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逝去的梦想(求推薦票) 作者:黄油奶酪 秦绝扯了扯嘴角:“我以为我走了一個晚上加半個白天,我爸会给我打個电话。” “他沒有打是嗎?”女警问。 秦绝点头:“我就更赌气了,只回来补办了身份证,其他什么都沒做。” “你从车站去派出所来回是怎么去的?” “都是打车。” 李警官心算了下時間,确实对得上。 他突然问:“你生日当天跟你爸起了什么冲突?” 秦绝抿起嘴唇:“沒什么。” “秦同学,你必须正面回答問題。你们到底起了什么冲突,并且,你和导演是怎么遇到的?”李警官严肃道。 ……秦绝叹了口气。 “家暴。”她低声說,“自从我家破产,我爸酗酒,他就一直在打我。” “生日当天他撕了我的录取通知书,我們吵了两句,他又打了我,我就跑出来了。” 女警把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然后呢,你跑到了哪裡?” “我有個常去的拳击馆。” 秦绝声音還是低低的:“那边街道晚上有很多小混混,有时候会跟他们打架。蒋导就是看到我打架才請我去客串的。” 在秦绝看不到的地方,女警对李警官点点头,她刚才在花絮视频裡看见了秦绝和另一個人对打。 “为什么去打架呀?被父亲家暴之后,也想用暴力发泄?”女警又问。 “有這方面的原因吧。”秦绝抬眼看了看她,眼神又移开了,“還有就是……我妈說,被人知道我身上的淤青是我爸打的,太丢面子了,不好,所以她让我在老师问起来的时候,就說我和别人打架了。時間一长,我也就真的去打架了。” 女警秀气的眉毛一蹙:“你母亲知道你父亲的家暴行为?你们两位都是家暴的受害者嗎?” 她问得详细,是因为這类行为影响到了征信制度,還涉及到财产等問題。 在信用体系和法律法规森严的当代社会,一個人即便死了,他所作的违法行为也不会被原谅。 “不是。我爸不对我妈动手。” 秦绝闷声道,“我妈经常出差,她不在的时候,我爸就会打我。我妈……知道這件事,但她会過来给我抹药,還是挺好的。” 這哪裡好了。女警眉间的“川”字更深了,李警官用眼神示意她控制情绪。 “好了,所以就是,你在十九号当晚离开连城,二十一号当天在连城、沈城往返,之后一直在沈城拍戏对嗎?” “是的。”秦绝点头,“我昨天拍完了戏,多住了一宿,今天领了片酬就打算回来,路上接到了电话。” 她沉默了几秒,還是开口道:“虽然我跟我爸的关系并不好,但是他真的不可能突然开车出门。我不觉得這是一场意外,或者至少還有别的原因。” “這点我們会继续查的。”李警官道,“那台路瑞37是你们家的私家车,电能车爆炸非常罕见,并且裡面的设备也在爆炸中损坏,沒有办法查询录像等信息,這很蹊跷。” “什么?等等,我爸他出事的时候系统沒有报警嗎?”秦绝像是才想起来這個問題。 “沒有。我們推测车内的系统在事故发生前就失效了,从监控来看,你父亲在转弯时撞破了围栏,那一处山路的确是事故多发地,但路瑞系列的车很少有安保失效的情况。” “不過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我們人民警察会尽全力還原真相的。”李警官說。 “秦同学。”女警抓住时机插话道,“關於你父亲的家暴行为,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嗎?录音、照片、视频,或伤痕都可以。” 秦绝愣了一下:“伤是有的,可是這几天我在剧组,拍戏也有伤,已经盖在一起了……” 她說着還半转過身去,把衣服往上扯了扯。 女警忍不住想扶额,這孩子太实诚了吧,這时候稍微动点心思就可以直接指认了。 “那你回去想想,有沒有什么证据。”女警看着她這身青青紫紫,有些心疼,小声道,“可以不让你母亲知道。” 很多家庭出于家丑不可外扬等心理,会阻止家暴受害者述說自己的遭遇。 “……嗯,我试试吧。”秦绝沒有多說,“谢谢。” 她的询问到此便结束了,李警官带她签了遗体认领书和验尸许可书,又有两名警员开车送她回家,秦景升的遗体则留在警局,在法医检查后运送到殡仪馆冷冻。 “秦同学,需不需要我們留一個人陪你?”這次开车的是個年轻警官。 秦绝摇了摇头。 “沒事,我在家等我妈回来。”她吸了口气說。 “好,你有事就直接打报警电话,我們二十四小时值班。有什么线索也可以随时跟我們讲。” “好的。” 秦绝目送警车远去。 她独自一人呆在家裡,屋子空荡荡的。 在沙发上静坐了几分钟,秦绝起身在客厅搜寻。她回答問題时沒有說谎,生日那天秦景升的确撕掉了她的录取通知书。 秦景升当然不会自己扫地,用他的话說,大男人干這种细碎的事儿算什么样子。他们家裡买了两台扫地机器人,自带吸尘功能,每周会自动下楼把垃圾倒进单元门前的垃圾收纳箱,但秦景升去世后沒人开门,自然也就沒出去。 秦绝打开它们的垃圾仓,在裡面找出几块显眼的碎片。 她抖了抖灰尘,拼凑出大概的內容。 京城艺术大学录取通知书。 哦,她想起来了。 十九岁时她考上了京艺的音乐系,专业是作曲与作曲技术理论。 江秋月从来沒有吝啬過教育方面的支出,秦绝初中去的是连城有名的贵族私立学校,高中则是学费更加昂贵的国际院校,一個年级仅有一百多人,每個班的人数不超過三十,他们不参加高考,从高二开始就会根据意向国家分班,针对性筹备托福、雅思、GRE等考试。 秦绝被江秋月耳提面命,在学校和谁都保持距离,也沒什么朋友,不過到了文艺节或表演晚会时会变得受欢迎些,因为她总是那個被推上去表演的冤大头。 在国际高中裡,同学之间的感情并沒有太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刚熟悉的人就先出国念书了,根本沒時間相互加深感情。有什么表演晚会时就更尴尬,大家都在准备申offer,即使有時間也更愿意和朋友出去玩或自己歇着,老师每次组织不到人,都习惯性把秦绝這個老实人拎過去。 因为从小学钢琴和吉他,秦绝乐理和演奏技术都還不错,从初中到高中要么是合唱团裡负责扒谱抄谱的,要么是西洋乐团裡编曲的,非常工具人。 也就是這样的日子過久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除打架以外的一点兴趣,高二下学期递交了国外大学的申請后,在等offer的這段時間裡她自学了相关理论知识,通過了笔试和线上面试,由于沒有高考成绩,额外的通识考试评卷流程更长,所以录取通知书到得晚了一些。 秦绝看了一会儿,把手上的碎片和着灰尘一起倒回了垃圾仓,打开大门让两個扫地机器人出去清理自己。 “阿爸……” “我沒事。”秦绝笑笑,“只是觉得不适合了。” 在末世前的梦想已经太遥远,甚至她都沒能更早想起来,那就沒必要强求现在的自己去迎合過去的理想。 更何况,是否为热爱的事业投入精力也并不是一张录取通知书决定的。只要她有心,随时随地都可以继续学习。 森染乖乖地应了一声,沒再說话。 秦绝等了一会儿,见两個扫地机器人依次回来,后进门的那個转了個圈,在门上撞了两下,把门关上了,最顶上的电子屏裡显示出一個V,還闪了闪。 机器人都這么有人情味,而人却不是。她轻轻扯出個笑来。 给它们設置了休眠后,秦绝走进书房在抽屉裡找出备用机,裡面关联了秦景升手机的通话记录。 她打电话给警局,告诉他们关联记录显示事发当天秦景升接到了一通外地电话,但她不知道內容是什么。 接电话的是那個便衣,他记下了通话時間和时长等信息,告诉秦绝放心,他们一定追查到底。 “麻烦了。”秦绝语气略带沉重,尾音显露出一丝疲惫。 “秦同学,你先好好休息吧。你母亲那边我們也会派人接机,别担心。” “好,谢谢了。” 秦绝挂断电话,咂了咂嘴,感觉自己台词功底挺好,說不定真的适合当個演员,配音演员也行。 她自嘲一笑,心知警察早晚会查到那個传销组织,還原“真相”,便不再去浪费心神,回到卧室迅速进入沉眠。 床头柜上,电子钟表旁,秦绝的手机屏幕上隐隐露出一個缓慢流淌的衔尾蛇的形状,仿佛加載頁面时不断转圈的动态图。 庞大的系统空间中,一排排字符上下流动,闪烁着莹绿色的光芒。森染盘踞在繁杂的信息流上,一双灯笼般的蛇眼盯在哪处,哪处的信息便立即重新排列组合,从乱码变成清晰精确的数据。 秦绝的灵魂强度就是她的“电量”,森染幻化出一個虚拟的少女形象,倚靠在自己的蛇身旁,巴掌大的小脸上充满了与外表不符的严肃。 她不能再偷懒了,這几天内,她要把辣鸡系统彻底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