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鼠生活
適應幾秒鐘後，混沌的意識逐漸變得清晰，身體後知後覺的傳來乏力痠軟感。
蘇茉茉勉強撐起身體，一時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哦，我被古浪和抓了……我上了他的飛機……然後……”
然後她的後頸部突然一陣刺痛，不到兩秒鐘就失去了意識。
而她現在的地方是……
一個大約二十平方米的獨立小房間，裏面有牀、洗手池、廁所、飯桌等，甚至還有書；頭頂上是一盞白熾燈，房間還有一些蘇茉茉也認不出的電子儀器，上面閃爍的亮點，提示它正在正常工作，而儀器上延伸出幾條電線，末端貼在蘇茉茉的身上，顯然這裏有特殊的供電系統。
除了一個衛生間被隔開，其他都在一個空間裏，如果忽略掉周圍透明的玻璃話，這算得上是個乾淨舒適的“囚籠”了，哪怕那個看起來私密的衛生間，裏面也裝了一個攝像頭。
“囚籠”毫無隱私可言，這讓蘇茉茉感到極大的屈辱，她不知道這是哪裏，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肯定是古浪和那個混蛋乾的好事！蘇茉茉用力扯掉身上的“電線”，感覺自己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白鼠。
電線一離身，儀器頓時發出尖銳的報警聲，蘇茉茉被吵得心裏煩躁，一把扯掉電源，儀器終於終止發出噪音，然而短暫的清淨僅僅維持了一秒鐘，頭頂上又傳來一陣更加頻促警報聲，蘇茉茉用力捂住耳朵，怎麼也找不到電源口。
警報聲響了不過一分鐘，就來了一撥人，最後一個人撥開人羣，站在玻璃房外，按了手裏的遙控器，刺耳的警報聲終於安靜下來。
蘇茉茉看着拿着遙控器的古浪和，語氣冷淡，“古浪和，我不是作爲俘虜跟你走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古浪和彷彿變了一個人，再也沒了之前的和善，鏡片下的眼神，偏執怨憤，“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蘇茉茉，我警告過你，不要騙我。h市那羣人是你用身上的香氣迷暈的吧，想不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能耐。”
古浪和從容的坐在玻璃房外的一張沙發上，繼續說：“當時一見到我們，怎麼沒有故技重施？是因爲你已經發不出香味了，你說可以恢復，我信了你，但是你卻騙了我！”
蘇茉茉莫名看着古浪和，心裏猜忌，難道自己身上的花消失了？蘇茉茉意識一動，就看到了胸口處的茉莉花，僅剩的兩片花瓣還在，但是花瓣翹起，恢復了以往的生機，另兩支卻仍然是光禿禿的，這是怎麼回事？
“我給你用了五十顆異種，這已經是異能者一次性可以容納的上限，但是你吸收完後，身上的香味竟然絲毫沒有改變，”古浪和激動的靠近玻璃房，語速加快的說，“蘇茉茉，你的‘域’是不是早就被毀了，爲了救你那幾個殘廢，竟然糊弄我！”
話音剛落，古浪和重重的按了手裏的遙控器。
與此同時，蘇茉茉感到一陣強烈的電流從腳踝處竄到身體各處，劇烈的疼痛彷彿要滲到骨頭縫裏去，本就乏力的身體，跌倒在地上，蘇茉茉緊緊咬住下脣，不讓自己發出一絲痛呼，本就蒼白的臉色，竟有些發青。
此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兩個腳踝上竟然各自套着一個黑色電圈，質地輕盈，她之前一直沒發現。
古浪和這個變態！
看見蘇茉茉痛苦的樣子，古浪和才泛起笑意，坐回沙發上，趾高氣昂的說，“這下子，我想你應該明白自己的地位了，現在說說你的異能吧。”
蘇茉茉低着頭，裝作緩過氣的樣子，心裏泛起各種念頭，思路逐漸清晰。
“我的‘域’還在，異能也還在，但是我的‘域’比較特殊，沒有具體的界限。”
“什麼意思？”古浪和露出懷疑的表情，“你應該知道，‘域’是我的研究成果吧，你想在這上面糊弄我，就有些班門弄斧了。”
雙腿還是發軟，蘇茉茉的身體比常人來說，更容易受傷，既然站不起來，她索性就悠哉的坐在地上，直視古浪和，說，“‘域’是你研究出來的不假，但是末世後有這麼多難以解釋的事情，有些特殊情況也不無可能啊，比如說，我聽說宋西正，可是雙異能，他的‘域’，恐怕不僅僅吸收五十顆異種吧。”
蘇茉茉扔出一個重磅消息，果不其然，看到古浪湖瞳孔一縮，雖然極力維持鎮靜，但是眼底還是透出一絲震驚，果然他們之間也不是什麼太牢靠的關係，如果能打斷他們之間的同盟是最好，不能的話至少也能生出嫌隙。
“這事兒，你從哪聽說的。”古浪和陰沉着臉。
“無可奉告。”
“……這個我會去求證。你繼續說你的異能。”
“我餓了。”蘇茉茉挑了挑眉，露出一個微笑，彷彿剛剛被電的站不起來的人不是她一樣。
古浪和卻笑了，揮揮手，就有一個人出了隊伍，不一會兒，頭頂上三米高的的牆打開了一扇窗，一根繩子拴着一個籃子，緩緩垂下來，落在蘇茉茉身邊，裏面放着一些飲用水和餅乾。
古浪和的聲音適時響起，“現在不是飯點，你先湊合着喫吧。”
蘇茉茉心裏嘆了口氣，拿出飲用水喝了幾口。
當她看到花瓣恢復生機，她就知道身上的香味會慢慢恢復。
本來她想借機看看出入口在哪裏，只要有出口，她就可以找機會散出香味迷暈對方，但是古浪和竟然如此謹慎，壓根不讓人接觸她，而頭頂上的那個窗口，黑黝黝的，看不到盡頭，她根本看不到給他送東西的人在哪裏，甚至送飯的可能只是一個升降機而已。
古浪和顯然不是來看她喫東西的，蘇茉茉喝了幾口水，開口說，“平時爲了恢復異能，我只需要吸收三十顆就夠了，但我之前虧耗太大，這次恐怕需要吸收大量的異種才能恢復了，至於需要多久，我不知道，因爲我也是第一次耗盡。”
蘇茉茉的話真假參半，反正沒人可以看到茉莉花，她不怕被古浪和發現，最後一句話她是真的沒有撒謊，她也不清楚什麼時候才能恢復香氣，難道又要重新長一次嗎？長出來後呢？給古浪和做研究？他已經知道香氣有致暈的作用，恐怕很難中招，難道這輩子就這樣當只小白鼠嗎？
腦裏閃過魏樂隋那雙平靜而又堅毅的眼神，蘇茉茉從悲觀情緒中猛然清醒，不，她還不能自我放棄，她不可以認命！
腳踝處一陣短促的電流傳來，蘇茉茉回過神，眼神不善的看向古浪和。
“我跟你說話，你在想什麼？”古浪和不滿的瞪着她。
“那你再說一遍吧。”蘇茉茉沒好氣的偏過頭。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涼氣，從來沒人敢跟古浪和這樣說話，這個女人不知道有什麼研究價值，竟然敢這麼大口氣，靜默的氣氛中，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一聲，等着古浪和發飆。
然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古浪和不僅沒生氣，還真的將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我問你的異能有沒有恢復。”
衆人表情怪異，甚至有人心裏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難道古教授鐵樹開花？看上這個女人了？
主角之一的蘇茉茉可不知道古浪和平時的狀態，因此對他的態度沒有什麼特別感覺。
蘇茉茉點點頭，說，“有些變化，但僅僅九牛一毛而已。”
古浪和盯着蘇茉茉，沉思起來，蘇茉茉沒有撒謊，如果她說沒變化或者恢復很多，他反而不會相信，因爲他一直在監測蘇茉茉身體各項數值的變化，包括異能測試儀。雖然這個機器他剛研發出來不久，精準度不夠，但是也能測出一個大概的數值來。
蘇茉茉說的沒錯，比剛帶回來時，她身上的能量僅僅恢復了1而已。
古浪和的胸有成竹，讓蘇沫沫暗自心驚，他沒有懷疑自己說的話，必然是對她的身體恢復情況有了一些掌握，也就是說，一進來時的發怒和對她的電擊，都是他用來測試她的手段。
蘇茉茉背後一陣冷汗，這個古浪和，並不僅僅是個癡迷研究的科研怪人，相反，他的高智商讓他保持着冷靜和清醒。
這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
古浪和站起身，神色倨傲，“異種我有的是，你需要多少有多少，蘇茉茉，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說完，古浪和就打算離開了。
“等等，”蘇茉茉叫住他，追問道，“這是哪裏，我睡了多久，我朋友怎麼樣了？”
古浪和腳步不停，朝着出口走去，留下簡短的答案，“b市，一個月，活着。”
喫喫喝喝的日子，百無聊賴，半年時間過去了。
蘇茉茉穿着一件棉絨大衣，坐在沙發上，看着手裏的書，一縷髮絲劃過絨白的臉龐，輕輕柔柔的掛在眉角。
蘇茉茉將頭髮攏到身後，看着及腰的長髮，嫌它礙事，正準備塞進大衣裏，卻猛然怔住。
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恍惚之間，她好像回到了上一世，那時候也是每天通過看書來打發漫長的日子。
蘇茉茉自嘲的無聲笑了一下，繼續將視線回到書上。
“013，手放上去，準備抽血了。”玻璃房的通話器響起一道男聲。
013是她的編號，據說只有研究價值高的試驗品纔是以0開頭，看來自己在古浪和心裏的研究地位還是挺高的，有用就好，這樣他纔不會隨便殺了自己。
蘇茉茉站起來，走向右邊玻璃牆處，那裏有個暗箱，觸碰旁邊的按鈕後，暗箱的門可以打開，剛好可以把胳膊伸出去。
爲了避免實驗員被蘇茉茉迷暈，古浪和對這間玻璃房的改造可是煞費苦心。
擼起右手的袖子，上面佈滿了青青紫紫的瘀斑，都是抽血留下的痕跡，她因爲茉莉花的緣故，皮膚嬌嫩，身上的傷痕格外難以消除。蘇茉茉面無表情的擼起左邊的袖子，上面也沒好多少，不過今天需要做異能測試，還是左胳膊更合適抽血。
蘇茉茉自然的將左手伸到那個洞裏，冰冷的針頭插入血管裏，蘇茉茉表情麻木的盯着旁邊的一個螺絲。
突然一陣眩暈傳來，蘇茉茉眼前發黑，右手扶住座椅才勉強穩住身體。
洞那邊傳來一個聲音，“行了，別抽了，她心跳很快。”
“哎，好吧，但是血量不夠啊，”另一個人小聲嘟噥，“古教授又要罵我了。”
“這也沒辦法啊，一個星期抽一次，至少抽200ml，上個星期抽了400ml，哪能恢復的這麼快。”
“我先拿到實驗室了，你給她做測試吧……”
那邊傳來收拾器械的聲音，一個人的腳步漸行漸遠。
“013，把藥吃了，躺到牀上去吧。”
蘇茉茉抽回左手，取出暗箱裏傳過來的藥，仰頭吞了。眩暈感減輕不少。
“誒，壓着點針孔啊，還在流血呢。”
“嗯，謝謝。”蘇茉茉勉強勾出一個笑容，從牙齒縫裏擠出幾個字。胃裏一陣翻涌，她死死壓住才能不讓自己吐出來。
這是吃藥的副作用。
蘇茉茉晃晃悠悠的走到牀上，躺了下來，熟練的將儀器的電極片貼在頭上、右胳膊和胸口處，然後閉上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聽到外面那個實驗員的一聲嘆息。
這肯定是新來的，蘇茉茉心裏想，老的實驗員可不會對她產生任何同情。
“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了。”實驗員說。
“嗯。”蘇茉茉不自覺的握緊雙手，沒有意識到自己聲音有些發顫。
儘管這個測試已經做了很多次，但是她從心底裏對它感到恐懼。
真的太疼了。
這個測試一旦開始，就要持續一個小時，期間她身體完全無法動彈，但是她的意識是清醒的。蘇茉茉猜想是給她用了什麼藥物。
一個小時裏，儀器會對她不斷放電刺激，開始只是小電流，間隔時間1分鐘，後面會逐漸加大，頻率也越來越快，然後她的身體會開始抽搐，腦袋像是被一輛大卡車反覆碾壓。
但是她只能生生忍着，連叫聲都發不出來。
茉莉花護主，想要保護它的主人。
蘇茉茉將它壓制住，不讓它露出絲毫異樣。
做了異能測試後，蘇茉茉才發現，除了每月生長期，在她生命受到威脅時，茉莉花也會自動開啓修復她的身體。
第一次測試時，她痛的直接昏了過去，後來又被更強的電流電醒，才發現花瓣浮現，因爲只有兩瓣，作用不顯，沒有引起古浪和的注意，蘇茉茉卻嚇得不輕，如果這最後的底牌被古浪和知道，她就真的沒有逃跑的可能了。
後來蘇茉茉就開始練習控制茉莉花，可能是求生意識過於強烈，第二次她就讓自己不能再昏過去，並且集中注意力控制花瓣。
來這裏的第二個月，她已經可以隨意的控制它了，直到那時，她才覺得自己跟茉莉花達到心意相通，真正融爲了一體，而之前一直困擾她的香味，終於可以收放自如。
那時候她才意識到，錯的不是花，是她自己。
上一世，她像是一個溫室的花朵，被宋西正溫養在安逸的房子裏，她痛恨茉莉花給她帶來的不幸，卻從來沒有試着去自我突破。
這一世，她坦然接受茉莉花，卻將不幸的源頭歸向宋西正，以爲避開他就不會重蹈覆轍。
然後她幸運的遇到了魏樂隋，這個愛她護她的男人，再次將她護在身後，不忍她受傷，不忍看她受苦，她便再次被珍藏，而她竟然慢慢開始享受這個被呵護的過程。
最後活的還不如上一世，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實驗室裏，日日受着如剮肉挫骨般的痛苦。
一個小時的測試終於熬過去了，蘇茉茉大口喘着粗氣，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眼神清明而又堅定。
控制着茉莉花放出一絲香氣，實驗員得到數據。
就在蘇茉茉以爲他已經離開時，通訊器裏傳來他的聲音，“你……剛測試完，還是好好躺着休息吧。”
“嗯，”蘇茉茉有些驚訝，聽他腳步準備離開，又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玻璃房裏半響沒有回覆，以爲他不會再回答時，通訊器突然響起，“蘇青。”
“蘇青……我記住了，謝謝你，我叫蘇茉茉。”
“嗯，我知道，我們一個姓氏，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蘇青走後，縱使全身痠痛，蘇茉茉還是翻身下來，一步一挪的躺在沙發上，只有這裏纔會讓她感受到一絲輕鬆。
每日被異種供養，她的花瓣早已恢復到半年前的狀態，可能是生長過一遍，恢復過程比她想象的要快，但是她控制着香味的輸出，讓古浪和以爲她恢復緩慢。
僅剩最後一片花瓣，第三朵茉莉花就會長成，現在茉莉花一點點的變化，蘇茉茉都心有所感，冥冥中，她感知到，等最後一片花瓣長成後，會有一個非常大的突破，或許，那就是她離開這裏的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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