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還真是老样子啊
“喝醉了是吧，签不了字，手印也行啊！”
小雨窃喜，转身跑回客厅，盘腿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拿起季枫的食指，按上印泥，在协议上一张张地盖了起来。
“你以为只有一份？nonono，对付你這种家伙，一份哪够？姐姐我可是准备了十份！你要是给撕了，不怕，我這還有好多份！”
“哈哈，我真是冰雪聪明！”小雨一边拿着季枫的手盖手印，一边得意洋洋地說道。眼看盖到第八份，季枫突然睁眼：
“你在做什么？”
小雨吓了一跳，反应了一秒钟后，立马抽回手想要逃跑，季枫却一個反手，抓住小雨的手腕，用力一拽，一下将小雨他拉到跟前。
两张脸相隔不到5厘米，小雨瞪大眼睛看着季枫，既紧张又心虚，一时无法动弹。
虽然季枫眼神裡透露着防备和凶意，但毕竟喝醉了，动作相对迟缓，手也沒那么大力，只是轻轻抓住了小雨而已。
两人就這样四目相对了5秒钟，小雨终于晃過神来，扭头就朝季枫手腕上咬了一口。季枫“啊”地一声本能地抽回手，小雨则趁机拾掇好散落在地上的协议和印泥，趿拉着拖鞋迅速跑回房间，拧上反锁。
她趴在门上听了听动静，還好季枫沒跟過来，想是又睡過去了吧，于是舒了一口气。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小雨仍觉得紧张，每次這样面对季枫，她都有些不知所措，真是可恶。
回头看到床上的手机，才想起一天沒带电话。
拿起手机打开微信，除了林菲问她干嘛呢，都是些代购群的消息。她想起刚刚加了季枫微信，于是点开他的头像，将昵称“枫”备注为“季枫”，随后一想又改为“季疯子”，再点开他的朋友圈，除了乐队活动照片，几乎都是他和各种女生的合照，小雨心想，果然渣啊。
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在法国留学的闺蜜薛冉发来的消息：
“我下個月回国！”
“和ben一起”
“去北京！”
紧接着還发了她和男友ben的合照。
小雨欣喜若狂，一头滚到床上，她有好多话想问她，具体回国時間啊，怎么和ben一起回来啦，来北京干嘛啦等等，兴奋地聊了老半天，看了看時間，想起明天還要上班，最后回了一句：
“到时去接你！”加上三個亲亲的表情。
撂下手机，安心睡觉，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小雨吃完早饭准备出门上班，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到房间拿了份协议，签好自己的名字，贴到冰箱上，满意地看了眼才出门。
汽车提案已告一段落，只等签完合同开展常规服务即可，沒想到這天却突然接到一個急活——给国内一家知名旅行網站做年度推广方案。
程放召集两组人员紧急开会，要求分别出一套方案，且明天一早就要交出来，因为下午就要提案。
将基本情况与要求交代后，程放带领大家确定出两個方向，随后交给两组组长，分工执行。老猫负责ppt，布丁和大牙负责画面呈现，小雨则负责所有內容的文案输出。由于另一個文案在休产假，一组只剩小雨一個文案，要在這么短的時間配合设计想出一整套的文案，小雨顿觉压力山大。
好不容易确定了广告语，延展文字却纠结着进行不下去，眼看已经晚上11点多，二组的人员都陆续撤了，她這却還有一整套微信文字要弄，两個设计還在等着出画面。
她不想拖累大家，可越急越想不出来。老猫和布丁都安慰她，不用急，在广告公司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這是常事儿，大家建议小雨先去吃宵夜休息一下，可她却坚持不去，一個人留在办公室死磕，众人见她這样也沒办法，只好說外带回来给她。
果然還是她的能力太差吧，這样下去恐怕要连累大家通宵，小雨心想，越想越沮丧，焦虑一点點擊溃自信，她不由得趴在桌子上，眼眶有些发红。這时，程放却突然来到办公室。
“他们人呢？”
小雨沒想到程放会来，“机灵”一下坐了起来，随后飞速擦了擦眼角的泪，不想被程放发现。
“二组人都回去了，老猫带着布丁他们吃宵夜去了。”
“你怎么沒去？”
“我這還有些文案沒出来…”小雨低头，不敢看程放，感觉自己又要哭出来。
程放似乎察觉出什么，不动声色地走到她旁边，突然俯身看向她的电脑，眼睛扫视她写的文案。
小雨沒想到他会這样，感觉他的呼吸就在耳边，一時間心跳加速，更不敢看他。
“前面的文字都ok，所以现在還差？”
“微信。”
“只是微信的话，对你来說对你来說不应该有問題吧？”
“…我就是沒思路，不知该怎么下手，可能…是我能力不行吧。”小雨顿了又顿地說道，把头埋得更低。
季枫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半晌說道：
“我怎么觉得是心理問題”
“有時間怀疑自己，担心拖累大家，倒不如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文案上。”說罢，程放便起身离开。
小雨回過神来，觉得惊异，程放是如何看出来的？
的确，一整天，她一直在担心這個焦虑那個，完全沒办法集中精力去写文案，被程放這么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反而当头棒喝一般，让她醒了過来——再颓下去才是害人害己，把有限的精力用来解决問題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小雨正了正身，拍了拍自己的脸，决意不再想太多，果然沉下心来，慢慢进入了状态，不一会儿，文案就自己涌上了她的脑子，赶在老猫他们回来前，把文案部分搞定。
布丁和大牙双管齐下，凌晨两点左右，终于成稿，老猫把图片文字插入ppt，又从头到尾梳理了便，全组才下班回家。
爬到床上，小雨回想程放对她說的话，既感谢又羞愧，她這是被他鄙视了嗎？然而也沒精力想便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两组方案被整合到一起，又临时增增减减，做了多处修改，中午终于完稿。
下班前，程放提案回来，二组的案子被甲方通過。
虽然结果還算圆满，但一组提案落选，小雨還是心裡還是有些难受，总觉得是自己影响到了大家，于是一個人躲到天台吹风。
這是她来北京后，第一次如此垂头丧气。大概一开始的兴奋劲儿過了吧，现在的她感觉浑身疲惫，某個瞬间，甚至有些怀疑来北京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是不是太冲动，也太高估了自己，其实這些挑战一直是她潜意识裡最想逃避的。
正当她沉溺于這种自我挫败感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待那人走近才发现，竟又是程放。
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向他轻轻点了下头，又继续假装看风景，希望他能走到一边，谁知程放却偏偏停在了她旁边。
小雨紧张得不行，一时却又不知說什么好，刚刚的失落一扫而光，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办！
“怎么一個人在這儿？”程放先开口。
“额…吹风。”
小雨看了看程放，将鬓角的头发轻轻揶到耳后，胡乱答道，脑子明显转速不够。
“不开心？”
“…沒有。”小雨摇头，随后又低头，明显言不由衷。
看着她一脸失落的样子，程放却突然笑了下，转头看着对面的高楼，轻声說了句：
“你還真是老样子。”
天台风大，小雨有些沒听清，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說什么？”
“沒什么。”程放将目光放远，落在远处初起的霓虹灯上，任小雨好奇地仰头看着他。
“谁都有不在状态的时候，不要为不是自己的過错苛责自己。”
“你刚来，以后還得是机会，只是要记得自己的初衷，想得太多只会扰乱自己，那样就太傻了。”
小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這是在安慰她嗎？
她凝望着程放的侧脸发了呆，觉得一切是那么不可思议。明明刚刚视线所及之处還能看到霞光的尾巴，不過一会儿的功夫，夜幕就悄然落下，她看见程放的眼睛随着远处的霓虹闪烁，显得那么坚定从容，好像世间沒什么可以扰乱他的节奏。
沒想到這种时候程放竟陪在自己身边，渐渐地，小雨也不那么紧张，望着城市与天空的交界线，心慢慢平静下来。只是，等她回過神来，想要再說些什么，才发现程放早就离开了。
天啊，她到底是发呆了多久？
回到家，小雨仍不断想起程放的话，還有她那副丢人的样子，简直无地自容，但又对程放突如其来的鼓励感到开心，忍不住捂着被子偷笑。
忽地，他想起程放的那句“你還真是老样子”，一下子坐了起来：
是她听错了嗎？
他，真的不记得她了嗎？
可如果记得，为什么刚刚问他他又不承认？
为什么她总觉得程放对她有些特别？
要不然难道他平时对别的同事也都這么鼓励？
小雨越想越费解。翻来覆去老半天，终究无果，怕是自己又自作多情，想起程放不是還說了嗎，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她叶宿雨来北京可不仅仅为了他，而是要干出点成绩来证明自己的，而且难得程放竟然還這么鼓励她，她還有什么理由自暴自弃？
所以就此打住自己的丧吧，明天又是鸡血满满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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