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不化寒冰
赫连长老攥紧了拳头,刚要說话,公孙统站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赫连长老。
赫连长老手一颤,公孙统的视线落在了他手上,忽然跟明白了什么似得,一头就冲出去了。
我自然紧随其后,剩下的长老就更别提了,全冲了出来。
门口密密麻麻,全是摆渡门的弟子,是之前长老說话,轰出去的——不過他们全像是对裡面的事情感兴趣,都跟大鹅似得,伸着脖子靠近帘幕想听呢:“哎。刚才那個雷到底怎么回事?”
“真要是那位的话,那咱们摆渡门……”
“要不要,进去個人請示請示?”
“你敢?你敢你去!”
结果我們一冲出来,那些门人都给吓了一跳,尤其见到公孙统這個“叛徒”,和我這個“灾星”,不少人义愤填膺,可一看几個长老都沒把我给怎么样,他们自然也长了心眼儿,沒敢多說。
江采菱和老板娘倒是赶紧跟了上来:“怎么样了?”
我一边追公孙统一边摇头:“還不知道。”
对摆渡门的人来說,哪儿有不好奇的道理,哗啦啦一窝蜂,都跟着一帮长老跑了起来。
不用說,公孙统去的地方,就是赫连长老的住处。
外面看着平平无奇,一进去,我就打了個哆嗦——特别冷。
赫连长老的住处内裡倒是出人意料,桌椅床铺,跟爱斯基摩人一样,竟然多是用冰打造出来的,四下裡一片雪白!
我忍不住问江采菱:“這位赫连先生,是修练寒冰神掌呢?”
江采菱瞪了我一眼:“你懂什么寒冰神掌,是因为赫连先生畏热,冷一点平心静气,有助修行,這些都是东海的凝脂冰,万年不化。”
這地方好东西真是不少,要是程星河来了,不知道把眼给直成什么样。
赫连长老追過来:“公孙统,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可话音未落,公孙统冷着脸一抬手,“咣”的一声响,這地方跟地震一样,四下裡都颤动了起来,好几样轻薄的东西直接飞了起来,顿时一片大乱。
可那些东西裡,都是寻常的衣服被褥——当然了,比平常人用的大出许多——却一点火鼠裘的痕迹都沒有。
其余的长老也都目睹了一切,赫连长老冷笑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一個冰凳子上擦汗:“行了吧?看明白了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還想闹到什么地步。”
东方长老也吐了口气,死死盯着我:“果然是這灾星胡言乱语,挑拨离间!”
皇甫球更是急了眼:“我早說,那小子本来就是为了闹乱子来的,你们偏不听,這下好,伤了和气,你们满意了?”’’
慕容双生也不吭声了。
皇甫球接着說道:“大家也别等了,把這俩祸患一起给……”
我则說道:“等一下,真的和气,又哪儿有那么容易伤的?”
皇甫球一愣:“都到了這個时候了,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赫连长老也盯着我:“你還沒闹够?”
公孙统也看向了我,皱起了眉头。
我则环顾了這個屋子一下,答道:“大家往后退一退。”
“嗯?”
我把燧仙石给拿出来了。
“他這是要……”
我一秒也沒浪费,调动了全部的行气,往诛邪手上一催,“轰”的一下,就把燧仙石的火气,全给逼出来了。
燧仙石是火系最厉害的灵石,只放在一個地方,時間长了,本地都能变成一片焦土,更别說,用李茂昌他们的天阶行气给逼出来了。
眼前的天地,顿时全被一片橙红笼罩了下来。
众人全愣住了,纷纷躲闪不叠。
而在那一片橙红之下,“哗啦……”一声响,那些号称万年不化的凝脂冰,全成了水。
江采菱一下就愣住了,忍不住抓住了我的手:“你什么时候,有了這样的本事?”
江采菱看着我的眼神,映着那一片火光,像是装满了星星。
对了,自从我吃了李茂昌他们的行气之后,還沒在她面前出過手。
我装作很镇定的样子說道:“我比较低调。”
這下,不光江采菱,老板娘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崇拜。
但說实话,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闻到,自己的头发,都被燎出了焦糊味儿。
我哪儿知道,威力這么大!
還是說——我想起来了爆在我手上的玉虚回生露。
会不会,這东西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這样看来——以后不做先生,上街烤串,倒也算一條出路。
等那一团子势不可挡的火光消失,這裡号称万年不化的凝脂玉全成了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而赫连长老刚才坐的那個凳子,也已经化为乌有,他现如今,正湿淋淋的坐在了一汪水裡。
大家看着满地的水,又看向了我,江采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一下,帅是很帅,可是——你把凝脂冰都给烧了,那……”
水裡,也沒有任何火鼠裘的踪迹。
皇甫他们全看出来了,上来就要揪我:“咱们也是猪油蒙心了——一次一次,被這個灾星当猴儿耍,我现在就……”
“等一下。”我指着赫连先生說道:“火鼠裘,就在赫连先生屁股底下呢!”
這句话一出口,众人全安静了下来。
赫连长老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我:“你……”
我看着公孙统:“火鼠裘要是沒在他屁股底下,我现在就给他磕头认错。”
公孙统二话沒說,那道子凌厉的行气炸起,赫连长老還要抵抗,可庞大的身躯,已经硬生生被退出去了几步之外。
而他刚才坐的地方露出来——数不清的眼睛,全看见了。
地上有一块美丽的红色皮毛。
赫连长老的呼吸,一下就凝滞住了——脑袋上淌下来的汗水,比地上凝脂冰化开的不少。
這块红色皮毛,跟公孙统拿出来的那一小块,一模一样。
而這块红色皮毛上,有一個窟窿,像是被抓下去的。
我拿着那一小块火鼠裘上去一拍,大家全看见了。
严丝合缝。
“咣当”一声,东方长老沒扶住自己的手账,老态龙钟的一屁股就坐在了满地的水裡。
江采菱盯着我,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那個火鼠裘藏在這裡?
很简单——赫连长老一来,一屁股就先坐在了那個冰墩子上面。
心虚的人,第一件事儿,就是掩藏。
而起火的时候,他都沒挪屁股,我就更肯定了。
皇甫球咽了一下口水,喃喃的說道:“他,他一向以谨慎出名,怎么会干出這种蠢事儿……”
他的意思是,真要是赫连长老干的,为什么還把证据留下?
就在公孙统抓下了那块火鼠裘的时候,就应该把所有证据全部销毁,一了百了。
更简单了——火鼠裘连火都烧不坏,你怎么销毁?
万一销毁的时候处理不当,出了什么岔子,不是反而引火烧身嗎?
而且,火鼠裘是什么东西,那火光兽听過的人多,见過的人少,现成的,這么大的火鼠裘,自然更是千年难求,珍贵无比!
就算他有能力销毁,未必舍得。
极其谨慎的人,性格往往有一個特点,那就是想要的更多,或者說,贪。
赫连先生,应该是极其喜爱這個火鼠裘的,這是铤而走险,抱了侥幸之心。
从他给公孙统說好话,要活捉,也看得出来。
“除非,是心裡清楚,自己的东西落在了公孙统手裡,你沒把握公孙统有沒有认出你来,会不会在束手就擒的时候指证你,或者,万一公孙统死了,怕這個东西什么时候翻出来,让自己倒了霉。要是活捉的话,你還可以探探口风,把這個东西处理掉,就一了百了,一丝证据也沒有了。”
我接着說道:“也或者——你依然想要回那块丢失的皮毛,把火鼠裘重新补回来。”
這個火鼠裘——对他来說,像是比命還重要。
“你……”赫连先生咬了半天牙:“你……”
他還想狡辩,可是现在,哪怕是他,也狡辩不出什么来了。
身边呼啦一道破风声,我眼前一花,就看到公孙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赫连长老米其林轮胎一样的脖子:“是你——這些年,我一直拿着你当朋友,你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
赫连先生歪過头,却把火鼠裘给抱了過来,连大块,带残片,死死抱住。
我忽然明白,他们這几位长老,为什么這么长時間,也沒能成功的从三川上摆渡成功。
就是因为——他们每一個人心裡,都有放不下的执念。
容貌,宝物,不甘,怨恨,一些,从尘世裡带不走的身外之物,跟秤砣一样,把他们在升仙路上往下坠。
皇甫球他们也忍不住了,全揪住了赫连长老:“你……”
可他们,话到嘴边,都不知道怎么說。
而赫连长老,死死抱着火鼠裘,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咬紧牙关,就是不开口。
我接着說道:“赫连长老,你来偷四相盒,是受人之托吧?”
赫连长老庞大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跟公孙统的友情,也不像是假的。
俩人本来无冤无仇的话,就肯定是了别的什么事儿。
“你要是說出来,可以将功折罪。”我盯着他的眼睛:“那個托你偷四相盒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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