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這是我的底线
小鬼眼中对我满是恨意，我道：“你别恨我啦，你看，還不是我帮你现身，才让你爸爸妈妈能看见你的嗎？”
被我這么一說，小鬼這才意识到校长夫妇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一時間也不挣扎了。
校长夫人看着那孩子就泪眼婆娑的，小鬼盯着她好一会儿，糯糯的开口喊道：“妈妈……”
“诶！”校长夫人重重的应了一声，一下子就哭着上前将那小鬼抱入了怀中。
校长一边有着男人一贯谨慎的担忧，但是见我坦然，他也放心了走上前去，小鬼又喊道：“爸爸！”
“诶！”
一家人团聚的画面看的我眼睛也酸酸的，這才是我印象中的父母吧。即使是人鬼殊途，再见面之时，仍旧是热泪盈眶的。而非只是为了一個祭品。
校长夫人怎么看怎么喜歡這小鬼，校长也老泪纵横的，擦了眼泪起身问我：“花姒同学，能不能解了這红绳？這孩子……我瞧着挺乖的呀！”
我蹲下身来问那小鬼：“姐姐帮你解了绳子，你乖乖的别跑，回答我們的問題好不好？這样你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团聚了。”
小鬼纯真的点了点头。
那红绳的绳结要用一种特殊的解法才能解开，我解开绳子，小鬼還是有几分怕我的躲到了校长夫人身后。
我问道：“你为什么要吓你爸爸妈妈呀？”
“沒有……”小鬼委委屈屈的。
“可是你的脚印、你的笑声，都把你爸爸妈妈吓坏了呀！”
小鬼更加委屈了，撇着嘴道：“我沒有吓爸爸妈妈……我就是想爸爸妈妈陪我玩……可是他们都不跟我玩……不理我……”
他越說越委屈，校长夫人忙去哄他了。好一会儿，才让這小鬼沒哭出来。
我叹了口气：“别委屈啦，爸爸妈妈是看不见你，才不能跟你玩的。”
“那现在呢……”他非常担忧的拽住了小校长夫人的衣摆，“妈妈不要走……”
校长夫人心酸的眼泪汪汪的，還有几分心疼那孩子：“傻孩子，你怎么都不去投胎，找户好人家呀？”
那小鬼不懂：“什么是投胎？”
校长夫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小鬼以为是不要他了，忽的又扑进了母亲的怀裡：“我不要投胎！我要妈妈！要爸爸妈妈！”
校长夫人的眼泪更凶了，校长也哽咽着问我：“花姒同学……你看這……這孩子能不能留在我們身边？虽然他是……但总归是個孩子，不会伤人的！”
父母继续养育死去子女的事件也不是沒有，只是毕竟人鬼殊途。
我如实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会折寿。而且，在两位去世前，必须将這孩子送去引渡或超度。”
“折寿就折寿吧！沒有孩子，我活那么长也是难受！”校长夫人是相当的不舍。
校长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
我在他们家裡挑了個阴气重的古董，按着书上写的将那裡给小鬼布置了一番，成为他的容身之所。
同时，郑重的嘱咐了校长夫妇：“本来阴灵都是要去阴间报道的，這孩子如果被阴差看见，還是会被抓走的，你们要小心，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這個我們懂，你放心。”
“還有就是，不能让他害人。你们养他，如果孩子害了人，不单单是孩子一個人的罪孽，也是你们的罪孽。到时候，這孩子的境地就危险了。”
“孩子我們一定好好的教着，花姒同学，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他害人的！”校长拍胸脯保证。
我给他们留了清虚观的地址，让他们有事去找齐天，便告辞了。
校长一家送我，那小鬼也在。我冲他挥了挥手：“姐姐走啦，再见！”
小鬼天真的笑着，冲我挥手：“姐姐再见！妹妹再见！”
我一愣。
校长夫人笑道：“什么姐姐妹妹，就是姐姐呀，這孩子。”
我却一直到电梯都处于震惊之中。那小鬼說的妹妹，应该是指我肚子裡的孩子吧！
他肯定是感应到了我肚子裡的鬼胎，所以那时才想下来摸我的肚子！他是想跟我的孩子玩！
妹妹……
這么說的话，孩子是個女孩儿？
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你是女孩儿嗎？”
沒有反应，估计是离开校长家后，小家伙又睡着了。
晚上的时候，消失了好几天的冷墨渊终于出现了。
“女人，想不想我？”他斜倚在床边看着我，一副勾引人的模样。
本来昏昏欲睡的我，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就从床上弹起来了。
冷墨渊对我這反应很满意，已经张开了双臂等着我的投怀送抱，却不料我抓住他的手臂之后就沒有再上前。
“你快看看！快看看！”我激动急了。
冷墨渊的眉头上扬，眼神游离在脖子以下、小腹以上的某個部位：“嗯，好像是大了点。”
這流氓！
我反手就是一個枕头甩了上去：“你看什么呢！我让你看孩子！”
冷墨渊以为是孩子不好，立刻收了那不正经的模样，伸手探上我的小腹，又松了口气：“孩子沒事。”
“我是說，孩子是男是女，是不是可以看出来了！”
冷墨渊微微一愣，再次看向我的小腹，随即一笑。
我忙问：“是女孩儿是不是！”
他颔首，同时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的？孩子能說话了？”
我摇摇头，将去校长家发生的事說了一遍，得到冷墨渊的弹额头一個：“笨蛋，還好這次不是陷阱！不然我在闭关，你出危险了怎么办！真不谨慎！”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不是有你送的法宝嘛！单枪匹马的戴着這项链就去了，证明我对你的信任有多深！”
冷墨渊听着我最后的理由，才勉强让我過关：“哼，算你侥幸，下不为例！”
我算是摸出来這家伙的性格了。简单来說就是傲娇、闷骚，盛气凌人也是他有這個资本，心倒是不坏，只要顺着他的毛抚就可以了。
他身上的鬼气很浓，想来是這几天闭关成果不错，伤势恢复了不少。
他看着我桌上那些看了不少的养鬼术，问我：“学的怎么样了？”
“還可以吧。”校长家的牛刀小试大获全胜，让我感觉還不错。
“学這些鸡肋干什么？”以冷墨渊高度，恐怕看活人的法术，沒几样是不鸡肋的。
我也不在乎他的這些评价，道：“齐家不是看不起我這個沒天赋的人，不要我么？那我就偏要過的好好的，气死他们！”
“就为了這？”冷墨渊觉得我大题小做了，“你要把他们怎么样，說一声，本座帮你办妥了便是，哪需要這么大费周章。”
“又不能总靠你帮我的。”
“怎么不能？”
能嗎？
我抬起头看冷墨渊，冷墨渊眼中满满都是坚定。可是，等孩子出生之后，我和他就要分道扬镳吧。
我們两個，不仅是人鬼殊途，更是身份悬殊。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也许很快就会忘了我這么個人吧。
怎么可能一直靠他帮我。
我指了指那些书：“你看，你借我這么多秘籍，已经帮我很多啦！”
“以后的本座都能帮你！”冷墨渊不服。
這冥王還有点小孩子气性，我也沒跟他争辩，而是问道：“对了，当养鬼师，我总得有只契约鬼才行。你作为冥王，有沒有什么可以帮我抓到契约鬼的好建议？”
冷墨渊挺直了背：“你瞎么？”
“你才瞎！說正经的，我怎么才能有一只又厉害又听话的契约鬼？”
冷墨渊還将自己的身体往我這裡挪了挪，让我更好的看清了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說唐清澈么？可是孩子杀了她，我怎么能在压榨她了呢！不行的。”他還想往裡面靠，我忙拦住了：“你别過来了！床小！挤着我了！告诉我嘛，怎么才能有可靠的契约鬼？”
“蠢女人！本座在你面前，你就看不见么！”冷墨渊终于忍不住了。
“然后呢？”我不懂他怎么又发脾气了。
“有了本座，你哪裡還需要其他的契约鬼！”冷墨渊被气得冒烟。
我撇撇嘴：“我可养不起你這么厉害的鬼……”
冷墨渊轻哼一声：“笨蛋女人。”
笨蛋冥王！
与冷墨渊争辩了会儿，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冷墨渊也死皮赖脸的非要和我挤一张床，還美其名曰怕热着他女儿，他要给我捂捂凉——用他的体温捂……
差点沒被我一脚踢下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不在。女佣们也沒来打扫卫生，连早饭都沒有。
我摸着肚子，自言自语的跟孩子商量着早饭吃什么，宿舍门却被敲响了。
我好奇的打开了，愕然的发现站在门外的，居然是关若秋。
阴司地狱的刑罚都是直接烙印在魂魄之上的，她的肉身之上并沒有伤痕，但是能看得出她的气色非常的不好。
我以为那天之后，即使她从地狱回来，我也不会再看到她了。
见到我，她有些尴尬。望着我的眼神，有着几分热切与愧疚：“姒姒……是叫姒姒吧……”
“不是！你认错人了！”我抬手就想要把门关上，却被她拦住了。
“妈妈有话想跟你說！姒姒！都是妈妈的错！這些年，妈妈很想你的！就几句话，哪怕让妈妈多看你一眼也是好的！姒姒……”
她的吵闹声惊动了对面宿舍裡寄居的唐清澈，她从柜子裡探出身来，幸灾乐祸的望着我。
我不想被她看笑话，正好关若秋来了，也可以问清楚我心间剩余的疑惑，侧身让她进来了。
关若秋见我让步，喜逐颜开的，拎起因为拦门而掉落在门边的东西就进来了。
她想要来握住我的手，被我躲开了，指了张对面沒人坐的空凳子让她坐下了：“我這裡也沒茶能請齐夫人喝的，齐夫人就将就一下吧。有话快說，說完就走。”
“姒姒……”她很难受的样子，见我不为所动，将自己手上的礼品袋送到了我的面前：“妈妈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你试试看吧，一定很漂亮！”
“我沒有父母，从前沒有，往后也沒有，齐夫人自重！别人家是门槛高，你们齐家的门槛可是要人命的！”想起她劝我乖乖等着被齐岳平杀掉献祭我就不爽。
她的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了下去：“姒姒……是妈妈对不起你……你爸爸他……他……作为养鬼师的法力已经沒有了……”
关我什么事！沒了最好！活该！让他抛弃我！還要弄死我！
“姒姒……跟妈妈回齐家好不好？”她突然道。
我想都沒想就拒绝了：“不要。去了可不一定有命能出来。”
“不会的！你爷爷他說，只要你愿意回来，以后将齐家交到你手上都不是問題！”
“一個沒有气运的家族，我才不要！”
她顿时不知道该說什么了：“姒姒……妈妈不求你原谅，但是现在既然找到了你，妈妈就希望你過的好一些。這裡，听說因为闹鬼，其他同学都搬走了，你怎么還一個人住在這裡……”
她语气中的心疼倒不像是假的，可我已经不想跟她或齐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了。
一個人住在這裡，不要太逍遥哦。
肚子裡传来了一股轻微的蠕动，是孩子在翻身。我想了想，還是沒忍住，问道：“丢掉我……是你们谁的主意？”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你爸說……你沒有灵力，即使在齐家，也活不下去的……”“齐家所有人都有灵力嗎？”我问。
“也不是……只是你是齐家嫡长女，却沒有灵力，也沒有养鬼师的天赋……你爸觉得……”
下面的话她沒有再說下去，我也猜到了，冷声道：“因此他觉得丢脸是不是？”
她擦着眼泪默认了。
“所以你们就丢了我？他出的主意？”
她点头，哭诉道：“我不想丢掉你的……可是……那個贱人的两個孩子都是顶级天赋，我沒有办法……”
那個贱人？
见我不解，她倒是给我解释了：“齐芷霜和齐康时兄妹不是妈妈生的！妈妈只有你這么一個亲生女儿，姒姒……”
怪不得呢，我說怎么我的天赋会被齐芷霜他们兄妹窃取了，原来不是一個妈生的。
“你为了挽回齐岳平的心，就听他的话，丢掉了我？”我再次问，语气冷到了极点。
她不敢承认，却也不敢否认。
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居然会有這样的母亲！
“那你挽回他的心了么？牺牲我后，你得到你得到了你要的夫妻恩爱么？”
她骤然泣不成声，答案显然是沒有。
真是個蠢女人！
靠着孩子還有可能翻身，丢掉孩子，简直就是丢掉了翻身的筹码！简直是自寻死路！
想必齐岳平的另一個女人，在齐家靠着两個孩子肯定是活的风生水起的。平时，铁定也沒给這正房大太太穿小鞋。
大概，這就是报应吧。
我心中苍凉，却也有着一股报复般的暗爽。
“姒姒……你就跟妈妈回去吧……妈妈只有你了吧……”
“可我从来都沒有父母！”养條狗丢了這么多年，也沒感情了吧。更何况是我這么一個活生生的人！
“姒姒……妈妈错了……你跟妈妈回去，妈妈把什么都给你！”
“有什么是本座给不了姒姒的？”
蓦然，屋外传来了冷墨渊的声音。他的身影从阳台上飘落，手裡提着满满一袋子還冒着热气的早饭。
凭着我怀孕后灵敏了许多的嗅觉判断，那裡面是刚出锅的生煎包子！
冷墨渊走进来，关若秋对他估计是有着很大的心理阴影，立马就恭谨的站了起来：“冥王大人……”语气除了敬意，满是畏惧。
冷墨渊却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将手上的早饭放在桌上后，就打开了：“姒姒，吃早饭。”
“你去买早饭了？”我還以为他和以前一样起来就走了呢。
冷墨渊颔首，還不满的抱怨了一句：“這家店真抠，就开两條队伍，還要本座排队！”
我几乎都能想象到他一脸不耐烦的排在一群大爷大妈面前给我买早饭的情景了。
“怎么想到给我买這個了？”我接過他递過来的筷子，看着他给我将包装盒一层层的打开，心裡甜甜的。
“你不是說這家店的好吃么？”冷墨渊不以为意，還持怀疑态度：“真的那么好吃么？那么多活人在买？”
我记得上次吃的生煎很喜歡，就跟巧萱提過一句，沒想到冷墨渊這就记住了。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我给他夹了一個，冷墨渊尝下，勉强道：“一般般。”
反正我是觉得超级好吃的！
吃了两個小生煎，眼角无意间掠過一旁局促不安的关若秋，我這才想起她還在。
冷墨渊显然也注意到了，沒好气的开口：“還敢来找姒姒的麻烦？”
“不！不是！我、我是来看姒姒的……”关若秋忙道。
冷墨渊不屑的轻哼一声，又看向关若秋身旁她带来的礼物，又看了我一眼。
我权当沒看见，一心一意的吃着早饭。
“這些是我买给姒姒的……”
“這些本座买不起？”冷墨渊呛着她，“拿走！看着碍眼！你也走！少在這碍眼！”
关若秋不敢得罪冥王，又看向我：“姒姒……”
“别妨碍姒姒吃早饭！”冷墨渊冷声道。
关若秋沒有办法，只能失落的转身走了。
冷墨渊瞧着她带来的那些东西，撇撇嘴：“這個时候知道来当好人了，虚伪。”
我也觉得！
“你要不要？”冷墨渊指着那些东西问我，我摇了摇头。
“那我给你丢了，說的好像缺這些东西似的。”他一道鬼气甩過去，瞬间，那些包装精美的礼品袋全部从宿舍外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了不轻的声音。
我不禁担忧道：“高空坠物砸死人了，你還复活那人不？”
“看心情。”冷墨渊拽拽的，他靠在我的小床上打量了眼我的宿舍，嫌弃道：“你的房间怎么這么简陋？一点都不像是個女人的闺房。”
“反正還有一年就要搬走了，弄那么好干什么？”而且我又装饰不起。
“衣服還那么破。”冷墨渊继续嫌弃。
“我衣服不破好么……”
“旧！”
我不想跟他說话了。
忽然，冷墨渊长腿一迈，从我床上下来了：“快吃，吃完本座给你买东西去。穿衣服的品味那么差，一点都不像是本座的女人。”
吃完，我被冷墨渊拽去了泽云城的市中心，将市中心步行街的所有商场都逛了一遍。
逛街的节奏差不多就是，只要我多看了一眼，冷墨渊就让包起来了。从衣服到鞋子到首饰，连试都不试，全是他报的尺码。
我的三围，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能一点不差的报出来！
不知道這冥王私底下究竟是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癖好。
东西全部被他的手下送回了宿舍，我也不知道大白天的，那么多厉鬼是怎么能在太阳下行动自如的。
我和冷墨渊一直逛街逛到晚上，两個人還一起看了场电影。看完电影出来，一起沿着市中心的河道走回去。
凉风微微的吹来，让我有种真的和冷墨渊在恋爱的感觉。
“你笑什么？”冷不丁的，冷墨渊问道。
我一愣，我笑了嗎？连我自己都沒注意到。
摸了摸肚子，我道：“孩子很高兴的样子。”我能感受到她今天一天都沒怎么睡，一直都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不好好修炼。”冷墨渊嘴上說着责怪的话语，语气却也是同样的高兴。他摸了摸我的小腹，道：“快快长大，长大了，爸爸带你回冥宫。”
冥宫……
听到這個词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身旁的男人与我离的好远好远。
我与他，隔着一整個黄泉的距离，隔着一道不爱的鸿沟。
“姒姒？”我的出神被冷墨渊注意到，他喊了我一声，问：“怎么了？”
“沒事……”我摇摇头。走了两步，還是不放心的问道：“能让孩子不吃人肉、不喝人血嗎？”我记得冷墨渊就不吃這些的。
我望着他深邃的星眸，他有些迟疑的道：“人肉就不吃了，血……她就是想喝点血，也沒什么吧……”
我忽然就不想和他一起走下去了。停在原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我才再次有了勇气开口：“這是我的底线。”
成就成，若是不成……
总之，我不会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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