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深夜
夜深了。
一切事物都安靜下來，除了路燈和少數霓虹招牌，再沒有其他東西是亮着的了。
漆黑的夜色蓋住了很多不爲人知的變化，一切看起來一如往常，但在常人感知不到的領域，海面波濤洶涌，遠處黑雲裹挾着巨浪，即將襲來……
“周奇，我害怕……”
房間內，黎清清清冷冷的細小聲音突然響起。
周奇睜開眼睛：“我也害怕。”
“……”
“……”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你怕什麼？”黎清有些疑惑。
周奇表情有點無辜：“你不應該在我妹那睡嗎，什麼時候跑到我牀上來的……”
說着他側頭，朝縮在他旁邊的黎清看去。
“我……”
黎清感覺自己臉有點發燙，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怕打擾到馨兒……”
黎清聲如蚊蚋。
是的，
因爲明天就要高考，周馨並沒有複習到很晚，早早就拉着黎清準備睡覺，當然睡前在牀上聊了一會兒，但她應該是最近太累了吧，聊着聊着就睡着了，黎清本來也想睡，但卻覺得很不安，好像和對方呆久了，會傳染給對方什麼似的……
加上心理壓抑着好多東西不知道該和誰說，猶豫許久，還是來找周奇了。
當然，是穿着衣服的。
“……好吧，那你怕什麼？”周奇回過頭去，看着天花板問。
黎清伏在他肩旁，低聲呢喃着：“末日……我害怕伱說的末日……我到現在都無法相信和想象末日的樣子，只是心裏覺得很害怕，我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我只是不明白，明明都還好好的，爲什麼一切都變了……”
她不知不覺帶上了哭腔，和啜泣聲：
“周奇，你真的是個重生了無數次的重生者嗎？我不願意相信，你快告訴我，這都是假的，都是夢好不好……”
“好。這都是假的，是夢。”
周奇十分淡定。
“……”
被渲染的有些悲悽的氣氛戛然而止。
黎清抽泣了一下，說不出話了。
過了好半天，她情緒平復了一點，嗓音略有些沙啞的說道：“我聽到你和他們說，會把中海市改造成末日……是真的嗎？這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嗎？”
“是。”
“……”黎清吸了下鼻子，聲音微微顫抖：“那些人怎麼辦？我的父母，還有我們的朋友、同學、室友，我們在乎的那些人……你都不管了嗎？”
“當然不會。”周奇回答道：“我佈置好了，不該死的人不會死的。”
“……”
黎清沒回話。
她想到了蘇知雲，周奇說對方沒死，復活了，是真的嗎？
到現在她也不知道。
之前去找那幾個人，和那些上級領導聯繫的時候，對方也似乎沒提到這些事。
“可是，他們不會變成怪物嗎？”
黎清又問。
她還記得周奇和她說的規則。
變成怪物的幾個條件是，無法控制情緒，和“靠近”末日、“相信”末日，那一直在中海呆着，豈不是很快就會變成怪物？
但周奇卻解釋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們來不及變，不過……都一樣，反正以後還是要變的。”
“……”
黎清沉默。
這時周奇又道：“有些事情說不明白，我過幾天還會回去的，你要和我一起嗎？”
“……”
安靜了一會兒，黎清聲音悶悶的問：“爲什麼總感覺，你根本沒把末日當成重要的事情……中海不是要末日了嗎，爲什麼還要回去……”
“你更應該問我爲什麼出來。”
“爲什麼？”
“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回家看看，休息一下。”
“……”
“而人在中海對我來說纔是種常態……懂了吧。
所以過些天我還要回去，爲了維持局面……”周奇似乎有些感慨：
“0度和100度的水，和平世界與末日，人和怪物，活着的和死掉的……對我來說都一樣，所以無論那裏什麼樣，都不耽誤我回去。
我只是覺得可惜，第一次遇到末日沒來的世界，卻還是要迎來毀滅，還是因爲我……
所以我想，在做些什麼的同時，儘量維持住這個世界原本的穩定狀態，到末日來了的時候再打破它也來得及……”
黎清小聲問:“你怎麼維持呀，世界不是已經很亂了麼……我聽蘇教授說的，還有新聞。”
“喔……”周奇思索着說道：“他們說的並不準確……
有句話怎麼說的……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世界變化受到最大傷害永遠是普通人，所謂亂世，就是每個人都無法安穩求生，永遠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的時候……
而現在呢？雖然亂，但亂的是整個世界的精英高層，普通人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反而還得到了很多好處。”
“嗯……是哦！”黎清恍然。
是的。
周奇從一開始，讓官方幫他消除網絡輿論和公衆影響的行爲，就不是爲了隱藏自己，他本來就不在乎暴不暴露什麼的，什麼末日啊、重生啊，這些問題要是有人問了，他從來不藏着掖着。
他也從來沒對普通人動過什麼手，反而在幫他們，無論是直接救下的張顯生、唐魚等人，還是通過各種方式間接救下的其他很多很多人，這可都是周奇實打實的對他們的幫助。
而後來，他所做的一切雖然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但對普通人來說，早已被削弱到不剩什麼影響，最多覺得國家又有什麼動作啦，最近又有什麼大新聞啦，之類，本身該在做什麼還是在做什麼。
唯獨網絡那一塊。
似乎封鎖網絡和實名制對所有人都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好多人在網上的那一面暴露出來，都無法好好生活下去了，抑鬱自殺的也不是沒有。
但憑心而論……這怪周奇麼。
不過……誰能理解這些呢。
保守派看到的是眼前和自身，並沒有向下看去過，他們擔心的是他們自己的現狀受到影響，擔心的是以後無法維持穩定，他們並沒有擔心普通人。
不過也不重要了。
周奇也不是什麼愧疚啊，懺悔啊，同情心氾濫啊，聖母之類，只是覺得有些可惜，明明這個世界還可以繼續活很久的，卻因爲他要提前毀滅了。
既然如此，做點補償，也是應該的。
也許會被人誤解，或者補償沒效果……那都也無所謂，他是沒什麼感覺的。
不過這些話周奇沒和黎清說。
她該懂的已經懂了。
“那我要和你一起去。”
黎清突然說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可能是單純想陪着對方經歷更多吧，也可能是怕自己這種特殊的存在，影響到別人。
當然更多的，是一種，自己知道的太多了，而別人卻都不知道，彷彿全世界，只有在周奇身邊是安全的感覺。
“行。”周奇看了她一眼，道：“好了，睡覺吧。”
說完閉上了眼睛。
黎清下意識點頭：“嗯，嗯，好的，晚安……”
但就在閉上眼睛的兩秒後，她忽的又睜開了，一雙黑亮的眸子水潤潤的，還有羞意：“不，不行，我不能在這睡，我就是害怕找你說說話的……”
說完趕緊起身下牀，匆匆跑了出去。
看那慌慌張張的身形，哪還有平時仙女般清雅得體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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