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個家被逼得走头无路
正中午的村庄特别安静,只有知了的叫声和厨房裡的烟囱呼呼的冒着烟,因为男人们出的力多,所以都光着膀子躺在凉爽的土坯房裡的炕上睡着,女人们一般回来的早,在厨房裡忙着做饭,我們村裡一般中午大部分人都是做的玉米面鱼鱼,做好后放到从井裡刚打上来冰凉的水裡,吃的时候用罩子打捞在碗裡,配上凉浆水汤,一边吃一边喝,才能把身体裡的热排出来。
在单位上班的弟弟建平已经被烂账逼得几天都沒合眼了,几天時間就吃了两桶方便面,头发蓬乱着,脸已经几天都沒洗了,不多的几根胡须也沒有刮,远远的看着都黑糊糊的,他這些债和其他的不一样,是用别人的名字在银行贷的,现在到期了,還不上,人家找到乡裡的单位来了,這三個人总共贷了九万,
其中一個說,“你不還我們就去找你单位的领导”,
另一個說,“你不還我們就去找纪委”,
此时的建平死的心都有,哪有心思吃饭洗脸呢,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每月就那点工资,也被银行冻结了,吃饭在单位的食堂裡吃,从来都沒有在外面吃過,也沒钱吃好的,只有同事請客的时候他才能给自己沒有油水的肚子改善一下,就平时的零用钱還是我和妹妹给的,两個孩子一切的费用包括租的房子的费用都是我出的。
被這要债的三個人跟了三天,下午這些人走了,走的时候說,“再给三天時間,如果给不上,就去镇裡找领导,再到县上找纪委”,要债的走后,建平回来了,他也许想到了這個从小就生活過的村子,也是用知识改变了命运走出去的地方,可几年后,知识是改变了命运,可命运又一次用另外一种方式把他改变了,一场突发的交通事故被命运悄无声息的安排在了他身上,让自己妻离子散,现在连最后的路都被堵死了。
他回来了,他想到了母亲和我会责备他,会骂他,父亲的病会加重,甚至他想到我們会把他从屋裡轰出来,自己实在沒办法了,建平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忐忑不安以及恐惧的心走进了大门,我和母亲,父亲,大爸正吃着面鱼鱼,母亲突然“啊”了一声,端着碗的手和拿着筷子的手不停的抖动,我放下碗筷。起身朝着门口一看弟弟建平正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的向着上房屋裡走来,头发长的把耳朵都盖住了,黑糊糊的胡须,眼裡充满了泪花,侄女看见建平,高兴的在一旁喊了一声“爸”,建平沒有答应,侄女看到建平沒有答应,失落的撇着嘴“嘟囔着”,年龄還小的侄女哪裡知道父亲的事呢!
建平刚走进上房屋裡,就朝着母亲扑通一下跪下了,他大声的哀嚎着,眼泪和鼻涕全出来了,鼻涕掉的有一尺长,口裡含糊不清的說着,“妈,我走头无路了,我该咋办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母亲被吓的呆在原地,腿软的差点倒下,她扶了一下炕头才把摇摆的身体支撑好,父亲坐在炕上张着口惊讶的望着建平,大爸也被惊呆了,一家人都被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不轻,
我回過神来,赶紧前去搀扶跪在地上的建平,他就像一坨软泥一样,我根本扶不起,這时候大爸也起身和我一起才把建平扶到炕上,我脱掉他的鞋,把腿也扶上炕,建平抽搐着一动不动的躺在炕上,也许是回到家把自己這几天受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了,他慢慢的睡着了。
此时全家人都低着头,安静的都能听到還沒有恢复平静的心跳声,我走過去把母亲扶着坐下,把碗筷收拾了,一家人就這样看着像死人一样躺在炕上的建平,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给大爸說,你再去吃一点,你下去到牛场照看牛去,
大爸哪有心思再吃呢,拿了两块馍馍就出门走了,老远都能听到他叹气的声音,我看了看建平,就這几天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我能想象到他经历了太大压力,這件事肯定和钱有关,而且他可能抗不了,钱,一定是钱,我心想真的是钱的事,這可咋办啊,我现在为了牛场也是一屁股债,借的已经沒处借了,還有牛的饲料和草料钱都欠着呢,牛也沒买,可是我又不能看着這個走头无路的弟弟不管啊,我們必定是亲兄弟,是最亲的人,再說万一弟弟出点事,父亲和母亲也会活不了,如果发生這样的事那我也不是就完了嗎,一想到這裡,我的胸口突然闷得慌,就像被压力一块几百斤的大石头一样,气都出不来,我口半张开用力的呼吸着。
我满脑子想着钱的事,可转了一圈還是沒能想到谁会借给我钱,可心裡又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钱,我拿着手机不停的划动着,就是想不到来钱的门路,突然看到手机的短信裡面有一個網贷发来的信息,“你有一笔2万的额度”,請登錄APP领取,一下子我又想到前段時間给我供应草的老板要草钱,我沒办法了他就从我手机裡贷出来2万,才给他结了。
這章沒有结束,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我出了屋裡,在门口的树阴凉底下一個人开始操作,按照提示,我註冊好了所的程序,一提交,几秒钟后显示3万,此刻我感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我正准备起身去房裡的炕上叫醒正在熟睡的建平,可突然一想,我這样做要不要告诉我的妻子娟,這可是一大笔钱,娟跟着我到现在啥都沒有,還为我牛场裡的事在娘家借钱,虽然我付着利息,但這是多大的信任啊,這笔钱以后肯定得我還,建平就那点工资還在冻结,說了肯定不让管,不說总感觉对不起我亲爱的娟,望着只有依靠我想办法的父母,他们能有啥办法呢,或许就为了這点钱弄的家破人亡。
還是叫起来先问咋回事,于是我起身就朝着屋裡走去,“建平,建平”,我用手在身上一边推,一边叫着,可能是睡的太熟了,沒有反应,我又从头上推了两下,才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我,
我說,“你起来先吃点”
我拉了一下就坐起来了,我给母亲說,“你去端两碗饭,让先吃一点,”
母亲起身摇摇晃晃的去厨房端饭了,建平一直坐在炕上涩涩发抖,或许是几天沒吃东西,父亲从建平一进门到现在一点也沒动,只是忧伤的看着,或者父亲心裡不知道這個儿子到底咋了,或许他心疼這個儿子,自己无奈的不知所错,在父母的眼裡,不管儿女是好是坏,他们都不会嫌弃的,母亲端来了饭,建平端上饭,两只手抖动的按不到嘴边,他就把头低下按在碗上连饭带汤“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饭個汤都是凉的,能听到饭在喉咙裡往下咽的声音,他可能饿急了,紧接着他端起第二碗也喝了起来,此时的母亲看到建平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的一直擦着眼泪,两碗饭下肚后,他整個人平静了许多,
我递给建平一支烟,然后给他点着,我也抽出了一支烟,
我问,“到底是啥事?就這几天你就成了這样子”,
建平才一五一十的把前后所发生的事给我說了,我一听9万块钱,该上哪裡去凑?就是把我手机裡的網贷全借出来,也只有3万块钱,那還差的远呢,
我问,“我现在有3万块钱,你觉得能不能把這件事平息下去?”
建平說,“怕是不行,估计有6万块钱就可以,让他们每個人先垫上1万,先把贷款還了,就這样還得你去說”,
我听到這裡,我只有在手机上借了,于是我在手机裡又是一顿操作,贷出来两万,加上上個月我母亲给我给的一万五就凑齐了,他脸上稍微舒展了一点,可我心裡又加了一個负担,在给建平给钱的时候,我当着母亲和父亲的面给建平說,“自从你读书,爸妈和我省吃俭用供你读书,到你结婚的时候,我帮着你借钱,后来又给你還账,就你出交通事故以后,我是到处借钱,我借的都還清了,也替你還了不少,還有两個孩子這几年的生活费,房费你都沒管過,爸也为了你病成這样,每月都要几百块钱吃药,现在又为你在網上贷了5万,我都是为了這個家能過好一点,不被别人瞧不起,也不想让别人說闲话看我們的笑话,你可不能像前段時間一样,每天喝酒,装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你知道我现在也背着几十万的债务,虽然有這么多牛,可是牛的行情不行,挣不到钱,你一定要好好振作,帮衬着把這個家往好了過,等你還的差不多了,你要帮着我還账,如果還是這样一直拖累下去,万一把我拖垮了,這個家可就完了,你要好好想想這是多么可怕,我都不敢想。”
我接着說。“把钱拿上,去了好好给人家說,自己把精神拿起,我先就不去了,家裡忙着走不开,人家万一不成,你再给我說,我就過来了,”
建平点点头答应着,我說,“你先把头洗了,把胡子刮了,让妈给你把头拾掇拾掇,再把干净的衣服换上,”
建平开始收拾自己,母亲早已准备好了剪刀,给建平一边剪头发一边哭着說,“你要听话,好好的干工作,闲了多帮帮你哥,你看你哥为了這個家,为了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她也有家庭,有孩子,你现在家已经散了,可不能连累的让你哥也把家散了。我和你爸都是要进土的人呢,可你们都還年轻,我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一個個都把家散了,可我們一辈子就這点本事,给你们也帮不上忙,只要你们好好的,就是让我和你爸去死我們也心甘情愿。”母亲說着說着眼泪就不由的掉到了建平的头上,建平也一边听着一边答应着。
剪完头母亲又拿出两件衣服让建平换上,比起刚进来的时候,人精神了许多,這时候懂事的侄女进来了,她跑過来拉着我的手给我說,“大爸,我爸变帅了”,无心說的侄女哪裡知道?她父亲正经受着一场精神和心灵的磨难,
我低下身子给侄女說,“去让你爸看看你长高了沒有?”
侄女真的走過去說,“爸”,孩子刚叫出口,弟弟的心已经破防了,他哭着一把抱住侄女,哭成了泪人,一脸懵的侄女,被這突如其来的哭声和紧紧的拥抱给吓住了,弟弟抱的太紧了,侄女一边用两只小手按在建平的胸口推着,一边转過头来用两只小眼睛惊恐的看着我,终于孩子被吓哭了,父女两個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建平哭的是他对孩子的亏欠,对亲情的渴望,這么多年,他基本上沒有陪過孩子,一年也来不了几次,沒有给孩子买過一件衣服,也沒有带孩子出去玩過一次,他欠孩子的太多了,而侄女哭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被吓哭的,不管是什么哭声,都是我們這些底层生活的人对命运反抗的声音,這哭声代表着這些苦难的人是有血有肉的,亲情之间是有感情的,哭的是命运的不公,只有哭声才能宣泄心中的不甘。和委屈以及无奈。
弟弟建平走了,看着弟弟疲惫的背影,真的希望来世不要再做人,做人太苦了,活着就是一种受罪,建平一走整個家冷清的像是刚生了一场大病,一家人都感觉像是刚刚痊愈的病人,沒有一点力气,也沒有一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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