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去赔罪 作者:朱衣公子 作者:→ 热门小說 发现自己进了红楼世界,還成了薛宝钗的薛宝宝大受打击,由着原主的丫鬟摆弄好自己,去见她们口中的“太太”。 她们到达一座阔大的院落时,替她梳头的小姑娘将一個食盒放进她手中,见她疑惑看来,笑道,“姑娘忘了?是姑娘睡前,特意为太太煮的汤,說是要等睡醒后送来给太太喝呢!” 薛宝宝噢了一声,原来,就算重生一辈子,就算来了這红楼世界,她也還是会煮汤,喜歡煮汤的啊! 薛太太是個四十左右的美妇人,薛宝宝进屋时,她正坐在梨花木的太师椅上撑着额头默默垂泪,别有一番楚楚风韵。 薛宝宝顿时就心疼了,话脱口而出,“妈,哥哥就是那样一個人,妈也不必太過烦恼了”。 這话一出口,薛宝宝就沉默了,她說得太過顺口,仿佛已经說過无数遍了,果然一切都不是梦—— 薛太太顿时就哭出声来,“我怎么就這么命苦,你爹死得早,我又生出這么個孽障来!” 薛宝宝默默回想着那個冗长的“梦境”,走到薛太太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握住薛太太的手,“妈——” 薛太太不是她的母亲,她却叫得无比顺口又亲热,仿佛薛太太就是她的生身之母。 “妈”。 薛宝宝又叫了一声,打开食盒拿出裡面的汤盅,“妈先喝碗汤吧,是女儿特意煮的”。 女儿殷殷孝心,薛太太勉强止住了哭,接過薛宝宝捧過来的汤。 汤是乌鸡汤,补血补气的,十分适合薛太太這般四十左右、身虚体弱的女子。 薛宝宝一看乌鸡汤那鲜亮的颜色就知道不是按传统的做法,直接下锅炖的,而是先加几片姜焯水。 焯過后捞出鸡块,另起锅加油、生姜、料酒等翻炒一会,再加温水大火烧开炖,之后再倒入砂锅中小火慢炖。 炖的时候要注意火候,火不能太大,至少炖两個到两個半小时,其间按时加入黄芪、党参、枣、桂圆干、荔枝干等物,起锅的时候再加点香菜起味。 還是以前自己炖乌鸡汤的习惯,看来重活一世,骨子裡的东西是不会改的。 加黄芪、党参等中药材的乌鸡汤很容易让药材夺去鸡汤本有的香浓鲜美,难以入口,但如果薛宝宝连這点問題都处理不好,也就枉做了那么多年的吃货了。 乌鸡汤入口,薛太太只觉异常鲜美香浓,闻着有淡淡的药香,却几乎尝不出药味来。 入腹后更是从食道到肠胃都热乎了起来,暖意直涌向四体百骸,浑身虚软的薛太太渐渐有了力气,苍白的脸恢复了红润,刚刚激烈的情绪也慢慢退去。 薛太太一连喝了两碗才放下了勺子,勉强笑道,“一吃就知道是宝姐儿亲自做的,厨房的人再也做不出這個味道和火候的”。 薛宝宝吩咐撤下碗勺等物,握住薛太太的手,“妈,具体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死了沒?妈有沒有遣人去瞧?” 薛太太已经恢复了力气和冷静,用帕子擦了擦泪痕,“說是打了個稀烂,抬回去的时候都沒個人样儿了。 我已经派人和你二叔說了,让他亲自跑一趟,找個好大夫,再送些灵药,务必要把人给救回来。 其实按理该你哥哥亲自去的,偏你哥哥是個混的,怎么說都不肯去。 我請你二叔劳动一趟,他听了,還在一旁叫嚷說,敢和他抢人,死了也活该!真真我生了個什么东西!” 作为一個接受過九年义务教育的中国人,薛宝宝是看過《红楼梦》的,虽說沒有认真研究過,但基本的情节、常识還是知道的。 比如在這沒有人权、礼法严苛的红楼世界,打死個把奴才沒什么大問題,但打死個良民,那绝对是要吃官司的! 原著中薛蟠打死冯渊后,贾雨村为讨好贾家和薛蟠的舅舅王子腾,出手抹平了此事,但后期王子腾身死、贾家失势后,這件事就又被翻了出来。 《红楼梦》虽然最后沒有写完,但很多红学家都猜测,家财万贯的薛家最后败落,一定和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目前阶段,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尚算势大,连薛宝宝身边一個丫鬟都大放厥词說什么“不過就是個小乡宦的儿子,就是打死了,也不值什么”,可见薛家上下的骄横。 倒是薛太太這番话說得尚算有理智。 薛宝宝握着薛太太的手,安静陪着她哭。 她现在既然已经成了薛宝钗,就该承担起這個身份的责任,不能坐视這样的事发生。 且不论薛家最后的下场,人命关天,如果能救冯渊一命,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薛太太哭了半天,哭声渐渐止住了。 薛宝宝也将转生后這十几年来的记忆回顾得差不多了,自觉应该不会轻易被看出来,开口道,“妈,如果那個冯渊真的死了,就算我們家不怕,哥哥的名声也毁了,有哪個好人家愿意把女孩儿嫁给個当街打死人的?” 薛太太光顾着伤心生气,還沒想到這一点,闻言立刻急了,“那赶紧遣人去再和你二叔說一声,托他千万上心找個好大夫去! 不,找三個好大夫去!把咱们家的大夫也带上!” 薛宝宝安抚拍了拍她的手,“妈,還是我亲自去一趟,二叔,你也知道的,向来脾气爽直,又疼爱哥哥。 這一去,要是与人家言语不合,說不得又将人打一顿,更沒法收拾”。 薛太太却不信,“你二叔脾气是直了点,但却也是知道轻重的,哪裡能如此? 你爹在世时,最是欣赏你二叔,我們平日也多亏你二叔帮衬,绝不会如此的”。 薛宝宝坚持,“妈,我還小呢,去瞧瞧也沒什么打紧,妈如果不放心,就和我一起去。 這件事原是哥哥理亏,咱们谦逊些也是该当的”。 薛太太迟疑,薛宝宝起身,“妈不想去,我自己去”。 薛太太顿时急了,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去也不能就這么去了,总要叫上你哥哥,准备些药材、礼品才好上门”。 “哥哥现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妈派人去看一下,随意哪個堂哥堂弟找了来,再带上家裡的许大夫,陪我們一起去就行”。 薛太太向来知道自己這個女儿是個聪慧有决断的,甚至连先夫临死前也叮嘱自己和儿子多听女儿的,听薛宝宝安排妥贴,自然沒有不依的道理。 薛宝宝趁着薛太太去净面更衣,和管事嬷嬷一起去库房,亲自挑了些药材、礼品,又吩咐带上几封银子。 她這边挑好,那边薛太太也准备好了,一個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也被丫鬟领了過来,却是三房的薛蝌。 薛宝宝,“……” 哦豁,又遇到了個熟人。 在原著中,這個薛蝌后来因为要送妹妹薛宝琴出嫁,也去荣国府住下了。 薛蟠娶亲后,他還被薛蟠娶的河东狮夏金桂看上了,引出许多事故。 能被堂嫂看上,還下力气勾引,還有個出名的美人妹妹,薛蝌自然不可能丑。 即使這個时候還只是個小毛孩子,也能看出眉眼间的俊俏来,绝对算得上一個美正太。 薛宝宝虽然還有种转生后的记忆恍如梦中的感觉,但一见薛蝌却是立即就认了出来,带着薛蝌和薛太太同坐了一车,细细交代了一番。 這时候的金陵虽也繁华富庶,但和后世的南京城规模還是不能比的,大约半個小时后,马车就出了城,又行了大约一刻钟的時間,就到了冯家。 跟车的婆子打听好路径,带着薛宝宝几人进了冯家。 冯渊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自己守着点薄产過日,房屋也只有三五间,在這小村庄看着倒也算上等,在薛太太等人看来自然是不入流了。 门口也沒有应门的人,跟车婆子喊了几声,才有個老苍头颤巍巍走了出来,见薛宝宝等人香车华服,先是一愣,随即怒道,“你们又来做什么?是必得要亲眼看见小主子死了才甘心嗎?” 薛蝌看了看戴着帷帽站在薛太太身边的薛宝宝,上前揖手,“老人家,冯公子受伤,原是我大哥哥喝了几口酒,冲动误事,我這裡代大哥哥向冯公子和老人家赔罪了”。 他說着深深一揖,薛宝宝亦上前两步,福身为礼。 那老苍头显然沒想到他们竟是来赔罪,還将姿态放得這么低,一时竟是愣住了,紫涨着脸說不出话来。 薛蝌又是一揖手,“老人家,我們家太太为表歉意,特意送了我們府上的大夫和药材来,不知是否方便进去?” 說着一挥手,薛府的许大夫便出列行礼,八個打扮气派的丫鬟捧着托盘盈盈福身。 那老苍头哪裡见過這個阵仗,手足无措地让开了路。 薛宝宝搀着薛太太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薛蝌领着许大夫进了内室。 薛宝宝就问那老苍头,“老伯,我二叔之前也领了大夫送药材来,不知道是否开了方子,冯公子用了后好些了沒?” 那老苍头听她问,脸上又现出怒色来,只板着脸不說话。 薛宝宝见状问道,“老伯但說无妨,我二叔脾气爽快,心地却是极好的,如果冲撞了老伯,我這裡代他赔礼了”。 薛宝宝說着起身行礼,那老苍头是個吃软不吃硬的,见薛宝宝說话真诚,态度谦和,哼了一声开口道,“倒也沒什么冲撞不冲撞的。 姑娘的二叔想来也是個大老爷,我沒见到大老爷,只有几個汉子来了,扔下了点药材,威胁着我們不许报官就走了。 那药材,大夫說都是朽坏了的,是不能用的”。 薛太太怒道,“你這老儿,我薛家虽不能說家大业大,但也绝不至于拿朽坏的药材来赔罪”。 那老苍头从小就在冯家,一辈子沒成家,又是一手将冯渊带大的,看他和亲生儿子一般。 现在见冯渊遭此大难,還不定能不能救得回来,早就立定主意,要是小主子沒了,自己也是要跟着去的,却不像其他人那般惧怕薛家之势。 本来薛蝌客客气气地和他說话赔罪,他尚觉得惶恐,這时听薛太太說出這样的话来,顿时大怒,“太太要是不信,自己去看!我扔在大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