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畫骨之五
牛車來到四條大路時,已經是酉時三刻了。
深秋天黑得早,此時的天色已濛濛見黑,寬闊的四條大路上行人極爲稀少,道路兩旁的宅院門口已經亮起了桔色的燈籠,秋風吹過,晃得燈籠中的燭火也跟着飄飄忽忽,偶爾幾聲狗吠,倒有那麼一些深秋的蕭瑟意境。
待牛車停穩,源冬柿也不着急着下去,她用檜扇挑開車輦御簾,朝外面望去。
當朝彈正尹橘信雅素有才名,爲官清廉,雖然居住於貴族聚居的四條大道,但是宅院比起其他家的,確實是不甚豪華,黛瓦白牆,古樸的簡單的唐風建築,然而大門屋檐上掛着的燈籠卻不似其他家的黃紙燈籠,而是在燈籠面上仔細畫了些東西,燈光微弱,看不奇怪上面的內容,但光看筆觸,也知道這畫十分精美了。
博雅的侍從先跑上前去敲了敲門,隔了許久,纔有家僕從懶洋洋地門裏拉開大門,打着呵欠道:“這麼晚了,是哪位大人來訪啊?”
侍從道:“源博雅大人有些丹青方面的問題想請教信義大人。”
那侍從話音剛落,源冬柿就看見坐在她對面的博雅額角一跳。
那前來開門的家僕愣了愣,道:“博雅三位?他不是隻愛雅樂與弓箭嗎?”
博雅的侍從咳了兩聲,道:“博雅大人弓術已臻化境,需要學一些新的東西了。”
這下源冬柿忍不住笑出了聲,而博雅環抱着雙手,靠在車廂上,惡狠狠地說:“今天我就派他去廚房燒菜!”
源冬柿一邊笑,一邊道:“你覺得他燒的菜能入口嗎?”
博雅哼了一聲:“逼他自己喫下去。”
那家僕估計也沒想到博雅的侍從會這麼回答,稍稍愣神,便道:“可是,信義大人已經許久不曾繪畫了……”他聲音越來越小,但還是開了門,讓到一邊,道,“既然博雅三位已經到來,便請進吧。”
博雅當先下了車,走入宅中,源冬柿、晴明以及保憲隨後,那家僕一開始以爲只有博雅一人,沒想到那牛車中又鑽出來兩男一女,便有些驚訝,再看,那兩男子居然一個是陰陽頭賀茂保憲,另一個則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結結巴巴道:“……保、保憲大人跟晴明大人……也來學習丹青?”
這時晴明正好經過他的身邊,扭頭朝他笑笑:“師兄的陰陽術已臻化境,需要學一些新的東西了。”
保憲:“……”
博雅:“……”
家僕:“……”
“至於在下。”晴明眼角翹起,像一隻狐狸一般,“是來督學的。沒辦法,師兄一學新事物就容易暴躁。”
保憲:“……”
晴明看向源冬柿,源冬柿只覺得忽然間後背汗毛一根根地炸起,她反射性往後一退,乾笑兩聲,不住地擺手,晴明便笑了笑,又道:“至於這位姬君,是來保護督學的人身安全的。師兄一暴躁,就十分地危險,容易威脅到他人生命。”
源冬柿:“……”
她抽搐着嘴角擡了擡手,像學健美先生亮一亮肱二頭肌,然而又覺得她這個姿勢做起來有點像是擡手跳的殭屍,便又往晴明身後縮了縮。
她覺得那位家僕看保憲都不太對了。
彷彿是關愛智障的眼神。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陰陽頭。
保憲:“……”
那家僕引着源冬柿等人走入內苑,這當朝彈正尹的府邸,雖然說外面看上去氣勢不足,但步入內苑,卻又覺得另有一番風味,內苑面積並不大,也不如左大臣等高官的宅院華貴,但勝在小巧精緻,幢幢屋檐下都掛着畫了畫的燈籠,照得廊下池塘點點亮光,相映成趣。
走過之字橋,便踏上了廊下地板,源冬柿有些好奇地擡頭去看那些燈籠,這回她隔得有些近,便看清了最先一盞的燈籠面上畫的是一名身着唐朝宮裝的仕女,姿態妍麗,眉眼之間皆是說不出的風韻,而下一盞上又是幾匹齊頭並進的駿馬,馬蹄踏起塵土,氣勢破足,彷彿下一刻便要從燈籠上奔馳而出,而下一盞又是不同的景色,但筆觸都極爲細膩,想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家僕轉過頭來剛好看見她擡頭望着那些燈籠,便道:“這些都是信義大人少年時的習作。”
“少年時的習作?”源冬柿問道,既然是少年時的習作,那麼這些燈籠上的畫,應當是橘信義還未流放至丹波時所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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