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看病
虽然察觉到谢家几個姑娘看她的眼神不大对,但谢颂华并沒有放在心上,毕竟从她回来,這些人看她的眼神何时对過?
更何况她眼下事情多着呢!
丁香守在静心堂的大门口,又是紧张又是忐忑,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就四处逡巡一遍,生怕会有人路過。
而此时谢颂华已经进了院子推开了裡头一间屋子的门,屋子裡床上的女子一见着来人,顿时眼睛一亮,就要起身,“姑娘您终于来了!”
谢颂华不紧不慢地走過去,认真观察了一下她的面色,才道:“姑姑這回可是信了?”
谢颂华是那些天在府裡随意闲逛,才发现静心堂這么個所在,与這边遇到的婆子闲聊了两句,方知這裡是专管府上患了病的下人的地方。
准确地来說,是管那些沒有地方可以去的患病的下人。
若是在外头有住处,病了自然是家去,何必要来這裡。
谢颂华本就是大夫,来了两次到底于心不忍,便偷偷溜进来瞧過,才知道那些底下人被丢到這裡来,基本上就是個三不管。
手裡有点儿银子的,還可以叫人帮忙传個大夫抓两副药,若是沒什么钱,也就一個等死罢了。
只是她也沒有什么钱,最多不過是借着前世的医术,帮着看看诊,抓药還是也得要這裡的人自己来。
其他人得了個免費来看诊的,自然是欢天喜地,当即便想办法着人去帮忙抓药。
只這個梅姑姑,一边咳嗽還一边讽刺,根本不给看,谢颂华也不计较,只是留了一道简单的方子就走了。
久病之人性情古怪也是难免,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夫,难道這還不知?倒不至于与病人计较。
今天再過来,看到這個梅姑姑這個反应,知道她大概還是用了自己最后的那個方子。
“姑娘救苦救难,這院子裡已经有两三個得姑娘看顾的都已经回去当差了,我吃了姑娘的方子,也觉得身子沒那么沉了,当日确实是我小人之心,還望姑娘海涵。”
谢颂华抿唇一笑,叫她将手伸出来,在对方开口之前道:“姑姑且先别說,我先替姑姑号個脉。”
左右两只手都细细地听過,又认真看了她的气色之后,才问道:“姑姑初时应当只是咳嗽,并无其他症状吧?或是十日,或是半個月之后,才开始慢慢添了发热、体虚、盗汗等症?及至如今,恐怕已浑身无力,咳疾也愈发重了?”
所幸当初趁着值夜班,看過许多原版中医药典,這文绉绉唬人的词句倒是信手拈来。
梅姑姑一听,脸上顿时充满了希望,“這位姑娘果真能治好我的病!”
谢颂华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作答,梅姑姑立刻道:“只要你能治好了我這病,多少诊金我都给。”
這個梅姑姑是二门上的管事,平日裡的油水丰厚得很,可她得了咳疾,瞒也瞒不住,如今一個月過去,替她的管事娘子已经差不多得心应手,她的地位岌岌可危,此时自然满心急切。
谢颂华又看了她之前用的方子,心下有些疑惑,却也沒有多问,取了自己怀裡的炭笔出来,刷刷地在纸上写着一副新的药方。
梅姑姑却一把抓住谢颂华的手,“一事不凡二主,姑娘能在外头走动,不若替我将药一起抓過来!”
她說着又恳切道:“必不白费姑娘的力!”
谢颂华又看了看她,点头道:“姑姑若是信得過,我明儿就让人给姑姑送药過来。”
梅姑姑如同见到救世主,自然满口应下。
当即便从床裡内侧抓了两颗碎银出来,“劳烦姑娘!”
果真是有钱人啊!谢颂华满心激动,這么一出手,就是将近五钱银子,太大方了!
晚上谢颂华在灯下练字,兰姑姑便满脸官司地端着茶进来了。
這等端茶递水的小事儿,如今已经交给了底下的丫鬟,她此番大约是为了下午的事儿了。
且兰姑姑在谢府后头的胡同裡有自己的住所,一般不会留宿。
谢颂华心知肚明,便让她坐在下首等,一直到手上這一篇字写完,才搁下笔。
然后皱眉看着自己這一张字,心裡說不出的惆怅,是真难看啊!
“练字這事儿急不得,姑娘已经很用功了。”兰姑姑眼底便含了两分赞赏。
自从谢颂华上学以来,早起半個时辰诵书,夜裡一個时辰练字,平日下午沒事儿的时候,也都是捧着书本在手裡。
便是读书的男子,也就這般用功了。
“我起步晚,比不得旁人,自然要多努力些。”谢颂华见字干了,才放到旁边的那一摞纸上,转脸笑问:“姑姑是想问下午的事情吧?”
兰姑姑也不藏着掖着,“姑娘是府裡的主子,如何好去给下人看病?更何况,正经人家的姑娘……”
正经人家的姑娘哪裡会這种东西,谢颂华知道她的未尽之意。
药婆属于三姑六婆的一种,在這個社会背景下,是叫人瞧不起的职业。
谢颂华身为阁老府的嫡出小姐,如何能与這样的身份绑在一起?
“姑姑是府裡的老人了,在這深宅大院裡,多少腌臜手段沒有?我才来沒多久,就从张姨娘那裡领教了一番,這世上還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灯光下,少女肌肤如蜜,莹莹的一双如水清眸裡,闪着坚定的光。
兰姑姑骤然发觉,其实四姑娘的五官并不逊色于府裡任何一位姑娘,甚至比其他几位,更多了几分坚韧鲜活。
谢颂华的這话,兰姑姑沒法反驳,因为如她所說,這样的事情,深宅大院裡太多了。
“可姑娘也不该去给……”
“姑姑有所不知,虽然从前我在那头跟着一位婆婆学了些医术,可這医术不比旁的东西,唯有自己亲自经历了许多病例之后,才能从中得到自己的经验,要不然怎么那些大夫年纪越大越值钱呢?”
兰姑姑被她的话說笑了,“什么叫越值钱?拿人比货似的。”
“姑姑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好了嘛!”谢颂华见她神色松动,便知道自己說动了她,“横竖我去静心堂都是带着面纱的,沒有人看到我的样子。”
兰姑姑终于放下心,“既然姑娘心裡有成算,奴婢也就不多說什么了,只是姑娘到底還是少露面的好,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叫奴婢去办。”
“這不是正有事儿要劳烦姑姑?”谢颂华說着,便将梅姑姑的药方拿了出来,“再沒有比姑姑更信任的人了。”
“你认字,還懂医,一般农女,可沒你這個本事,你到底什么来头?”
玉如琢已经好几天沒有出现,這陡然出声,不免又把谢颂华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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