得計較他前面的胡言亂語,接過線香,便想回房。
南棋卻拉住他。
“還有什麼事?”大師兄表情不耐。
南棋嚥了咽口水,爲了宗門形象決定還是冒死進諫:“咳咳,師兄,年輕人是難免血氣方剛,但爲了咱宗門顏面,你跟裏面那位,可悠着點。”
唉,今天也是爲師兄操心的一天。
“……什麼意思?”楚墨羽眯起了眼,他向來知道三師弟腦洞清奇,時常說些聽不懂的話,這回又是要搞哪出?
南棋一臉“你別裝我都知道”的表情,朝緊閉的房門擠眉弄眼,“你同裏面那位,不是……”
他兩根大拇指對在一起,表情略有些猥-瑣。
接着忙表忠心,“不過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爲你保密的!”
然後,忠心耿耿的三師弟喜提大師兄一個腦瓜崩。
“胡說八道!”
也許是走廊光線略暗,楚墨羽的耳尖像是染上些許緋紅。
“我跟他清清白白,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說到後面,想起方纔浮笙又牽他手又邀請同睡,話語一轉,補充道,“雖然他被毒素控制,的確做出些出格行爲,但總而言之,我們之間除了情毒牽扯,絕對毫無瓜葛!”
他說得斬釘截鐵。
南棋被大師兄的腦瓜崩打得直呼痛,聽到這卻意識到有些不對。
“等等,師兄難道不知,浮笙道友體內的毒素極少,不足以迷惑他心神嘛?”
這回倒是楚墨羽驚訝了:“你說什麼?”
南棋忍着痛意,將那晚師兄中毒之後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最後嘟囔:“二師兄怎麼沒跟你說清楚……等一下,他體內毒素不是師兄你幫他用嘴、咳咳那啥吸出去的,怎麼你也不知?難不成,是那浮笙在騙我們?!”
南棋發現了盲點,尾音陡然提高。
楚墨羽恨不得再給他一下,“你給我小聲點!”
幸好他方纔出門時,出於某種情緒,讓三師弟給門外下了道結界。
門內人應該聽不到。
他下意識鬆口氣,接着琢磨起南棋的話來。
那一夜,楚墨羽認真回想,卻只隱隱記得自己將手伸進對方里衣,以及裏衣下如同美玉的肌膚觸感,此外,都如同霧裏看花,不甚明晰。
而被師兄呵斥的南棋還停不住腦洞散發,已經從浮笙欺騙師兄到浮笙是敵對宗門勢力派來、想用美人計迷惑師兄從而搞垮宗門的陰謀論,憤憤握拳:“不行,我要去找他質問!”
楚墨羽忙拉住人,雖然跟不上三師弟的腦洞,但一看就知道對方腦補得不是什麼好東西,有些頭疼道:“我當時身中毒素,神智有些不清,也許記不清了也有可能。”
“如果是誤會一場,前去質問便太過丟臉。但若是他真的說謊,你現在去只會打草驚蛇。別衝動,我自有判斷。”
南棋細細一想,覺得師兄說得有道理,遂鄭重點頭。
楚墨羽順勢打發人回去,看見這師弟他頭就疼。
南棋離開了,楚墨羽卻沒有忙着進去。
房內隱約的燭光透過花窗,在走廊上投下影影綽綽的菱形格陰影,楚墨羽身形挺拔,面容在這些陰影中顯得有些晦澀,只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幽深如寒潭。
南棋對浮笙的懷疑,他自然是不以爲意的。
雖然對方的出現的確太過巧合,但那雙眼睛,卻是無比純粹的。
楚墨羽自小受到的排斥惡意數不勝數,於是對一個人表達出的感情格外敏感。
因此能清晰感受到,浮笙不僅沒有惡意,而且還對自己表現出超乎尋常的熱情。
他先前還以爲是毒素的原因,現在卻纔知道,對方根本沒有受情毒蠱惑。
那還能有什麼原因?
他非常自然地想到了一個可能。
楚墨羽容貌出衆,天賦卓絕,又出身名門正派,雖然有天煞孤星之名,且早已定下婚約,卻也不乏一些癡情男女表示過親密之意。
現在看來,浮笙恐怕也是如此。
可他們註定是毫無可能的。
爲了不必要的麻煩,楚墨羽決定要跟人先說清楚。
等他下定決心,推門而入時,見浮笙已經半倚在牀頭。
他只穿着雪白裏衣,外袍、腰封和發穗等物疊放在了房間僅有的兩個凳子上。
少年長髮披散,手上拿着本書不知在看些什麼,見恩人進來,對他擡頭囅然一笑,倒讓楚墨羽有些愣神。
“這牀鋪寬大,你也過來呀!”浮笙合上話本,又盡職盡責念起報恩。
楚墨羽眉頭微皺,想起方纔的拉扯,猶豫片刻,見牀上的少年又有要起身拉他的趨勢,終究嘆了口氣。
他將手上的化情香放入香爐點燃,接着頗爲屈辱地繞到另一邊坐上牀鋪,和衣躺下,背對着浮笙。
兩人中間猶如隔了條楚河漢界。
浮笙卻不在意,反正恩人也上-牀了,這應該、也算點恩情的吧?
就是恩人邋遢了些,連外袍都不脫。
嘖嘖,幸好他不嫌棄。
浮笙自覺今日份恩情已經完成,便心滿意得繼續看起話本。
雖然今晚雪鳳丟下他跑出去逛街,但他至少還有話本相伴。
尤其是他最近發現了個神仙作者,這胭脂居士寫得話本簡直讓他欲罷不能,追文追得忘乎所以,連門外恩人和他師弟的牆角都不想去聽。
他沉迷話本,看到精彩處,忍不住笑出聲來。
跟自己同牀,就這麼開心嘛?
楚墨羽背對着人,雖然竭力忽視對方,但那笑聲卻仍舊鑽入耳際,讓他心情有些複雜。
過了片刻,他終究還是冷漠道:“我已有婚約在身,感謝道友擡愛,但、還請道友自重。”
尤其是不要對他動手動腳,容易惹人誤會。
浮笙看得正興起,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
浮笙輕“啊”了一聲,握着話本的手有些發緊,以他目前對人族禮儀的瞭解,試探性道:“所以、是需要我隨禮嘛?”
可是、可是小狐妖沒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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