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郑沅(重生) 第64节 作者:未知 赵氏咬着牙下了车,只看了一眼前面的状况,就恨不能掩住口鼻作呕起来。她自幼金尊玉贵,进退有据,何曾见過這般场景?偏生如今不得不住在這样的地方。 她左看右看,怒道:“郑沅,你根本是故意折腾我們!” 郑沅挑了挑眉:“故意折腾?皇上下令只需你们住在這样的地方,這已经是父亲能寻到最好的宅子了。当然,若是我的话,可舍不得采买這样好的屋舍给你们這群人住呢。” 赵氏气得牙痒痒,咬牙切齿說道:“郑沅,你就不怕我們哪一日东山再起?” “当然是怕的,不過大伯母放心,即便你再如何激怒沅儿,沅儿也绝不会让你死的。” 赵氏又惊又怒:“你……你胡說什么?” 郑沅“啧啧”数声:“可怜我那三個侄子,還這样小就要吃這样的苦。赵琳琅,你从前怎么对我的,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是如何对我娘的?” 赵氏不敢看她,只摆手說道:“你胡說什么,我对你娘……我不曾对你娘做過什么,她是自個儿不争气!当时你祖母還在呢,若是我动手,她岂会不知?” 郑沅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动的手,但我也不想知道。只是赵琳琅,从今往后,我绝不会让你好過。不止你,還有他们沒一個人!只要我郑沅活着一天,就会看着你们的日子,是何等的难捱!”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郑峰带着一脸灰败的郑伟柏走過来,又冷笑一声:“由奢入俭难啊,只不知往后一家人挤在拥挤的屋舍,沒有仆妇伺候的日子,你们是要怎么做呢?” 郑峰走過来說道:“沅儿,這裡太脏乱了,我送他们去便可,你且去马车上等我吧。” 郑沅摇摇头:“不,哥哥,我总得……送佛送到西吧。” 這词用得实在是不好,郑峰皱皱眉,却沒做声,只小心翼翼扶着郑沅,一路忍着各种难闻的气味,走到最裡面一個狭小的宅子。 三舍两层的屋舍,還有间小院子。郑沅轻叹一口气,果然父亲還是心疼的,虽则狭小,但该有的都有,一共五间卧房,够住了,不過是将来孩子长大,就有些不方便罢了。 灶房在院子裡头,灶具倒是一应俱全。 郑峰走出去,与左邻右舍打了招呼,是招呼他们多多看顾些郑伟柏的意思。 郑沅倒是不曾反对,只饶有兴致的四下打量着。 二堂嫂见到這裡的样子,当下便哭出了声。赵氏暴怒一巴掌吼道:“哭哭哭,你還有脸哭了?” 郑沅抬起头,却见一路上不曾发生的郑婉,此刻正拄着拐杖,眼神阴郁的盯着郑沅。 郑峰回来,便看到乱作一团的屋舍,忙将郑沅往后拉,說道:“沅儿,该走了。咱们也仁至义尽了……” 皇上甚至发了话,不允许帅府私下帮扶,往后的一切,端看郑伟柏一家的造化了……不是郑伟柏,他们被去了郑姓,如今姓豕了。 郑沅默默点了点头,不再去看。她虽与赵氏說,這辈子都要看着他们受怎样的苦。但到底只是說說,她并沒有真的打算如此,前尘往事,只当是了结了,既已了结了,又何必时时记挂着?伤感的只是自己罢了。 郑峰牵着郑沅往外走,路過腌臜的,满是烂菜叶子和着污水的地方,郑峰都不自觉屏住呼吸,看向郑沅,却见她认认真真打量着周围,似一点都不嫌弃的模样。 “沅儿不嫌脏么?” 郑沅微微一笑:“其实這裡很好,哥哥你看,這裡才有真正的烟火气,他们每個人,从来不曾觉得這裡脏污,因为這裡,是他们的家。” 郑峰不自觉的点点头。 郑沅又道:“他们都在很用心很用心的生活,有时候我倒是羡慕他们,平凡朴实,连烦恼,也沒有那样多。” ☆、第 87 章 郑伟槐拿了前途去换郑伟柏一家的命,家中只郑芷迷茫了几天,凑到郑沅跟前說了几句凭什么。 因着岐山王造反一事,洛城戒严了好些时日,等闲是无人出门的。郑沅整日盘点各种账册,或是带着四房的两個小丫头玩耍,听了郑芷的话,只淡淡一笑。 “凭什么這件事情呢,原就是父亲该做决定的,你觉得我們家受封侯爵,我們水涨船高,就很好么?” 郑芷认认真真想了一圈,摇头說道:“其实我觉得祖母說得对,平平淡淡才是真。我并不是眼红父亲到手的侯爵,只觉得用這些来换豕家的命,并不划算。” 从前有多傻,如今便有多恨。 郑沅明白郑芷的心,又笑道:“父亲的问心无愧,我們无须在意。不過我們做女儿的,当得明白谨言慎行四個字,不论是岐山王,還是谢家,败就败在贪心不足与功高震主上头。” 郑芷点点头应了,眉眼间的一丝不悦便也彻底散去,沉吟许久,又道:“姐姐,我……想跟祖母回荷香县。” 郑沅很有些诧异,毕竟洛城任何一位贵女,都不会想要去外城居住。哪怕悦城,湛州這些不逊于洛城的地方,在洛城人看来,那都是乡下,去乡下住個俩月勉强還行,若是长住,就会被同化成乡裡人。 郑芷轻声說道:“我觉得我的心性太過骄躁了,需得收一收,但……家裡只有你和琳髻姑姑管家,又整日忙碌。而且,祖母年岁大了,我不想她一個人回老家。” 郑沅释然一笑,点头說道:“你肯這样想,也是很好的,只是過两年再回来,怕是婚嫁上略有些麻烦。” 郑芷忙道:“我想過了,我父亲是元帅,姐姐又是县主,再差也沒办法差到哪裡去。而且,我想听祖母的,将来不求高官显贵,只希望寻個上进些的郎君,便……” 她满面通红,深觉這样的事情是不该拿出来讨论的。 郑沅点点头說道:“只要你愿意就好,父亲那边,我会与他說。” 郑芷开怀道:“多谢姐姐。” 沒過几日,老夫人便打点行装,带着郑芷准备出发了。 琳髻眼圈红红,她自幼入府,是锦嬷嬷亲自调.教的,几乎是从不曾离开老夫人与锦嬷嬷。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如今家中成事的就沅儿一人,我总是不放心。琳髻,帅府是郑家的前程与希望,往后沅儿总是会出嫁,我能托付的,只有你了。” 琳髻跪下磕了几個头,說道:“老夫人放心,只要奴婢在一日,就会守好帅府一日,好生的迎帅府下一任主母過府。” 郑沅并沒什么话,可看着郑芷殷切的目光,到底是說了句:“芷儿要听话,好生侍奉祖母。” 一個月后,宣王才归城,一同回来的,還有周皓轮。 皇上大大封赏一番,宣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封地与金银,也沒旁的可赏赐。而周将军被封从一品镖旗大将军,代替从前的护国大将军镇守悦城。周皓轮则是忠武将军,因受伤,暂且留在洛城。 郑沅得了消息,便驱车前往周家拜见周夫人。 周夫人整個脸都哭红了,拉着郑沅絮絮叨叨說着周皓轮的伤势,說得郑沅心惊肉跳,她放缓了缓。 “好在性命无忧,不然叫我怎么对得起周家的列祖列宗啊?” 郑沅安抚道:“夫人莫急,皓轮哥哥既然无事,将来自是会有后福的。” 周夫人擦擦眼泪,又拉着郑沅絮絮叨叨,等說完了,话锋一转:“沅儿,你与皓轮依秀一向感情好,前阵子是我糊涂了。沅儿你放心,我已经将香玉送走了,将来也绝不会让她来咱们家。至于她跟皓轮,是决计不可能,连妾,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郑沅云裡雾裡,好半天才明白過来,周夫人這是什么意思?以为她跟周皓轮有什么关系么? 很快她便反应過来,从前虽說郑周两家关系好,但到底有些从属关系在裡头,周夫人是個讲究的人,总觉得郑家高贵些,沒得让人以为周家想要高攀。可如今周将军升职,周皓轮也有了官衔,周夫人自然是乐得见她与周皓轮成一对的。 只是,郑沅绝沒有這样的心思啊。 她慌忙找了個借口,說要去看周皓轮。 周夫人哪裡不应?立时招来丫鬟,又对郑沅說道:“依秀和江家姑娘也過来了,我去瞧瞧药炖好了沒有。” 郑沅跟着丫鬟来到周皓轮的房间,见他正眉飞色舞,与周依秀江筠蓉讲這些天在西山的事情。 周依秀算是恢复了活力,翻着白眼說道:“哥,能不能别一回来就吹牛?” 周皓轮涨红着脸,刚要反驳,就见到门口的郑沅,忙扬手喊了声:“沅儿,你来啦?” 江筠蓉略略一滞,回头打量着郑沅,勉强笑起来:“县主。” 郑沅笑了笑,假装沒看出来,只上前关切的问道:“皓轮哥哥可好些了?” 周皓轮点头說道:“多谢沅儿挂心,我好得很……嗷!” 许是为了证明他很好,手一個动作,立时疼得嗷嗷叫。 郑沅蹙眉问道:“皓轮哥哥右手伤得很重么?這都一個来月了,還這般严重?” 周依秀撇撇嘴說道:“他就会逞能,你都不知道,他這條手臂差点就断了……” 郑沅眼皮子一跳,上前左看右看,只穿着衣裳,面上并不能看不适来。 周皓轮哈哈笑道:“别担心,我真的沒事,就是這條胳膊可怜了些,去年今年,就沒怎么好過哈哈哈!其实我跟你们說啊,這次多亏了谢玄,若非是他千钧一发之际,以身相挡,我這條胳膊就彻底废了,恐怕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少了一條胳膊的将军!” 周依秀怒瞪一眼:“少了胳膊,還怎么当将军,我呸!” 她远想着继续骂,可见着一旁的江筠蓉眼泪哗哗流,忙换了话语来骂:“你好端端說這個做什么?把筠蓉都吓哭了。” 郑沅兜自发呆,半晌才道:“你說谁?谢玄?” 周皓轮茫然的点点头,又道:“是啊,谢玄,他为了救我,当胸重了一刀,险些活不了,還好宣王拼尽全力将他捞回来,又找了個神医……唉,我从前還总觉得他太過严肃,往后再也不会了,他就是我過命的兄弟。” 郑沅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晕厥過去,吓得江筠蓉又是一声尖叫。 好在周家有御赐的太医守着,立时過来诊视一番,只說是老毛病,受了刺激而已,休养休养便能好。 周夫人兜自责怪周皓轮:“知道沅儿与江家女郎都是小女儿家,因着依秀的情分過来看你,你還乱說话,看把她们吓成什么样了?” 郑沅缓缓回過神,半晌才问:“夫子与你们一道回来的?” 周皓轮摇头說道:“他伤得要死了,宣王早就将他送回来了……哦对了,宣王是将他秘密送回的,到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他想了一圈,下床說道:“我去宣王府上问一问。” 周夫人忙道:“你自個儿都伤得這样重,怎能四处乱跑?若真的要问,派個随从過府问一问。再說了,說不定那位谢家小郎君正在郡王府……” 郑沅凝神想着,此次岐山王反叛,谢叙也被抓了。不過到了现在,也算是判完了,只余谢叙還关在刑部大牢裡。 照這样看来,皇上应当是给谢玄一点颜面,所以才久久按下不提。若是谢玄在家裡,定然不会不管這件事,可他不在家,又会在哪裡?他伤重,会不会不治? 郑沅突然站起来,說道:“我要走了。” 周依秀忙扶着她說道:“你要回去么?我送你吧。” 郑沅摇摇头:“我要去找他。” 周依秀愣怔半晌,总算是明白,郑沅說的這個他,是谢玄。 周皓轮一下子翻身起来,一边喊着:“沅儿你去找谢玄啊?你可要好生看看他,我都一個多月不见,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是死是活……” 江筠蓉狠狠踩了他一脚,才让他闭上嘴巴,不再胡說八道。 郑沅上了车,身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对车夫說道:“去玉明庵。” 玉明庵地方不算近,此刻又已经到了正午,若是赶過去,恐怕今日赶不回来。 郑沅沉吟着对芳绫說道:“芳绫,你回去跟……父亲說一声,我恐怕赶不回来了。” 芳绫吓了一大跳,问道:“姑娘,您好端端的去玉明庵做什么?将军知道了,還不得有多着急呢。” 郑沅轻笑一声:“我得要去一趟,芳绫,有些事情,我知道得太晚了,现下我一刻也不想再等。我要去看看他,不管如何,我都要去看看他。” 她将芳绫推下去,对车夫說道:“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