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番外夜話(上)
仲夏季節的夜,無端灼熱之中忽然帶上一縷涼涼的風,輕輕地拂在面頰之上,彷彿吹開了籠罩身前難以呼吸的屏障,連吐息之間都彷彿帶上了春草一般的清香。
晴明端起白瓷酒盞,盞中是保憲前些日子帶給他的八幡清酒,晶瑩透亮,入喉之後又是極爲爽口清冽,卻又不寡淡,很得他的喜愛,保憲也是知道他的喜好,專程給他帶了一盅,兩人同坐廊下,一邊喝酒,一邊聊些雜事。
神樂已經睡下了,她的傘卻還撐在廊下,上面繪着游魚和蝴蝶,圖案紛雜,帶着一種詭異的童趣。
保憲啜了一口清酒,瞥了那傘一眼,道:“之前你占卜出黑夜山異動,去了一趟黑夜山,就帶回一個小姑娘來?讓我很是懷疑您去黑夜山探查的目的呢。”
晴明垂着眼,緩緩道,“師兄想必也看出她的奇異之處了。”
保憲的神色正經了些許,然後道:“雖然是稚童模樣,眼神卻像是不太像呢。”
“還有通靈之力。”晴明放下酒盞,輕聲道。
此時綾女膝行而上奉了茶點,是保憲向來愛喫的一色餅,晴明將碟子往他那邊推了推,道:“你帶了八幡清酒,我回你一色餅。”
保憲眉毛一揚,拿起一個一色餅便啃了起來,一邊啃,一邊道:“你今日才從黑夜山回來,有些事你還不知道,要不要我說與你聽?”
“不要。”晴明靠在廊柱上,果斷回絕,“出了趟院門,乏了。”
一旦保憲給他說了什麼“趣事”,那麼就代表了這事兒他得接過來,他與保憲從小長大,一同在賀茂忠行門下修習,師兄弟倆都有怕麻煩的毛病,一遇見事就恨不得全扔給對方,當年晴明使勁渾身解數,“物忌”了大半年才讓自己自陰陽頭的備選名單中剔除,保憲心中暗恨,方上任陰陽頭就沒少找事給他做,開頭便是那句“這兒有件趣事,要不要我說與你聽聽”。
他知道保憲的毛病,保憲自然也知道他的毛病,便強調道:“這事兒確實是與你有關,而且我也給拒了。”
“跟我有關?”晴明一挑眉毛。
“你可還記得那位幾年前寫了書信給你的左近少將?”保憲湊上前去嬉笑道。
晴明卻仍是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讓他有些失望。
他直起身子,咳了兩聲,道:“前幾日,左近少將未婚妻,藤原中納言家的四女公子自貴船神社祈福回來之後,便一病不起,僧侶祛邪也毫無作用,於是,便到了我這裏來請求幫助。”他說着笑了一聲,似乎帶着些不屑,“他倒忘了當初在清涼殿前指着我和你道‘陰陽師都是些故弄玄虛欺世盜名之輩’了。”
晴明指間扣着杌子,挑了挑眉:“於是師兄拒絕了。”
“那是當然。”保憲笑道,“我可是他口中那個‘睚眥必報小肚雞腸’的賀茂保憲啊。”
晴明笑了笑,擡手端起酒盞,道:“左近少將所言非虛。”
保憲被他擠兌慣了,也不以爲意,只道:“想必明日便會求到你的府邸來吧。”
晴明笑道:“今日已經來過了。”
“哦,來過了?”保憲有些驚訝,“這速度倒是有些快啊。”
晴明輕輕抿了一口酒,清酒的口感自舌尖而觸,再經過喉嚨,有一種別與盛夏的清冽之感,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道:“同行的還有那位博雅三位,當時開門的是神樂,他還鬧了一陣呢。”
“那你答應了?”
“拒絕了。”
保憲道:“你倒是連那位博雅三位的面子也不肯給呢。”
晴明放下酒盞,靠坐在了廊柱上,挑眉笑道:“在下只是覺得麻煩而已。”
“這倒是我認識的晴明。”保憲也笑着道。
次日,又是一個大晴天,晴明因前去黑夜山探查,積累了好幾日的公務,只得打着呵欠前去陰陽寮應卯,少了晴明的監督,寮中的陰陽師閒暇時刻就聚在一起聊天,一看見晴明緩步而入,立馬作鳥獸散,一邊拿着圓規比劃着天象圖,一邊用眼角餘光去瞟晴明。
晴明雖然伏在案上奮筆疾書,然而如此赤/裸裸的窺視他還是感覺得到的,他正寫得厭煩時,忽然感覺有其他人步入了陰陽寮,他擡起頭,看見了一身束帶的博雅三位正氣勢洶洶朝他走來,此時的博雅三位面色黑如鍋底,似乎隨時要將腰間的太刀拔出與人鬥個你死我活。
晴明面不改色,道:“博雅三位可是剛從清涼殿下來?”
“安倍晴明,你要怎樣才肯去調查中納言小姐一病不起之事?”博雅咬牙切齒。
晴明將手中毛筆擱在一邊的筆架上,笑道:“若是不知情的,到以爲中納言家的四女公子是博雅三位的未婚妻了。”他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難怪坊間並無博雅三位的傳言流出,想必是博雅三位早已心有所屬……”
“安倍晴明!”博雅一把拍在他的案几上,再看他一臉戲謔的笑容更是火大,“左近少將是我好友。”
晴明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博雅三位此時內心的掙扎與痛苦。”
博雅臉更黑了。
一旁偷偷圍觀的陰陽師...-->>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