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浮笙眼睛緩緩睜大。
不是，是我救的啊！
他好不容易纔有了點恩情，結果還讓人頂替了？
怕暴露身份所以最後只能讓雪鳳出手的浮笙委屈！
他眼神惡狠狠盯着半空的雪鳳。
像是在琢磨紅燒還是清蒸。
無辜的喫瓜羣衆雪鳳：“……”
他在空中翻了兩個圈，最後一頭鑽入浮笙的衣袖中，說什麼也不出來。
算了累了，讓小狐妖和這人族自己折騰去吧。
離開地牢後，按照浮笙的想法，是要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楚墨羽卻擡手阻止，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語氣卻格外堅定：“既然他們污衊是我殺了洛巧甄，我倒要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浮笙只好和他調轉方向，朝內院的靈堂潛去。
夜色中的洛家驟然亮起無數火把，映照得亮如白晝，巡邏弟子增加數倍，神色嚴肅地來回探查，想是洛川下的命令。
楚墨羽雖然無法動用靈力，但他身形靈活，浮笙跟在他身後，敏銳地躲避一批批來去匆匆的隊伍，接近了靈堂。
靈堂內還聚集着一羣哭靈的婦人丫鬟，注意到屋外響起的動靜，不由停止了嗚嗚咽咽的啼哭，探頭探腦朝屋外看去，好奇究竟發生了何事。
在她們正中，一具漆黑幽深的棺材豎放，棺蓋前設置神龕香爐，煙霧緩緩繚繞盤旋。
正是傳說中被楚墨羽殺死的洛家小姐棺木！
楚墨羽還沒思索如何引開這批人，就聽耳邊一陣驚呼。
“啊那是什麼？！”
“家族禁制，爲什麼會開啓家族禁制！”
“怎麼辦，是混進什麼邪物了？！”
驚疑不定的聲音如同潮水迅速蔓延，女人們臉上露出懼怕神色，有聰明的，先一步跑去洛家中心的祠堂。
那裏是整個家族最安全的地方。
不一會兒，方纔的滿屋珠翠跑了個乾淨，只剩下一具死氣沉沉的棺材板。
浮笙也擡頭看去，察覺出洛家上方出現了一道透明屏障，隱隱透出一股強大氣息。
浮笙心神一動，分出一縷靈力試探性地撞在屏障上。
剎那間空氣扭曲幾分，像是有無形的廝殺聲響起，那道靈力瞬間被掀起的狂風絞碎，若不是浮笙警覺，及時切斷靈力，那狂風還要順着靈力蔓延到他身上！
浮笙不宜察覺地鬆了口氣，脊背後硬生生冒出一層冷汗。
楚墨羽沒察覺到這段交鋒，見浮笙一直盯着上空，還以爲他不解，向他介紹：“宗門百家都有護宗大陣和禁制陣法，皆是渡劫期以上的大能親手設下。看來洛川爲了抓捕我們，竟然不惜耗費靈石開啓禁制，封了洛家出口，也實在是看得起我。”
楚墨羽冷笑一聲，帶着諷刺。
浮笙暗驚，心道原來如此，難怪以他的靈力衝不破陣法。
不過這下可麻煩了。
洛家被封，如今他們成爲了甕中待捉的鱉，遲早會被發現！
如果是他一個人還好，現在卻沒辦法能完全保證恩人的安全。
浮笙難得生出些焦躁。
楚墨羽卻完沒有一點逃命的自覺，他見靈堂內空無一人，警覺朝四周看看，迅速閃進靈堂，浮笙只好跟上。
靈堂內白幡飄飛，香火煙霧氣味濃烈，漆黑的棺材在燭火中泛着寒光，令人感覺不適。
楚墨羽垂下的長睫遮掩了眼中情緒，一塵不染的棺蓋倒映出他挺闊深邃的五官，他似是深吸一口氣，放在棺沿的手一用力，推開了棺蓋。
浮笙也探過頭來。
兩人注視中，棺蓋緩緩移開。
卻是空無一物！
“怎麼會，屍體呢？”浮笙脖子往前探了探，驚奇出聲。
楚墨羽也是一愣，接着他看到了什麼，俯身彎腰，凝神看向棺沿內側一處明顯的長長指痕。
“誰在哪？”一聲呵斥突然響起。
接着幾隻火把破開黑暗，快速朝靈堂移來。
不好，被發現了！
浮笙一驚，忙拉過恩人，腳尖輕點飛出門外。
“砰——”趕在最前面的弟子被一道強勁靈光掃過，力度之大，連帶着身後趕來的同伴一齊倒飛出去。
楚墨羽陷入了深思中，以至於沒發現浮笙這明顯不符修爲的靈力，回過神來時，周圍是快速倒退的景物，身後則亮起如同游龍的火把，越來越多的洛家弟子趕來。
“快追，他們就在那！”
浮笙暗罵一聲，匆匆擡眼看了一下這該死的禁制陣法：“難道這陣法就不能破除嘛？”
“會，很簡單，只需要破除陣法核心就行了。”
楚墨羽猝不及防給了他一個答案。
浮笙猛地看向他，卻帶着些狐疑，人族宗門陣法，這麼好破的嘛？
在浮笙的注視下，楚墨羽眼神略沉，忽然擡起手指在空中虛畫幾筆。
隨着他的動作，一道由靈光組成的符篆在空中顯形，而青年的臉色則越來越蒼白。
浮笙忙阻止：“等等，你不能使用靈力的！”
情毒隨着靈力的使用而在經脈蔓延，楚墨羽痛得額頭沁出冷汗去，但咬緊的牙關卻沒泄出一絲痛哼。
最後一筆畫完，靈符驟成，化作一縷熒光迅速朝某個方向飛去。
楚墨羽像是從水中撈起來一般，失力下只能靠着浮笙支撐，他朝前一指：“跟上去。”
浮笙下意識照做：“這是可以找到陣法核心的靈符？”
他心底多了些雀躍，雖然額外動用了靈力，但看來恩人，還是多多少少有點用處的。
誰料楚墨羽卻搖頭：“不，這是冥符，能自動尋找死氣最濃郁之地。”
而洛家現在死氣最濃郁，無疑是剛剛去世的洛家小姐！
他還沒有放棄找到屍體。
怎麼這麼固執呢？浮笙心下腹誹。
他方纔也聽到了恩人宗門長老的話，很明顯就是故意針對人。
所以即使楚墨羽找到屍體證明了清白，又有什麼用？
洛家和衡虛宗的長老照樣能顛倒是非，一同將罪名推到他身上。
這些人族最是陰險狡詐，以浮笙來看，只會忍氣吞聲打不過別人還告狀的楚墨羽，完全不是對手。
所以爲什麼不乾脆逃跑，換個地方瀟灑來得自在？
雖然不贊同楚墨羽的做法，但現在人家是恩人，浮笙也只能乖乖指哪走哪。
在一個岔路口，他還靈機一動，從衣袖中丟出酣睡的雪鳳，施法將他變成楚墨羽的模樣。
睡得正香的雪鳳被冷風吹醒，迷茫的眼神還不知發生了何事，身後的幾十道劍光便驟然襲來。
雖然這些劍光靈力不足，對它來說如同毛毛雨，卻還是將太雪鳳嚇得一激靈，手忙腳亂躲開。
與此同時，已經跑遠的浮笙遙遙傳音：“你去，引開人。”
雪鳳：“……”畜牲!
小糰子無奈，只好臉色臭臭地頂着楚墨羽的臉，朝反方向跑去，身後追着一羣喊打喊殺的洛家弟子。
另一邊，兩人跟着冥符，來到一間房屋前。
浮笙覺得此地有些眼熟，朝四周一看，便見到了不遠處洛巧甄的院落。
兩間房相隔不遠，中間只隔着一面矮牆，矮牆上開了扇角門，旁邊長着幾株茂盛掩映的西府海棠。
冷月下，夜風捲着花瓣飄飛，濃郁的花香掩蓋了某種腐爛的氣息。
浮笙和楚墨羽對視一眼，同時朝花叢的方向走去。
西府海棠開得燦爛，緋紅色澤如同火焰燃燒，他們越靠近，那片“火焰”抖動地越發明顯。
花瓣紛紛墜落，散了一地的芳魂。
將要觸及花瓣時，一條人影忽然從肥大的綠葉中竄出，快得如同錯覺。
然而楚墨羽更快，他出手如閃電，即使臉色蒼白，卻仍舊牢牢扣住人影，一反手，將人狠狠摜在地上。
“別、別喫我！”男人驚恐萬分地叫出聲，藉着月光，浮笙看清對方有着一張文弱白皙的臉，目光移到他的衣着，浮笙目光一動，咦是他？
此人正是他方纔跟蹤的兩人之一，被稱作二少爺的男人。
然而這位二少爺此刻卻滿臉都是驚懼神色，眼神空洞，如瘦弱的小雞仔一般在楚墨羽的手下掙扎，反覆呢喃着：“別、別喫我……屍體”。
楚墨羽捕捉到幾個字詞，他目光驟然一厲，將人拉得靠近了些：“你知道些什麼？”
二少爺許是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神色更加害怕，脖子死命往後扯想遠離，纖瘦的側脖青筋畢露。
嘈雜的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楚墨羽沒空跟人廢話，“唰”地扯出佩劍架在二少爺脖子上，壓低聲音：“你知道些什麼，是誰在喫人？”
稍一用力，劍刃劃破了一層皮膚，痛意喚醒了二少爺的神智，眼神漸漸聚焦。
他語無倫次說道：“春月城城主……女兒……屍體會喫人”。
楚墨羽費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明白他的意思，不覺大驚！
原來，春月城城主女兒得救後，竟然不出兩日便嫁給了洛家二少爺做妾。
但是在大婚當夜，喝得爛醉的新郎回房，正準備迎接美嬌娘時，紅蓋頭掀開，卻對上的是一張青白的死人臉！
二少爺講到這時，似乎是回憶起當時的恐怖回憶，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我、我太害怕了，本想出去找父親，但是當時看見父親和春月城城主把酒言歡，我怕、怕城主污衊人是我殺的，父親會發怒，便偷偷回去。只是沒想到，我回來時，便見女屍她竟然活了過來，不對，人還是死的，她翻過院牆，活生生吃了洛巧甄和丫鬟……”
原來這纔是洛巧甄的真正死因！
浮笙沒料到能從他口中得知如此重要的消息，不由興奮，眼神不住看向楚墨羽。
然而對方臉上卻沒有露出沉冤得雪的笑容，反而血色盡褪，臉色越發蒼白。
楚墨羽沉默了片刻，才從齒縫中擠出一句：“那洛巧甄的屍體、在哪？”
二少爺剛想回答，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匆匆響起，越來越近。
“救命啊——”
楚墨羽擡頭，就見月光下，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年表情失控，鼻涕眼淚狂飛着跑過來。
楚墨羽：？！！
在最後幾步，白光一閃，那白衣青年化作一個雪白團子，“嗖”地飛進了浮笙的衣袖。
隔着布料，浮笙都能感覺到雪鳳顫抖的身軀。
而沒了身影的遮擋，“青年”身後的人徹底暴露在他們眼前。
破爛的紫衫，扭曲的四肢，血肉模糊被啃了一半的臉。
正是他們遍尋不到的洛巧甄、屍體！
而如今這具屍體，看見浮笙這些活人，咧嘴露出沾滿血肉的腐牙，猙獰着朝他們撲過來！
猜想徹底得到印證，楚墨羽死死握住長劍，眉眼間是前所未有的冷凝：“怎麼會有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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