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有人找 作者:未知 澄清的茶水底部,沉着五六枚龙眼大的金黄色果子。 這些果子表面光滑,外皮很薄,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莹光,透過果皮還能看见裡面果肉的纤维,一丝一缕细如毫毛,颜色要更深一些。 有点儿像小金橘,却也绝对不会让人误认。 秦苒看了两眼,问道:“這是什么东西?” “就知道你孤陋寡闻。”周跃像是抓到了秦苒的小辫子,瞬间又得意起来,“這东西叫金盘果,一枚二阶晶核一個,有价无市,有晶核你也换不到。今天要不是……总之你占了大便宜,正赶上我运气暴表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为了這几個果子,我差点儿叫一头黑鹰拦腰抓成两段,变成那扁毛畜牲的排泄物。” “所以說,我讨厌任何长翅膀会飞的东西!” “那也是我赢来的,谁让你跟林哥打赌?”秦苒将茶壶推回桌子中央,端起茶杯连喝两口,伸手拿起盘子裡一個酥饼,“下午你不是捡了一只大鸟么?晚上回去把两只翅膀切下来,一只清蒸,一只红烧,全部吃到肚子裡出口气。” 周跃呆呆地看着秦苒,举起一半的茶水都忘了喝:“我去!小丫头你咋這么聪明?就這么办!” 秦苒咬了一口酥饼,转向静静喝茶的林冬:“你不问问林哥?” “林哥是自己人——”周跃猛地噎了一下,见鬼一般看着秦苒,“你怎么知道那只鸟儿是林哥的猎物?明明下去的人是我。” 秦苒眸光从摆在桌上的暗青色大弓上掠過,斜睨了周跃一眼:“這不明摆着么?看你浑身上下不靠谱的样儿,也射不出那一击必杀的一箭。” 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林冬擦拭大弓,秦苒就知道发出惊艳一击的另有其人。 “……喂!”周跃如遭雷击,“你那鄙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秦苒移开视线,继续喝茶吃酥饼:“你看错了。” “我眼睛好使得很,怎么可能看错?”周跃不依不饶,逮着秦苒不放,“今天你必须给我一個說法,不然我不放你回去。” 秦苒帮林冬续了一杯茶,递上一個酥饼,得到林冬感谢的微笑一枚,紧接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又伸手拿了一個酥饼。 “哦,管饭么?” “……” 周跃心裡有万千头神兽仰天长啸,半晌說不出话来。 秦苒也不理会,重复着喝茶吃酥饼的动作,看到林冬的杯子浅了就帮他续上。 這两人一来二去,一壶茶水很快见了底,一盘酥饼倒有大半进了秦苒的肚子。秦苒放下手中的杯子,盘子裡還剩最后一個酥饼,被她连着盘子一起端起,轻轻地放到周跃的面前。 “林哥,天马上要黑了,我先回去了。” 吃饱了该走了。秦苒拍了拍手上的酥饼碎末,起身站了起来,一眼看到周跃還在皱眉沉思,就沒有出声打扰。 林冬笑着点了点头:“有空来玩。我看你和小跃挺合得来,以后到内城找我們吧。” 秦苒向林冬道了谢,又将他說的地址记下,這一回沒有再走窗户,而是通過瞭望塔内部的暗梯离开。 周跃定定地看着盘子裡孤零零的酥饼,终于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清醒。 “這小沒良心的丫头!喝了我的茶,吃了我的饼,拍拍屁股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下次见了她再找她算账!”再看到空空如也的茶壶,更是幽怨地看着林冬,“贪心鬼!林哥你也不拦着一点,好歹给我留上一杯啊!” “我也喝了。小苒其实想为你倒,谁让你半天不动杯子?”林冬举了举杯子,伸长胳膊一把抄起周跃面前的最后一個酥饼,塞进嘴巴一口咬掉一半,“对了,我已经把地址告诉小苒,相信你很快就会再见到她。” “……我的酥饼!”周跃大叫了一声,就要伸出手去争抢,听得林冬的后半句话却是狠狠一愣,“你们俩、你们俩什么时候暗度陈仓了?” 林冬把剩下的半块酥饼塞进嘴裡:“在你发呆的时候。” 正中红心,补刀成功。 秦苒下了瞭望塔,沿着下午出来时的路往回走。 感谢周跃的慷慨大方,她暂时不用再想办法将手中的晶核换成食物了。 在周跃、林冬处一耽搁,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借着稀疏得月光,倒是能勉强看到庄稼地边上的小屋。 很多草木都发生了变异,生长速度大大加快,這稻子虽然也变得更加粗壮,颗粒更加饱满,成熟周期变得更短了些,如今离秧苗种下還不满一個月,如果沒有意外的话,再過一個月就能收割。 觉醒异能的毕竟是少数,更不是人人能够修炼体术有所成,内城那些人還好些,至少有能力外出狩猎,外围之地普通人占大多数,很多人接下来的日子必将愈发难過。 受不了饥饿的人,就会像先前那個方姓年轻人一般铤而走险。 秦苒暗自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苒苒!苒苒!你這孩子总算回来了!” 王婶粗哑的语声在夜色中响起,显得异常突兀。 “快過来让我看看。你說你這孩子胆子這么大,丁点大的人就敢往野外跑,還好沒出什么事,以后可不能這样胡闹了。”压低了声音,几步凑到秦苒身前,双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晚饭就着两個玉米大饼熬了一大锅野菜粥,我偷偷帮你留了一碗,放在家裡让你叔看着,现在应该還温温的,快跟我去吃。” 秦苒不为所动,狐疑地盯着王婶瞧,万万不信她帮着留饭的话。 王婶只觉得此刻的秦苒很陌生,完全不像之前那個怯懦病弱的小丫头了。 她本就心裡有鬼,這会儿被秦苒直勾勾地看着,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头皮开始不自觉发紧。 “苒苒,你、你怎么這样看我?” “王婶,你找我有事么?” 前几天卧病在床都沒這么好的待遇,一碗飘着两片菜叶的清汤就打发了,這会儿又是提前迎接,又是玉米饼野菜粥,這前后的态度对比太明显,由不得秦苒不心生怀疑。 倒不是责怪王婶见死不救,毕竟两人之间非亲非故,王婶自個儿都饿着肚子,甭管她怀着什么鬼胎,至少每天会過来陪她說說话。這個秦苒丝毫不介意,只当两人从来不曾认识過,却万万容不得王婶当面算计! “如果你沒事的话,我想早点儿回去休息。今天在野外跑了一下午,有些累了。” 王婶愣住了,呐呐道:“那……那玉米饼野菜粥?” “你和叔吃吧。”秦苒扫了王婶一眼,就要绕過她走人。 “這……不是,你等等!”王婶急切间去拉秦苒的胳膊,被秦苒轻易躲开,“你先别走,我有事,我找你有事!” 秦苒的眸光逐渐变冷,再次驻足:“什么事?” 王婶想到家中等着的人,心中不免愈发忐忑,面上表情变得局促不安:“……去、去王婶家裡再說,好么?” 秦苒皱了皱眉:“到底什么事?” “有人、有人要见你。”王婶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神,“是好事儿,你去了就知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难看的微笑,“要是苒苒交了好运,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记叔和婶,到时候手指缝裡稍微漏一点,就能让咱们受用不尽了。” 秦苒觉得整件事透着古怪,眉间拧得更紧:“王婶,你要不說清楚,我不会跟你去的。” “为什么?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啊!” 王婶一听就急了,又上前来拉秦苒,“這外围之地有什么好?吃不饱穿不暖,住的房子漏风漏雨,說不定哪一天就饿死了,有人愿意接你去内城,就算不能吃香喝辣,起码生病有药、不会饿肚子。苒丫头啊,听王婶一句劝,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算王婶求你,你就去看一眼,否则王婶不好向别人交代啊。” 秦苒定定地看着王婶,抿着唇道:“看在你算是照顾了我几天的份上,前面带路。” 避无可避,左右是躲不過去了,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要看看到底何人作怪,横竖她绝对不可能任由别人摆布。 “好好,還是苒苒懂事。”王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跟我来,小心脚下。” 秦苒跟着王婶一前一后,很快就走過秦苒居住的小屋,到了王婶夫妻住所之前,随着王婶进了裡面。 王婶夫妻的屋子足有秦苒的三四倍大,桌子上摆着一盏小型的手提式太阳能灯,淡白的灯光将小小的空间照亮。屋子裡很安静,一名三十出头的消瘦中年男人大马金刀坐着,两手搭在膝盖上,微微合着眼闭目养神,边上站着一個黑瘦黑瘦的矮個子男人,束手束脚低垂着头,想来就是王婶的丈夫了。 听到开门声,那中年男人撑开眼皮,淡淡地看了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