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寒衣节
一有烦心事就不爱洗脸的我,今天也不例外,還是沒有洗脸,就沿着出村的路朝着牛场走了,到牛场后,大爸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我无精打采的帮着大爸,9点的时候。电话响了,一听到电话铃声我的心裡又开始忐忑不安了,因为這段時間的电话一直都是打来催债的,這次不知道又是谁,我掏出电话一看,是信用社打来的,猛的想起来,是這個季度的贷款利息到了,我接通了电话,就是让清利息的,而且說已经超過了几天了,两天之内必须要把利息清了,通完电话,我两腿发软的蹲在地上心想,天啊,這不是要我的命嗎?两天之内让我上哪裡去找這1万元的利息?上次就因为给人家還不上,含着眼泪卖掉了10個牛才度過难关,我就像快要发疯了一样两只手狂抓着自己的头发,喂牛的大爸也听到了,他說“你先不要着急,要不给建平說說?让给信用社的人說個情,让我再缓几天,”
“這是规定,谁也說不上话,”我无奈的低着头,急的用手抠地上的土,
大爸又說,“你去找找建平试试,万一可以缓几天呢?”我觉得大爸說的有道理,建平和信用社的主任本来就是同学,贷款還是建平给說的,再說這是利息,又不是贷款到期了?說不定還能缓几天呢,我赶紧站起身来,朝着牛场的小路向家裡走去,我前面一边走,大爸在后面安慰我說“你别着急,去了好好给建平,你们两個一起想办法,总有解决的时候,家裡的一切你都别操心了,”看着大爸一個劲的鼓励,這么大的年龄,還要为我的事操心,自己真的是白白的活了這么几十年,回家我洗了一把脸,就开上车,沿着公路去了建平的单位,這回還算顺利,建平在单位還算不忙,当我說了這件事后,建平立刻就给贷款的這個信用社的主任打去了电话,经過一番沟通,說好了再缓几天,并保证补助款已到,立马就清掉利息,而且信用社的主任表示這次可以理解,毕竟全县都受灾了。
真是让大爸說准,什么事都要试一下,不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呢,一下子心裡的疙瘩解开了,从来沒有办過如此顺利的事,我竟然有点小骄傲,云彩散去,太阳就出来了,這件事总算办成了。
生命对于我們来說既短暂又无法预料,无论是谁,总有一天将会走向自己的终点,死亡是每個人最后的归宿,每個人如果是正常的死亡,死的沒有什么遗憾,活着的人也不会那么的伤痛,最令人痛心和难以接受的是,死的不甘心,死的令人惋惜,满山枯黄的干草和一排排掉了树叶的树木,每個坟头上又多了枯黄的干草,坟堆旁边留下一片片烧焦的黑土,那是人们烧寒衣留下的,這是一個伤感的季节,寒衣节。
按照老家的风俗,农历十月一日是给亡人送寒衣的日子,有女儿的亡人,這一天不管是出嫁的女儿還是沒出嫁在外工作的,都要回家给去世的父母烧寒衣上坟,为逝去的父母送寒衣,意即天冷了提醒孩子别忘了离开人世的父母,该给他们添衣服了。
我向来不懂這些,也不太相信。可是,母亲却一直记着,自从二姨走了,母亲无比的相信這些,觉得二姨在阴间肯定沒钱买衣服,一直催促着我让我联系两個表弟,几天前我就给表弟打电话說快十月一了,别忘了回家给父母上坟送寒衣,然而,他却在外地回不来。
想想沒有二姨的這個家,院子裡肯定落满了枯叶,也长满了杂草,家裡蒙上灰尘的物件,心中满是落寞,难過了许久,几度犯愁,如果他们弟兄两個不会回来,二姨又沒有女儿,孤零零的坟头沒人搭理,连一件寒衣都沒有烧,若是真有這么一回事,二姨岂不是既寒冷又心凉嗎?
于是我告诉母亲,他们都忙着回不来,我就陪着你一块儿去给二姨上坟,我知道,即使我陪着母亲去,她也无法高兴,只能帮母亲完成心愿,這一天,我和母亲带上她精心准备的祭品和她亲自剪的寒衣,匆匆赶去许久未去的二姨家,到家后,大门锁着,我联系了表弟,說钥匙在邻居家裡,我拿上钥匙打开锁,推开门一看,一切都還是原来的样子,院裡的杂草看来是被好心的邻居割掉了,只是锅碗瓢盆是预料之中的蒙了厚厚的一层灰,沒有了生活气息,只剩满目凄凉。
母亲推开一個又一個房间的门,她寻找着二姨活着时的影子和气息,心想若二姨還在,還健健康康的,该有多么美好,在二姨的遗像前我点燃了香,跪下给二姨磕了個头,我好像清晰的看到了二姨的模样,始终笑嘻嘻的看着我,但我清楚的知道那是谁也触摸不到了的二姨,我不想让母亲看到我的悲伤,忍住眼泪,找话茬和她聊天。
這章沒有结束,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很快点燃的香就着完了,我和母亲带上寒衣和祭品,关好门窗,就去了二姨的坟上,一年多時間裡,光秃秃的坟上已经长满了许多杂草,母亲流着泪把坟头的杂草一棵棵拔了下来,用手把上面的浮土拍平,站在原地一直望着,谁又能忍受的住亲姐妹阴阳两隔呢!我点燃母亲自己亲手剪成的寒衣,希望二姨能够收到母亲制作的寒衣,不再寒冷。
回到村头,母亲想去看望一下嫁到這個村裡的她姑姑,走在村裡的路上,三三两两的老人站在路边聊天,路過的时候,有认识的就打声招呼,有老人愣着不知我是谁家的亲戚,一個大娘认出我,喊道“這不是村东头死了的海霞家的亲戚嗎”,也许她们是同情我二姨的遭遇,又或者是知道我对两個无依无靠的表弟的帮助,他们都热情的凑了上来,把我围在中间,說着我的好,表达着对二姨的想念,希望我以后多帮帮表弟两個,她们不知道的是我现在的状况连自己都顾不了,還能再帮谁呢,“侄女子”,一個声音老远传来,是嫁在本村的母亲二姑,她知道母亲来了,就跌跌撞撞赶来见母亲,她们已经几十年都沒见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母亲看到她二姑,沒有绷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着說不出话。二姑再三要我和母亲去家裡坐坐,還专门把出门遛弯的老伴喊回家,到家裡以后,基本上所有人都是一边聊天一边流着泪,說着過去的一些事事非非,和现在的身体状况,
临别的时候,二姑奶奶给母亲带了精心挑选的土豆和辣椒,都是老两口自己种的,二姑奶奶的心意母亲无法拒绝,收下是对她老人家最好的安慰,二姑奶奶弓着接近九十度的腰拉着母亲的手不停的嘱咐,让母亲带回去给孩子们吃,此时這种场景温暖溢满心间,說声谢谢都显得十分见外,二姑奶奶還不停的埋怨着母亲說,“回来给海霞送寒衣也不說一声,什么都沒有准备”,母亲知道,姑奶奶是为沒去海霞坟上而懊恼,這也许不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但最能表达姑奶奶的内心情感,裡面凝聚了她们的牵挂和祝福……,就一個告别用了两個小时,可能她们两個都知道,這次见面也许是最后一次了,都依依不舍。
车子缓缓驶出村庄,渐行渐远,乡愁哽咽。乡愁是什么,乡愁是记忆中父亲母亲的味道,乡愁是村裡婶子大娘脸上刻满岁月痕迹的皱纹,乡愁是村邻口中儿时的我,乡愁更是有父母陪伴的时光。村头的柿子树挂满果实,黄澄澄,红彤彤,谁心裡都会有一份牵挂和思念。
回到家后的我异常的思念娟,我一個人走出静悄悄的村庄,我比過去消瘦了一些,眼神和脸色苍白,已经好几天沒洗的头发被汗水浸透的零零乱乱,我和往常那样从村裡走出来沿着小路一直爬到了大屲粱顶,然后我就随意的在经常坐的這個地方停下来,或是坐着,或是躺着或呆呆的看着,多少日子以来,只要是高兴或者不高兴我都是如此,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斜躺在這片草地上出神的看着眼前的天空,太阳温暖刺眼的照耀着山野和我的眼睛,微风轻柔的似乎感觉不出来在吹,周围安静的沒有任何一点声音和一点声响,我就這样一直躺着,又像以前一样思念着我的娟,让我想起了很多许久以前和娟在一起高兴的场景,头裡面陷入到深远的思念之中,眼裡的太阳渐渐变成了模糊的一片,在這模糊之中,我看到了一些刺眼光点,在其间刺眼的光点又变的柔和,最后我终于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出现的那张娟的脸对着我笑,娟好像在问着什么,但是沒有声音,急的我一直不停的喊,边哭边喊,一下子就清醒過来,坐起来一看,尽然是個梦,在梦裡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现实却是這么的残酷。
回到家裡以后我還不愿意从梦裡走出来,一直挣扎着回忆着梦裡的场景,直到一個人的出现我才回過神来,梦裡的娟真的来了,不是梦想成真,而是梦回现实,娟来了,不過她沒有像梦裡那样笑着,而是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她也不是来看我的,她穿着依然是那么干净利落,只不過和我一样脸上憔悴了许多,她从口袋裡掏出一张白纸,說“你把借我娘家的钱打個條子,你算一下利息和本钱是多少,打到一起,再把還的時間也写在上面,”我接過纸和笔,心裡五味杂陈的趴在桌子上写着,期间我們谁也沒有說话,写完后她认真的看了几遍后,让我按上手印,我找了半天才找到印泥,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我在名字和钱数日期上按下了红色的手印,此时她又拿出来两张打印好文字的纸又递给了我,我一看,是离婚协议,一看到這几個字,我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泪花在眼睛裡来回的打转,我忍着沒有让它流出来,我不想流泪,心想此时我如果流泪,让她以为我是在用泪水挽留她,虽然我很不舍得和她离婚,也不舍得放弃,现实就是现实,谁都活在现实裡,不可能活在梦裡,我签好了名字,也按了手印,她拿起一张装在口袋裡,說,“钱還清的那天就是我們办离婚证的時間,”說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多想挽留她,可是嘴裡就是說不出来,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房间裡空荡荡的,又回到了原点,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缓缓坐下,感觉内心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手中的离婚协议书沉甸甸的,上面的字迹犹如刀割般刺痛着我的双眼。我知道,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头裡面不断的想起娟,想起我們高兴的时候,吵架的时候,想起我們曾经的点点滴滴。尽管痛苦难忍,但我明白,我必须坚强起来。
人们的想象总是美好的,许多事在自己落魄以后就变得举步维艰,就连一句简单的问候也变得奢侈了,远处的大山已经挡住了太阳的光,余光红通通的从山背后射向天空,在地裡干活的人们也收拾起工具,拖着疲惫的脚步向家的方向走来了,温馨而又完整的家会洗去一天的疲惫,也会治愈好受伤的心,而我身在家裡,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感受到的是支离破碎后的寒冷,只能羡慕的看着别人回家,孤单的灵魂,沒什么表达的欲望,也无所谓别人懂不懂?本是无趣之人,无论来去,亦或得失?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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