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新生
雨噼裡啪啦打在她身上,睫毛都浸满了雨水,想要掀开眼皮都费劲。
薛凌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终于睁开了眼睛,漆黑的天,无数的雨滴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砸在人身上,生疼。
她有点茫然,从地上坐起来,然后摸了摸钝痛钝痛的后脑勺,接着又抬头看了看自己跳下来的地方。
七楼,后脑着地。
照理說应该脑浆都摔出来了,可现在虽然很痛,但她摸着好像皮都沒破。
她又摸了摸脸,那层扒在她脸上的粘膜已经不见了,接着,她又试着动了动手脚,除了被雨淋了太久又冷又僵,好像也沒有什么事。
薛凌有点想不明白,又坐了一会儿,但雨实在下的太大了,她只能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就在這时,她发现了不远处在雨中游荡的感染者,她四下看了看,想起来自己的刀掉在8楼了。
她仰头往楼上看去,再看一看那些在雨水中隐隐绰绰的影子,决定爬回去。
因为雨水,爬山虎的藤也变滑了,但越靠近根部,藤就越粗,攀登倒是更轻松了。
雨水很大,爬得越高,风也越大,薛凌爬一会儿就不得不停下来抹掉脸上的雨水,她浑身都被雨水浇透了,爬山虎的叶子也被风吹的往她脸上乱拍,脸盆那么大的叶子,拍在脸上生疼。
她攀登的速度更快了,沒一会儿就爬到了八楼,白的像是在水裡泡了三天的手一把抓住铁栏杆,然后翻身进去,雨水顺着裤管哗啦啦洒了一地,但声音完全被外面更大的雨声覆盖了。
薛凌慢慢往走廊上走去。
被她杀掉的感染者的尸体還倒在那裡,刀就在旁边,但旁边還有一個感染者。
這是一個女性感染者,曾经妆容精致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已经死了半個月的腐败模样,身上的白色吊带胸口被血染了一大片,它直直站在一扇门前,像是从裡面听到了什么声音。
刀就在它的脚边。
這刀薛凌每天都磨,已经磨得飞快,她已经用顺手了。
她看了看另外三個感染者的位置,离這边的距离都不远。
她压下身体裡的躁动,脑子裡飞快计算各种情况发生的可能。
一滴水珠从发尖缓缓滴落下来,随着云层裡轰隆隆滚過一道闷雷,下一秒,薛凌俯下身整個人疾冲出去,在感染者转头的瞬间,她已经捡起地上的菜刀一跃而起往它面门劈了上去!
雷声中,锋利的菜刀斜劈开了感染者的脸,深深地嵌了进去。
感染者感觉不到疼痛,它并沒有立刻死去,却沒有攻击的动作,浑浊的眼睛盯着薛凌,似乎有些不解,直到薛凌利落地拔出刀,它浑浊的眼珠变得僵直,顷刻就死去。
薛凌放倒它之后,飞速退开,蹲在三米外目不转睛地观察。
一股绿色的液体从感染者脸上的伤口处缓缓流了出来,但不是那种粘稠的液体,只有少量的流到地上。
薛凌盯了一会儿,都沒有发现那小滩绿色液体有活动的迹象看来并不是每個感染者脑子裡都有那种像是某种寄生虫的东西。
確認沒有危险后,薛凌還是蹲着沒动。
她有点困惑,刚才那個感染者似乎对她沒有攻击性了。
奇怪。
半晌,薛凌拎着刀站起身,看着最近的那只感染者,然后,她轻轻抬起手,用刀背轻轻敲了敲栏杆,空心的不锈钢栏杆在刀背的碰撞下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她看见那個原本正抬着头的感染者立刻扭着脖子往這边看了過来,然后它往這边走了過来。
是的。
是用走的。
它走的很慢,完全不是下午看到他们时疯狂的攻击状态。
与此同时,另外两只站在别处的感染者也被声音惊动,往這边走了過来。
薛凌握紧了手裡的菜刀,看着它们慢慢向自己接近過来,還是沒有出现攻击倾向。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然后看着一個感染者走到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突然不动了,浑浊的眼珠空茫地看着空气,然后机械地转动脖颈,似乎失去了方向。
另外两個感染者直接停在了三米外的地方,进入了“休眠”状态。
薛凌慢慢直起弓着的腰,呈蓄力状态的腿也放松下来,只有手裡的刀依旧紧握。
·
深夜。
君乐公寓a栋的电梯突然开始运行。
电梯门运行的声音让大厅处在休眠状态的感染者开始躁动起来。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腐败的臭气扑面而来。
听见电梯声音的感染者慢慢逼近過来,足足有十几個,薛凌看着眼前一幕,头皮瞬间发麻,无声握紧了手裡的刀。
然而它们在“看见”薛凌后,却并沒有攻击,而是站在那裡,呈现出一种失去方向的茫然状态,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
薛凌握着刀,提步从电梯裡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
她握着刀,从地上一個個感染者的尸体旁穿行過去,按下大门的开门按钮,推门走了出去。
瓢泼大雨哗啦啦砸下来。
薛凌仰起头,雨水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一道闪电掠過,照亮了头顶的一片漆黑。
·
便利店的玻璃门已经碎裂了一地,裡面的感染者已经离开了,地板上有大片干涸的血迹,還有被啃食過得不完整的人类残骸,味道并不好闻。
薛凌直奔便利店后面的储藏室。
储藏室的小门关着,薛凌按住门把手往裡推,沒推开,裡面被反锁了。
就在這时,薛凌隔着门板,听到了裡面紧张的喘息声。
裡面有人?
她轻轻敲了两下门板。
安静了两秒后,裡面窸窸窣窣响了一阵。
然后锁芯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一道缝。
一张十七八岁過分漂亮的少年面孔出现在门缝后。
薛凌都怔了一下,随即才发现对方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却一点也沒有影响這张脸孔的漂亮,不像真人,像她画笔下画出来的人物。
对比起门裡這张脸,薛凌的形象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惨不忍睹。
穿了一身的黑,一张脸被雨水浸泡的惨白沒有一点血色,头发湿哒哒地贴在头皮上,眼下发青,眼睛冰冷,手裡還拎着一把菜刀。
少年眨巴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紧张地用手抵着门,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是人嗎?”
薛凌点了点头,发现他并不是便利店的员工。
大概是不小心被困在這裡的。
少年立刻把门打开,把她拽了进去。
薛凌一进到裡面密闭的空间裡,就闻到了一股排泄物的气味,不禁皱了下眉,快速扫了一眼。
地上铺着纸壳,明显是他睡觉的地方,角落裡堆满了各种垃圾,有一個纸箱裡面放着几個扎在一起的塑料袋
薛凌迅速移走目光。
少年還是注意到了,有些羞耻,马上岔开话题问道:“外面安全了嗎?你是从哪裡来的?就你一個人嗎?外面沒有感染者嗎?”
薛凌沒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手把门打开了:“到外面来說。”
少年站在原地不敢动。
那天他可是亲眼看到了店裡的营业员被那些感染者扑倒撕咬的惨状,及时躲进储藏室才逃過一劫。
這大半個月来,他就被困在這裡,幸好這裡有吃有喝,可是上厕所却很不方便,只能用塑料袋解决扎起来,但是也难以避免会有气味。
手机也早就沒电了,他每天蜗居在這狭窄闷热储物间裡,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只要听到外面有一点动静,就要惊醒。
他只是過来找朋友玩的,谁知道那么倒霉会碰上病毒爆发,他亲眼看着朋友被感染者咬开了脖子,他跟着人流逃跑,最后被困在了這裡。
他想找机会离开,但是他偷偷开门看過,对面那栋公寓的一楼大厅裡都全是感染者,马路上也有。
一开始手机有电的时候,他還能跟外界联系,但是他发了很多條求助消息都沒有人回应,家裡人也联系不上了。
手机沒电之后,他就彻底断了跟世界的联系。
這半個月裡,他一直在幻想着有人能敲响這扇门把他救出去。
可是等来的只是一天一天的失望,到最后他甚至绝望地觉得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
也许這裡的人全都变成了感染者。
根本就不会再有人来了。
而就在他彻底绝望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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