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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十五章

作者:闻檀
谢昭宁却是一愣,想起她仿佛是第一次被母亲抱。

  母女二人前世实在是误会太多,到后来几乎闹得见面就要吵。而谢昭宁初回府的时候,又见母亲疼爱谢宛宁,哪怕姜氏要来抱她,她也是避着姜氏的。

  姜氏的怀抱极温暖,又带着一丝轻微的脂粉香气。自谢昭宁能走能跳后,似乎并沒有人再抱過她,大舅舅不能抱,女使婆子们更不敢抱。她一时竟也觉得有些僵硬。

  她看着姜氏原本画了妆容的脸,因哭泣而花了些妆,头上的金簪子也有些歪了。姜氏又說:“是母亲不好,竟不知道你病了,快些和母亲回去躺下,不要在這劳什子的归风堂了,都是你父亲出的主意,什么学堂要修在风口上,瞧把你冷的,脸都冻白了!岂不是要风寒更重了!”

  随即她又转头斥责青坞和红螺两個:“你们二人如何照顾娘子的!她病了竟不来通禀我,我看该好生罚了你们才是!”

  两個女使连忙跪下請罪。

  谢昭宁才连忙說:“母亲,不干她们二人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叫她们不跟您說的!”

  姜氏却說:“是我和女使们不好,竟沒注意到你生了病。你都病了,就不要再這样懂事了。快随我回去躺下!”

  姜氏却不由分說,将她带回了荣芙院,叫她躺在自己的罗汉床上,叫了范医郎過来。

  谢昭宁第一次躺在姜氏的罗汉床上,她看着姜氏叫了热水,让人煮了热茶,并且還是罚了青坞和红螺——罚了她们两個月的月例。然后坐到她床边来。

  姜氏做到這裡,看到谢昭宁睁着一双幽微的明眸躺在那裡——寻常会躺在那裡的,是谢宛宁,可是她必然会委屈地跟她撒娇,說自己怎么怎么不舒适,要她如何陪自己,要她做什么东西给她吃。她便随着她的意思就行了。

  可是今天看到她躺在那裡,姜氏却发现,昭宁的鼻梁长得和自己是一样的,略微有一点隆起,又往下勾去,十分的秀气。

  這真的是自己嫡亲的亲女儿。

  且她還乖巧地坐着,既不說不舒服,也不提什么要求,反而是一副有些不安的样子。

  姜氏一时不知所措,一时又是心中酸软。

  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察觉到她的额头十分热烫,便拧了热帕子,搭在她的额头上。然后认真地道:“昭宁,母亲跟你說,日后你病了,都必要告诉母亲知道,明白嗎?”她顿了顿,道,“你一定要知道,母亲决不会因为照顾你二妹妹,而忽视了照顾你的。何况你是母亲亲生的,我更要弥补你才是。”

  毕竟从未与谢昭宁說過這些话,姜氏竟還觉得有些不熟练,但是說出来之后,竟松了口气般。

  谢昭宁亦是第一次听姜氏說這样的话。在姜氏心中,她是比谢宛宁重要的嗎?

  她道:“母亲竟還肯這样疼我,女儿最近时常在反省自己,分明是喜歡母亲和妹妹的,怎的要做那些事来叫母亲为难,請安也不常来,学业也甚是荒废,难怪母亲以前不喜歡我。只是那些害人之事,女儿着实沒有做過的,還望母亲能相信于我……”

  姜氏只见谢昭宁一向倔强,连句服软的话都是不会說的,沒想如今她竟能說出這番话来。

  平日本就温和的人,說出這样的话她倒也不稀奇,但這可是谢昭宁。想到這裡,姜氏立刻擦了擦眼泪,拉着她的手道:“别的不說,虽然你父亲不相信你,但是母亲自然相信你沒做過那些!你是我的亲女,想来与我是一样的性子,你看母亲平日风风火火的,似不饶人一般,可母亲是决不会去害别人的!”

  谢昭宁嘴角微勾,母亲果然是沒什么心机之人,這便是透出父亲私下对她說的话了,不過她也预料到了,不到揭穿的一刻,父亲是决不会信她的。

  此时含月进来了,笑着在含霜端的盆中,拧了一块温热的帕子递给姜氏:“夫人略抹抹脸,哭得妆也花了。”又說,“我們也觉得大娘子平日性子和您是极像的。大娘子哪裡是会做恶事的人呢!”

  含霜也道:“正是呢!大娘子初回来的时候,奴婢瞧着大娘子就亲切得很,好似当年在府裡看到了老夫人一般,咱们老夫人是多和善的一個人。”

  谢昭宁长得是像外祖母的。

  谢昭宁看了含月和含霜。這两位女使明显是帮自己的,她对她们沒什么具体的印象,前世的她实在是過得太糊涂,只记得仿佛每次来,茶果点心都是准备得最好的,别的却不记得。

  自助者人恒助之,她愿意努力,立刻就会有本就想帮她的人来帮忙。

  谢昭宁還记得母亲身边還有個贴身服侍的叫春景,却是帮着谢宛宁的,后来跟着谢宛宁嫁入了镇北侯府,春风得意。這两位女使却沒有印象了。還有后来跟在母亲身边的白姑,亦是十分忠诚,前世便是她最后来找了自己,只是她来了两次都不在,因也是外出办事了。

  姜氏接過帕子,却瞪了含霜一眼:“我母亲去的时候,你都還沒入府,哪裡知道她老人家长什么模样,净是胡說!”

  含霜笑嘻嘻道:“奴婢看過老郎君画的老夫人的画像,瞧着就和咱们大娘子极像呢!”

  谢昭宁也笑着问:“我当真和外祖母长得很像嗎?”

  她曾是听說過,却并沒见過外祖母究竟长什么模样。她只记得以前白姑曾告诉她,在母亲很小的时候外祖母就逝世了,母亲被外祖父拉扯大的,上面還有两個哥哥。大哥便是养大了谢昭宁的大舅舅,二哥却是从商了,在顺昌府经营着姜氏的丝绸和茶叶庄子。

  外祖父对外祖母十分深情,這辈子妾室都沒有纳過,只有母亲一個女儿。

  故姜氏是家裡最小的女儿,亦是唯一的女儿,被父亲和两個兄长宠着长大的。虽已嫁为人妇,为人母亲多年,实则仍是单纯直接的性子。

  姜氏笑道:“你听她们胡扯,不過是四五成的像罢了!昭宁,上次是母亲误会了你,這次也是母亲竟沒发现你病了,都是母亲的不是。”都不等谢昭宁回答,就吩咐含月,“快,去把库房打开,将我那個十八层的妆盒抬過来,叫昭宁选些她喜歡的东西!”

  含月她们找钥匙开了库房,很快就将姜氏所說的十八层的黑漆描金的妆盒抬出来,她们将每一层都打开,只见裡面金灿灿的,珠宝堆砌,竟是各种各样的头面。有一整套嵌红宝石的,有金累丝楼阁簪,有的更是嵌了数颗明亮的东珠的。

  谢昭宁总算是知道,姜氏平日珠翠满头是怎么来的了。

  姜氏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头面之事,是母亲的错,你看看有什么喜歡的头面,拿去就是了。”

  金银珠宝的她不要,不是不想要,反正前世姜氏也都留给了她。她道:“母亲,我不要這些。”

  姜氏以为谢昭宁心中還是埋怨自己的。

  姜氏一时踌躇,不知该如何才能劝昭宁要她的东西。她不要,她心裡总是不安的。

  正是這时,一身着粉底紫花褙子的女使脚步匆匆地进来了,是伺候谢宛宁的紫鹃,见姜氏正坐在谢昭宁面前,嘴角微微抽了抽,却柔和地笑道:“夫人,我們二娘子,已经等了您许久了呢!”

  姜氏這才想起来,方才谢宛宁就派人来請她過去,她因看到谢昭宁的病,竟一时全都忘了!

  若是以前谢昭宁還沒回来的时候,這样辜负了谢宛宁的承诺,姜氏定要愧疚。可看着躺在床上的亲女,她却并沒有這种感觉,這是她的亲女,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女,她的亲女也病了,她并不能就這样走开。

  何况不知为何,她竟从心裡感觉到了一丝不舒服,病了就喝药,饿了就吃饭,何以非要等她去。

  谢昭宁知道姜氏的性子,最是耳根子软了,就笑道:“母亲,您還是先去看看二妹妹吧,我不過是风寒罢了,二妹妹许是有什么不好呢!”

  姜氏却皱了皱眉,并未管谢昭宁的话,而是直接对紫鹃道:“你先带着范医郎過去吧,宛宁若是有什么不好就先看一看,大娘子也病了,我总得先照料了她再說。”

  紫鹃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却依旧笑着道:“那奴婢告退了。”

  她又严肃地看着谢昭宁道:“以后……不许你再說這样的话。母亲……母亲怎会为了你二妹妹而弃你不顾。”可能也不知道该如何說,抿了抿唇又继续道,“反正只要母亲知道你生病了,是决不会不顾你的!”

  說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旁边的含月道:“愣在這裡做什么,去给大娘子再打一盆热水来!”

  含月并沒有被训斥的不高兴,反而笑着端铜盆去了。

  谢昭宁其实并未料到母亲会說這番话,她以为,现在的母亲還是极容易被谢宛宁左右的。

  她也轻微一愣。

  紫鹃還未回来的时候,春景就已经走了小路,去将发生的事告诉谢宛宁。

  春景低声道:“二娘子一向是在夫人面前最得脸的,可要小心提防着大娘子。奴婢看着,夫人和大娘子似乎开始和好了……”

  “劳烦春景姐姐走一趟了!我這有一盒极好的信阳茶,是今年新采的,拿去与姐姐烹茶喝吧。”谢宛宁谢了她,又立刻让女使拿了一盒茶叶出来,那茶叶挪开,却是一枚红宝石的戒指躺在盒中。

  春景将戒指握在手中,嘴角微勾,道:“二娘子放心,有什么事奴婢定会来告诉您的!”

  谢宛宁笑着送了她走,待她走后,脸色却立刻冷淡了下来,她道:“姑姑,你說,母亲這是又重视了长姐嗎?”

  谢宛宁喊的是一個站在她身后,满头花发,模样很不起眼的老妇人,此人姓孙,是谢宛宁刚被找回府中,就到她身边伺候的。

  方才春景在的时候,她不言不语,好似個聋哑人。此时她才从阴影中走出来,道:“娘子,您忘了姨娘曾经跟您說過的话嗎,亲生的毕竟是亲生的,谢昭宁和姜氏两個人是天性的血缘相亲,哪怕谢昭宁蠢笨无能,但只要她沒什么大错,长此相处,夫人都会渐渐喜歡上她,将您忘到脑后……”

  蒋姨娘私下是同她說過此话,在谢昭宁還沒回来的时候。不過此前,谢宛宁并未当回事,她只想着谢昭宁如此蠢笨,她稍使手段,就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她暴跳如雷气得想打自己却被人收拾,自己心裡嘲笑却還要装出一副温良的样子,实在是爽快。

  谢昭宁以为自己是嫡长女,便能如何嗎?這家是她的,嫡长女的身份也合该是她的,她谢昭宁蠢笨如猪,怎么配得上嫡长女的身份!

  可是如今,姜氏却被她三言两语哄骗了,比她哄了十多年還要管用。

  不是生身的母亲,果然是靠不住的,谢宛宁心裡突然闪過一丝這样冰冷的念头。

  孙姑道:“二娘子放心,奴婢会暗中安排人去做的。只是眼下您還需要同夫人极好,以后才能得到夫人手上的药行。谢氏药行极是重要,得到了谢氏药行,便得到半個谢家了……”

  谢宛宁却皱了皱眉沒有說话,她也知道要同姜氏交好,但是有句话她沒有說,其实自从谢昭宁谢昭宁回来之后,姜氏的心思就已经在谢昭宁身上,似乎对自己隔了一层,再沒有那样好了。面上看起来沒有区别,不過是姜氏出于习惯罢了。

  最好的锦绣堂当真是她愿意就這般让出去的?当时姜氏已经在选布置锦绣堂的用物了,她难道還能不搬?姜氏对谢昭宁时常严厉,对她却留有余地,是因为更爱她?不過是姜氏内心想将自己的亲女养好罢了。

  白鹭之事发生之后更是如此,姜氏知道谢昭宁是被冤枉的,即便是昨夜照顾她,也是心不在焉的。

  姜氏也是,她苦心孤诣這么多年,姜氏竟如此轻易被谢昭宁骗過去。真的只是因为谢昭宁的手段嗎?

  她不能一直让谢昭宁這般得意下去。

  谢宛宁放开自己的掌心,才显出几道已经掐得极深的红痕。又问孙姑道:“姑姑……那药可還在用嗎?”

  孙姑道:“二娘子放心,一直都用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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